陳家老祖死了。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群鬼神所害。
彭禹趕來時，神羅王和大日王已經在場勘探。
“什么情況？”
“報應，”昆昐眼神復雜，看著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尸體，用厭惡的語氣簡述，“鬼神上來報仇，然后元神瘋癲，自己抓開皮膚，撕掉血肉，氣絕而亡。”
陳家老祖的仙體遍布尖銳爪痕，露出森森白骨。
彭禹掩著口鼻，掃了一眼尸體。
他的元神都沒保住，受鬼氣影響，魂飛魄散。
“殺他的鬼神是哪些，你該想得到。”
“那些人投靠了鬼帝？”
陳家發家很不光彩。
陳家老祖作為下界飛升的仙人，先是入贅一戶世家。等熬死那家人后，奪了家業更換頭面。后來又不斷往其他世家送女兒，吃絕戶。
陳家得以壯大，那幾戶神脈慘遭族滅。
可那些世家祖上出過武圣，死后得以保全靈神。在鬼帝的挑唆下，那些人投靠鬼界，并回來報復。
陳家老祖面對一群五境鬼君的報復，落得魂飛魄散的下場。
彭禹猛然想起一事：“陳家呢？派人去了嗎？”
“已經去了。”昆昐瞧不上陳家，他家發展到如今，不知竊奪多少人的家財。但畢竟是活人，總不能讓陳家一族都被鬼神所害。
于是，他命令金吾衛去保護了。
也正因為金吾衛忙著保護陳家，李璟風這種小角色沒被人在意。以“打架斗毆，還有一口氣”的名義，扔給一家醫館看著。
這里頭，便涉及金吾衛的門道。
當街殺人斃命，與救治不及而死，事件嚴重性截然不同。
若當場斃命，金吾衛只過去收尸，加逢萬圣會，神王們必然震怒。
所以，金吾衛先送到醫館，認為李璟風還有一口氣，只是假死狀態，讓醫士救治。
等救治不得，確定死亡后，金吾衛即可推卸責任。
不久，其他神王們趕來，表情都很難看：萬圣會死人，晦氣，太晦氣了！
“鬼神上人間作祟，雖說是報復，但也太過狂妄了。莫非，這便是鬼帝的態度？”
“不應該吧？鬼帝行事，何須如此？當初放話給我們選擇的機會，不應該現在翻臉。再者，九源王他們出動，不也斯斯文文，沒有下殺手嗎？”
這個月來，九源王一眾依舊在外蹦跶。
兩伙圣王真魂把對仗當游戲，夜里天天打，但根本沒有死傷。天一亮，雙方各自解開封印，回去休息，晚上繼續出來打。
南煜王匆匆現身，在彭禹耳畔低語。
彭禹臉色一變，施展屏障隔絕外人后，對神王們道：“白澤郡有一戶人家滅門，現場有鬼手印，疑似仇敵報復。”
再聯想陳家老祖的事，大家心中明白。
隨著鬼界壯大，那些怨氣不滅的鬼神開始找生前仇人報復了！
而這一舉動，會動搖人間的秩序！
彭禹低聲對昆昐交代幾句，轉身回返天宮。
必須盡早防范，避免死者肆意干涉生者。
陳家老祖尚可說是死有余辜。但有些惡人被神朝處決，也存在怨氣。要是他們跑上來找麻煩，如何是好？
回宮后，彭禹安排下去，各郡府張開純陽結界，從萬圣會的信仰愿力分出一股，又讓鎮南長公主和鎮北天王聯手，直接把驅逐鬼怪的禁制加固。
赤色的結界覆蓋整座天地，似薄紗煙霧籠罩人間大地。
但這股力量只能防御五境之下，如果是五境層次的鬼王鬼君，便沒轍了。
等忙活完，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
文華殿上，金吾城的官員稟報，他才知道李璟風昨夜死了。
看向李圣，老天師神情嚴肅，顯然也已得到消息。
“死了？”彭禹飛快問，“與鬼神有關？”
“稟殿下，是活人斗毆。昨日下午，李璟風在城中行走，突然有人暴起襲擊。當時李璟風陷入假死，金吾衛送去醫館救治，但沒救過來。”
彭禹低頭沉思。
李璟風死，還是活人。他本能聯到顓云。
第一反應是李璟風查到什么，然后顓云滅口。
李圣出列：“殿下，老臣要求徹查此案！”
昨夜，李璟風尸體送到李府。他看到《凌天九變》的陰冷玄氣，自然聯想到凌陽侯府。但侯府根深蒂固，千年傳承。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自然，孤會給老天師一個交代。只是眼下忙著各地可能出現的惡鬼作亂，這件事還是讓金吾衛來查吧。
“還有其他事嗎？速速報來。”
陳天師很有眼色的上前，提及四月份的科舉。
“萬圣會上的恩科已準備就緒，只待各地學子入京。”
“天師辛苦了。”彭禹想起陳天師出身，命人賜下如意、金壺，以彰顯恩寵。
陳天師和陳家老祖關系并不好，因為他瞧不上陳家吃絕戶的做派。但陳天師自身具備陳家血脈，如今陳家老祖不在，為了穩定這一勢力，彭禹需要對天師加以籠絡，讓他接收陳家的基本盤。
但陳家老祖這一走，凌陽侯一系可以設法剪掉羽翼了。
百官退去后，彭禹喝了一口水，馬上出宮去金吾衛看李璟風的尸體。
可李璟風尸身被李圣接走，讓他撲了一個空。
盯著金吾衛的大門，彭禹忽然瞬移到蒙天閣。
“顓云，給我出來！”
顓云正跟妻子度蜜月，抬頭便看到彭禹沖進來，蘊含十成力道的拳頭往自己臉上砸。
頭頂噴出一道鴻蒙紫氣，擋下彭禹的攻擊。
“過來！”
彭禹抓住他的衣領，二人瞬移到一件主室。
倪婉茹想要跟上，但渾天罡氣鎖住房屋，他只能在外面干著急。
“李璟風的死，是你干的？”
“他死了？”
三分愉悅，三分驚訝，兩分難以置信，還有兩分難過？
很微妙的，在彭禹施展仙術探查時，察覺顓云的古怪情緒。
但這種情緒意味著，他事前并不知情。
所以，不是他？
“不是你干的？”
“他怎么死的？”顓云臉上帶著笑容，一邊整理衣襟，一邊問，“遭報應了？”
“被活人打死的。”
活人？
顓云目光閃爍，含笑道：“所以，殿下來找我了？可惜，昨日我和婉茹在一起，如果殿下不信，可以問問她。”
說完話，便見彭禹身形融入空氣，消失不見。
顓云閉目思索，心中有一個猜測。
但他清楚彭禹的心思，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自己現在去查，他會跟在自己后面，或許會牽連到老三。
所以——
睜開眼，顓云推門出去，安撫倪婉茹后，笑著說：“準備大宴，殿下送來一個好消息，我要慶祝下。對了，再派人去確認一下，看他真死了嗎？”
的確要慶祝，李璟風這一死，他心中一塊大石就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