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鏡宮出來,彭禹一如既往地開始使用元明銀粉。
沒辦法,每當冥想、小憩、睡覺,就會夢到靈皇經歷,致使精神不萎靡。
正月初二,顓云來到文華殿。
聞著殿內刺鼻的熏香,他頻頻皺眉:“元明粉?你用這玩意做什么?”
離開云陽侯府,他不需要怎么去拜年,索性來天宮找彭禹商事。
彭禹打了個哈欠,放下手中奏折。
“沒什么,”他瞇著眼,和膝上的小白點做出一樣慵懶的姿態,“夜里做噩夢,拿熏香壓一壓。”
“元明銀粉香氣太沖,在文華殿這地方用,你也不怕百官說你?”
“說什么?孤在殿內用點熏香,礙著誰了?”
“不礙誰,但百官私底下肯定偷偷揣度,甚至陛下也會招你詢問。”
一邊說,顓云一邊從乾坤口袋掏出烏紋蓮枝鎏金銀香球。
“你現在可不是在外頭住,出事你爹能不過問?”
點燃靈火,香球冉冉騰出怡人淡雅的香氣。
聞著香氣,彭禹精神清爽,靈皇負面情緒的困擾化為烏有。
“你這香——”
“流芳閣上個月剛出的安神香。你啊,多關注一下時尚吧。跟顓陽似得,整天沒點生活情調。”
彭禹挑眉,正要找話反駁。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顓云說的不錯,他和顓陽在思母宮生活多年,都不是什么奢侈驕縱的主。對大昆權貴的高雅生活,并沒太多研究。
玩香賞花,吟詩作對。
他倆好像還真沒干過。
不過當下顓陽還好,回到大昆時日不短,有了不少小伙伴,可以過點斗雞走狗的日子。而彭禹回宮后,忙著各種繁雜事務,根本沒時間玩耍。
“游玩享樂,孤自然也想,但眼下哪有機會?”
“不久后的萬圣會,你有的機會玩,那就是神王享樂的宴會。”
顓云掏出自己連夜準備的萬圣會方案。
“你先看看,回頭再找顧王協商。一年時間,還不知夠不夠準備。”
彭禹打開文書,映入眼簾的,是揮灑如云煙的狂逸文字。
“你自己寫的?我還以為,你會讓部下弄。”
“萬圣會是你的大事,自然要我親自過問。也算投桃報李吧。”
彭禹默默翻看顓云的規劃。
他的書法如云道般飄渺多變,似神龍騰霄,如赤烏出日。但彭禹跟他認識多年,輕松閱讀筆跡,一頁頁翻。
時不時,彭禹提筆寫下小注。
趁他閱讀時,顓云在邊上沏了一壺安神香茶。
“行了。”
一炷香后,彭禹看完方案。
瞧見桌上香茗,彭禹神色感慨。
“高下立判啊。”
“怎么了?”
顓云翻閱彭禹的批注,自己的大多數建議都被采納,但有一些容易引發紛爭,對國民造成影響的方案,都被否掉。
“你弟在我這,從來都沒主動給我沏茶過,成天拿我的茶隨便喝。回頭,真要給他記上一筆,要茶水錢。”
顓云樂了:“幾杯茶水,瞧你記的。罷了,這銀香球送你,算是替他補賬。”
“本就是你要送我的東西,還能拿出來填人情?”
彭禹拿起吐煙的香球,在眼前晃了晃。自打顓云拿出來,他就沒準備讓對方收回。
云煙浮動,化作一只銜著蓮花的金三足烏,裊裊升騰而去。
“里面的香不多,回頭我再來時給你送點。”
二人說笑幾句,臉色同時正經起來,討論萬圣會方案。
“我看你的批注,是打算重新建造會場。而為了方便修建會場,還打算在各天城修路,規劃設施?這花銷可不小啊。”
“城市建設的花銷,自然從各城公賬走。再說,街道修繕后,對國民都有好處。又不是明年過去,那些設施就不再用了。”
顧王和顓云原本的打算,是征用各天城的會場,稍作改良,掛上投影大屏,方便全體國民轉播觀看。
但彭禹的想法,是各大天城中心重新建造新的會場,專門為了舉辦萬圣會。而萬圣會后,可以把會場權限轉給各大郡府,作為民用。
“這么折騰,就算從國庫出錢,財政上也不好說啊。土正大人會答應?”
彭禹拿起一面通訊令牌,直接跟土正聯絡。
“什么?要錢?殿下自己去蓋章,弄不了的,去找陛下。大過年的,別來煩我!”
土正說完,直接掛了彭禹的通訊。
彭禹聳聳肩:“你看,他同意了。”
“他怎么這么好說話?”
“聽說,他研究第三壘,有所領悟,境界要突破了。”
花國庫的錢算什么?自己的修行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土正根本不在意彭禹這一年打算花多少錢。
而三位天師忙著救神皇,這一年只要不出大亂子,任由彭禹折騰。
至于神皇,那就更通情達理了。
“成吧,我修改一下,去跟顧王商量。大過年的,他不方便入宮。”
顓云離開后,小白點竄到桌上,貓爪玩弄銀香球。時不時,幾縷白煙飄逸。
“這玩意拿著,你也不怕燒到毛?”
彭禹提著香球,在小白點眼前晃了兩下,收入盤古界。
解析后,發現沒有問題,他才安心收下。
安心修養七日后,彭禹再度前往鏡宮,然后又被負面情緒纏身。
再過七日,繼續入鏡宮。
持續三個月,彭禹再一次脫離“乾坤陰陽鏡”時,幼年靈皇忽然開口:“下次來,要在十四日之后。”
“為什么?”
“你體內積蓄的負面情緒太多了。你用安神香祛除雜念,只能治表,不能根除。眼下你的識海已經潛伏‘怨鬼’。”
情感,是一種念力。強大的情感化作執念,蛻變為鬼。
靈皇依附在“乾坤陰陽鏡”的負面情緒太強烈了。甚至這股情緒在彭禹識海形成一道陰影,時刻準備吞噬他的元神。
如果抵抗不住靈皇的負面情緒,自己會被其同化,成為一個抱有仇恨意識的“靈皇”。
“所以,你任由我行動?是因為不論成敗,都會有人成為鏡宮之主?”
成功取走陰陽鏡,乾坤宗未來多一位強大的仙人,彭禹管理鏡宮。
失敗了,靈皇意識吞沒彭禹,讓他成為另一個“靈皇”,照樣可以取走寶鏡,繼續救世大任。
幼年靈皇沒吭聲,埋頭玩弄皮球。
彭禹閉目打坐。識海中,玄黃元神化作丈八金身,腳踏日月龍蛇,一點點掃描精神空間。
最終,在識海中央的鐘魂下方,發現一團被鎮壓的陰影。
那道陰影穿著帝袍,赫然是成年靈皇的姿態。
鐘魂徐徐演繹悠揚天音,壓制怨鬼不得翻身。
“這鐘是那家伙留下的。”
在彭禹穿越之初離宮出走時,“面具人”便有所準備,在他識海留下一道保護。若有人干擾他的精神,鐘聲便會響起。
眼下靈皇怨鬼受困鐘影,無法擾亂彭禹的精神。
如幼年靈皇所言,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默默凈化這道怨鬼。
但既然發現了,彭禹不打算拖久。
乾坤戒響起劍吟,一道寒光刺入識海,直接絞碎怨念。
幼年靈皇眼皮跳動:這家伙膽子好大!裂天劍敢直接往自己識海弄?
靈皇生前,很少動用裂天劍。
因為這把劍很兇,稍有不慎就會反傷劍主。
“好了,七日后,我再來。”
彭禹捂著額頭,雖然怨靈散去,但劍氣刺傷識海,依舊需要休養幾日。
對幼年靈皇道謝后,彭禹干脆利落的離開。
春陽在天,百花俱綻。
漫步花海間,彭禹看到“昆昊”抱著一只鳥說話。
“總算見到你了。”
快步過去,彭禹突然發現,他已重新帶上面具。
“嚦嚦——”
面具人懷中,神鳥沖彭禹輕鳴。
“鳳皇?你怎么把祂帶出來了?”
“這段日子,我在梧桐秘境休息。”面具人說話時,打量彭禹。
“看樣子,進去了?”
“嗯,得到傳承,但有點小麻煩。”
“那鏡子邪門的很。稍有不慎,就會被鏡子同化。我當初瞧著,根本不敢碰。”
他是純粹的神魂之體,要是觸碰那面鏡子,就要和靈皇的精神力量硬碰硬。
“但對你,這應該是好事。天天跟他的精神對抗,能修煉元神。就是負面情緒有點麻煩——對了,教你一套劍法。但不能對人使用,只能用來養氣安神。”
“什么劍法?”
彭禹對劍道沒啥興趣,隨意問了一句,從他手中接過鳳皇。
暖洋洋的鳳皇真氣散開,彭禹頓覺心曠神怡,負面情緒散去很多。
面具人折下一根柳條,輕輕抖動,柳枝化作木劍。
“這套劍法名叫君子劍,能養浩然氣,專克怨念。”
他揮揮灑灑,在彭禹眼前演練劍招。
可看著劍招,彭禹神色古怪:“這劍招有點眼熟……烈……烈山神人?啊,對啊,這跟他的劍道很像!”
面具人手一頓,收起木劍:“也是,差點忘了。他在呢,你要凈化負面情緒,找他最好。
“他的劍道名‘止戈’,講究君子不殺。他的劍不帶殺機,不蘊煞氣,只有勃勃生機與浩然正氣。”
“找他?”
別說,彭禹還真知道烈山神人如今的下落。他正在九壘之地游蕩,前些日子李圣天師跟他打過交道。
“對,找他學習止戈劍,”面具人似乎想到什么,忍著笑意,“這劍意用來勸說鳥狗打架很不錯。”
鳥狗?
鳥指妖皇,那狗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