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無極書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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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彭禹提出的“地壘司”順利通過。
只是事后,許多人憂心忡忡回家。
一個可以自主封神的“神皇”,完全顛覆大家的認知。而更讓人驚懼的,是他的思想與大昆神朝主流存在差異。
云陽侯府,云陽侯得知朝上的消息,馬上招來顓云和顓陽。
“你們如何看?”
顓云得知彭禹封神,并不意外,笑道:“昭王修行仙術,有此手段實屬應該。只是未來……羅天六宮要易主了。”
一位可以自己封神的神皇,還需要羅天六宮?
“六宮俯首稱臣,天下仙道再也不是山中人。對神朝而言,這是好事。”
好事?云陽侯不置可否,又看向顓陽:“你呢?”
顓陽低頭想了一會兒,不確定問:“神性至上?”
顓云臉色一變,突然明白父侯的用意。
云陽侯眼神閃過復雜,嘆了口氣:“到底是仙武之別啊。”
顓云:“……”
看到大哥陰沉的表情,顓陽眼神帶著幾分擔心。
他知道,父侯不喜歡大哥的答案。
顓陽有所覺,沖弟弟搖搖頭,表示無礙。
很快,云陽侯有了決斷:“顓陽,昭王招你入宮,你就走一趟吧。有空,多看著他。對了,他不是讓你入職金吾衛。日后,你就多去宮里走動,請教金吾衛事宜。”
“兒子明白。”
云陽侯再看顓云,沒有說什么,揮手讓二子離開。
出了大堂,顓云按住顓陽的肩:“告訴他,明天我去見他。”
顓陽點點頭,招來馬車趕赴天宮。
顓云站在空地,望著空中飄蕩的云靄,苦澀一笑。
到最后,咱倆反而成了一個陣營?
“仙人嗎……”
彭禹封神,專門選了一種對朝政影響極小的方式,迂回進行。但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行動本身,暴露了一件十分嚴重的問題。
作為仙人,昭王的思考方式和武者有著本質差異。
顓云亦如此。
行走趕路,仙人們的想法是乘云駕霧。而天武神道的第一想法,是尋找代步工具,天船樓艦、飛馬靈獸。
不會有武者閑著沒事干,要用自己的輕功從天南飛到地北。
日常飲食,仙人可以不食五谷,餐風飲露。武者必須日啖百牛,維系氣血的強盛。
一座山擋路,在繞不過去的情況下,仙人施展“搬山咒”,以天道之力將山輕松挪走。武者選擇用武力在山中開辟一條道路。
封神這件事,武者神皇需要一系列儀式,布下各種排場。但在彭禹眼中,無非是揮揮手的事。
無關對錯優劣,截然不同的修行模式和身體狀態,讓雙方擁有截然不同的思考邏輯和行為模式。
自祖皇以來,神皇俱是天武神道的最強者。整個神朝處處銘刻人道的痕跡。雖然神朝之民自詡神裔,但他們知道自己是人。
以人身掌管自然萬象。
但仙人與道相合,所重視的天人和諧,與人道至尊的神朝截然不同。
可以預見。如果昭王登基,大昆神朝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昭王不需要飲食,天宮御膳房可以解散了。
其次,昭王和仙君們對代步工具沒有要求。輦車、衣冠等彰顯身份等級的禮樂制度,可以去掉大半。
俸祿方面,仙君們需求的金丹、玉露,也跟武者官員需要的食物不同。
禮儀、制度的改變,加上仙君欲念寡淡,大昆神朝的“人味”會消除大半,取而代之是“神性”。
仙君們循大道治世,絕對不是當下的人道盛世。
朝中為官的武者在昭王封神后,敏銳察覺對方和自己的不同。
如果對方登基,千年不死。自己這一代人還能維系武道的主權。但自己一代人死后呢?兩代人之后呢?
最終,面對一位千年不死的仙人。其后果便是仙君登入朝堂,天武神道全面沒落。
顓孫氏以武為尊,斷然不會容許仙道至上的時代回歸。這一點,作為天武真體的顓陽,態度也是如此。
唯有顓云,他作為鴻蒙仙君,立場反而和仙道站在同一陣線。
顓云能感覺到,剛才那一刻,父侯動了“換世子,打壓昭王”的念頭。
但最終,他忍住了。并且放棄阻攔昭王和老三的接觸,希望老三影響昭王。
“但縱然顓陽能影響一時。等他死后,武道不還是要沒落?”
自己的弟弟,只能活八百歲。
這一刻,顓云已經感覺到自己和父侯的分歧。
不,是自己和整個顓孫氏的差異。
自己可以長生久視,但顓孫氏的族人卻要一代代死亡。
“既然未來仙道復興已成大勢。那就積極迎合,將《神陽昊天經》進行改良,創造顓孫氏的仙術功法。”
這一點,顓云的想法和神羅王相似。
“哼,縱然昭王有意建立上古天庭,化身天帝又如何?”
神羅王府,神王沖身邊兩個仙道謀士道:“仙也要,武也罷,只要能維護昆吾氏的統治,都可以用。”
昭王做天帝,昆吾氏不也是天帝苗裔,地位崇高?
何況,鬼帝詛咒神皇,更讓神羅王看到武道的破綻。
武道破壞力第一,但有時候不僅僅依靠破壞。
既然武道比不上仙道,那就把仙道拿來用。
“兩位先生,孤王開放寶庫,希望兩位先生帶領府中仙人集思廣益,改良我族的《昆吾天帝經》。”
武功轉仙法,顓云能想到,神羅王也想到了。
昭王未來帶領的時代是仙道至上,那么就積極迎合吧。
顓陽入宮,被方驥引到皇子宮。
看到這,顓陽怔道:“怎么來這?不應該是文華殿嗎?”
“殿下說,羅開殿下一個人在皇子宮寂寞,便搬過來陪他。眼下,正在布置宮殿。”
“……”顓陽走入皇子宮,遠遠看到昭元殿的宮人搬運東西。不遠處,站著彭禹和羅開二人。
看二人態度親近,似乎在說笑什么,顓陽眼神凝重:這家伙,莫非真打算改了當今的神朝主流,讓仙道復興?
當年,他二人和云仙兒交好。
顓陽曾經預想過,因為云仙兒的陰陽公主身份,最終自己二人和她決裂。但自己可沒想過,有朝一日是人家二人組合揍自己。
敢情,我才是外人?
羅開和彭禹站在殿門口說話:“師弟,你真打算搬過來?”
“對啊,搬過來陪師兄。不然師兄在此一個人,何等寂寞?”
他才不會說,自己是為了方便聯絡前朝。拿羅開出來扯旗,不還可以彰顯自己對彌羅一脈的重視?
“不,我一點都不寂寞。你不來,我舒服得很。每天關上門修煉,誰也不用搭理。”
反而昭王來了之后,羅開要每天跟他打招呼,耽擱自己清修。
彭禹臉上笑容一僵,但還是保持著微笑,招呼人往宮殿搬東西。
“多余的不用拿,帶上兩套日用,把正殿打掃出來即可。反正這邊庫房也裝不下孤的東西,回頭有需要,再回昭元殿拿。”
元騏親自帶人張羅,很快把正殿清理出來。
“師兄,偏殿有些逼仄,不如跟我一起住正殿。咱倆還能討論研習‘彌羅大手印’。”
“不必,該會的,我都會了。”
“喂喂,師兄這態度可就不好了。當初,可是你主動跟我接觸。”
“不好意思,道界天天見,煩了。”
眼下的羅開早已不是當年初識的時候,這么多年過去,誰還不了解誰?
這小混蛋和顓云臭味相投,稍有不慎就要被騙。
“你這撒詐搗虛之徒,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行吧,師兄煩我,但我尊敬師兄。來人,將彌羅太子的東西送到正殿。”
羅開眉頭一皺,但彭禹可憐巴巴道:“師兄,眼下師弟在天宮根基不穩,需要借借彌羅家的勢。”
面色躊躇,但想到羅天王的囑咐,羅開沒有拒絕,默認宮人們的行動。
“每日晨禮,千萬不要叫我。每天讀書,也不用喊我,我要練功。”
“放心,咱們仙人的習慣,我還能不了解?”
彭禹拍拍羅開肩膀,正經道:“師兄放心,我一次都不會打擾師兄清修。”
看羅開和彭禹說笑,顓陽越發覺得礙眼。
今天是羅開,明天就是勾搭造化宗二人,然后是云仙兒。最后怕不是連道界的寧真君都要拉上?
想到自己這個武道代表要對抗上古五大道炁的仙道代表,顓陽感覺壓力如山。
忍不住了,顓陽趕緊走過去。
“殿下。”
看到顓陽,彭禹臉上閃過一絲驚喜。
隨后,看出顓陽臉上的不悅。
彭禹想到什么,飛快看了一眼身邊的羅開,又繃住臉,沉聲道:“師兄的囑咐,我都知道了,回頭繼續談。”
瞧見彭禹變臉,沒等羅開說話,彭禹拉著顓陽飛快離開。
“剛才你倆說些什么,看上去挺高興的?”
“不高興不行啊。羅開師兄背后是羅家。”二人躲在一處花亭,布下屏障后,彭禹整個人放心下來,露出幾分苦澀的笑容。
“如今父皇昏迷不醒,祖母和我又不親近。我在天宮孤立無援,也只能依靠羅家虛張聲勢。”
顓陽凝眉沉思,他雖然知道彭禹在天宮處境微妙。但沒想到,居然如此嚴重嗎?
“也是你來得機會巧,幫我擋了一災,”彭禹一副振作起來的模樣,“剛才羅師兄似乎打算把妹妹嫁給我——隴珊,記得嗎?”
“跟你去道界那個?看羅開的表情,你倆沒談攏?”
“自然。我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彭禹幽幽一嘆,“但羅家不能得罪。駁了羅師兄的面子,為了安撫,只能答應他另一個條件,讓他搬到正殿。但這于禮不合,所以,我只能自己搬過來陪他。”
顓陽回想方驥的話,腦中浮現羅開強逼彭禹搬出昭元殿的一幕。
彭禹繼續道:“本來,我還打算求祖母恩典,招你入宮同住。昭元殿那邊,還留著你的東西。當然,也要借云陽侯府聲勢的想法。可惜……”
又搖了搖頭,彭禹跳過這個話題。
“不說我,說說你。前番本打算讓你入宮,看我大展神威,弄死神劍老賊。哪知天宮出了大亂,這幾天亂糟糟的。也把你卷起來,只能硬塞給你一個官職。對了,你哥沒說什么吧?”
彭禹滿臉的擔憂:“我知道金吾衛是云陽侯世子的必經試煉。如果你哥生氣,壞了你們兄弟的交情,我可以幫你說說?”
“大哥不在乎金吾衛的位置,也不認為我會跟他相爭。一個官職而已,沒怎么可在意的。”
顓家三兄弟雖非同母,但關系一向親近。
見不能用這種方式挑撥,彭禹心里暗暗可惜了一下,但他臉上露出放心的表情:
“那就好。不過該給的補償也不能少。回頭我會跟他談,給他相應的補償。所以,這個位置你自己好好干。父皇昏迷,我可不希望金吾城再有什么亂子。”
顓陽點頭表示明白。
“金吾城大亂,對各方都不好。你可以放心,父侯親自開口,金吾衛亂不起來。”
正因為云陽侯一言便可以平息動亂,才讓人更不放心啊。
不過這話,彭禹沒有直言。
他可沒把握,顓陽在友情和親情之間,直接選自己。
眼珠子轉了轉,他旁敲側擊靈鏡之女的下落。
“是,在我家。早年打過照面,有過一面之緣,順手便救下了。”
“救下?”
聽出彭禹話中的冷意,顓陽抬頭,看到他眼眉間的煞氣。
“若非她做壞,父皇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陛下昏迷,乃鬼帝作惡。她也是其中的受害者,眼下在我家還昏迷著。再說,她的詛咒是復刻下來針對其他人。”
“所以,江圣人中招,算她的吧?”
見彭禹表情越來越冷,顓陽恍然大悟。
“你想對她動手?”
“父皇這般下場,萬一再有人拿她的身體作惡,詛咒其他人怎么辦?直接斬草除根,才是上策。這樣做,也能安撫人心,減輕一些我的壓力。”
彭禹隨手扯掉邊上的玫瑰,淡淡道:“可我派人抓她時,已經被你帶走。今天找你來,也是想問問這件事。若你二人關系親密,我也便罷了,再想其他對策應付局勢。要是順手撈走,那就直接砍了,給祖母消氣。”
“我跟她沒什么交情。但這可是靈鏡之體,直接殺了好嗎?”
靈鏡之體,十大神體之一。其特殊之處在于復制敵人的力量。如果和第六境的存在對戰,甚至可以模擬對方的戰力。
當然,這也意味著,靈鏡之體自身無法成長。
“大昆有你我和鳳皇,加上仙兒和羅師兄。縱然沒有靈鏡之體,也不算問題。何況,此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還是殺了安心,你說呢?”
顓陽看他一片片扯著花瓣玩,思考彭禹的話。
他不認為彭禹是一個嗜殺的人。這么問,應該是不希望靈鏡之女在自己家?
“是敵是友尚且不知。萬一是某個世家的親眷,豈非傷了自己人?還是問清楚比較好。不如,你派王老診治,然后帶回天宮?”
“算了吧。她要是來天宮,祖母又該發怒。眼下父皇的事,祖母脾氣很差,我可沒少被罵。”
顓陽想到彭禹當下的處境,或許不比當年離宮時強多少。除卻祖母和昏迷的神皇,還有一個不省心的貴妃在側啊。
“所以,你留著吧。好好照顧,正如你所言,或許是自己人,未來能多個戰力對付寧真君。”
顓陽點點頭,但不知為何,經過彭禹這一番說法,好像自己有點對不起他?
“行了——”
將扯掉的花瓣扔水池里,彭禹慢悠悠道:“請你來,就是問問靈鏡之女的事。昨夜祖母派人垂問,我答不出來,差點吃了掛落。眼下你給了答復,我也好安她老人家的心。”
“抱歉……”
“沒什么可抱歉的。找你來一趟,外人瞧見云陽侯對我的支持,也能讓我在天宮處境好一點。”
彭禹一副苦中作樂的模樣,沖顓陽一笑:“以后可以常來宮里陪我。師兄霸占正殿,待在那里就覺得憋悶。有空,陪我來花園透透氣。”
一番表演下來,成功讓顓陽懷有歉意。
末了,顓陽提及顓云的邀約,便徑直離開。
“顓云找我?他找我干嘛?難不成,真打算跟我談條件?”
估摸顓云的性格,彭禹心中一突。
最大可能,便是顓云讓自己答應他和倪婉茹的婚事。
“來人,去找李圣。不,偷偷去他府上打聽一個人。”
顓云站在庭院靜思,忽然他靈機一動,起身前去拜見云陽侯。
“父侯,兒子有一件事想要請您幫忙。”
“何事?”
“能否請您出手摧毀兒子的仙家道基,下手越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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