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頭,還魂崖前。
不久之后,見奈何橋上只剩下了數道身影,且即將到達彼岸。
收起心情的孟婆,已心滿意足的對著身旁兇神惡煞的鬼將露出了笑容:“這下好了,彼岸花開時,尊上見了定然歡喜。”
那鬼將望了眼鍋底小小一灣可憐的淚水,搖頭道:“這點兒,恐怕開不了幾株。”
而就在他們倆你一句我一句閑談之際。
突然!
轟隆隆~
轟鳴聲隨之響起。
那白骨奈何橋竟轟然崩塌了!
孟婆隨之驚望兩崖間,那正在‘轟隆隆’不斷墜落崩散的‘長橋’,失色道:“怎么回事!剛才誰過的橋?”
鬼將顯得頗為困惑:“呃~沒誰啊?就三人最后一起過的橋。一個錦衣扇冠的像個紈绔公子;一個身披霞綢的嫵媚女子;另一個穿勁裝的冷酷少年。他們三個一過橋,好像橋就塌了。”
“是他!”孟婆心中猛的一驚。
不過片刻,她又苦笑搖頭:“罷了罷了,看來這橋啊~是載不動他的功德啊!”
此言一出,鬼將頓時面露震驚之色:“婆婆莫不是說笑?奈何橋豈有載不動區區凡人的道理?當年就是我幽冥之主也可載之,難不成他們中還有比主神更尊貴的?”
孟婆笑而不語,只一勺舀起鍋底的‘苦湯’,艷羨的注視著、喃喃著:“呵~連婆婆我啊,都想嘗嘗這湯色如何嘍。”
說罷,她捻勺中百味,向著彼岸彈指揮灑,口中念念有詞:
“一滴生淚,二錢老淚,三分苦淚、四杯悔淚、五寸相思淚、六盅疾中淚、七尺別離淚、八味傷心淚”
此刻,眾修士本于彼岸翹首以待彼岸花開。
可眼前沒來由的轟鳴地震,已驚望著眼前崩塌的奈何橋。
不過他們倒也沒有多想,畢竟先前來時,這奈何橋就不存在,而是突然匯聚而成。此番崩塌退去,說不得本該如此。
如今他們已到彼岸,而這里則猶如一片焦土,滿地都是褐灰色的土石,起伏如丘,可謂不毛之地,又哪來的什么彼岸花。
而左右遠處高山如屏,又似不可逾越的天地城墻壁壘,后方漸遠處,左右山屏交匯之地,在那恍如削平的半山坪上,則聳立著一座座巍峨雄渾的寶殿。
那些寶殿各個玄重而莊嚴,環繞成圓,似有兩道極為相似,又格格不入的力量匯聚如柱。那轟鳴的氣勢,沖天貫徹滾滾烏云,相互抗衡,裂散如血網雷霆布掣八方山屏。
只是此間離得較遠,加之空間灰蒙蒙的充斥漂浮的灰燼,赤色霹靂之音相對微弱,也看得不大真切。
與此同時,他們也聽到了對面孟婆的念念詞聲。
“一滴生淚,二錢老淚,三分苦淚、四杯悔淚、五寸相思淚、六盅疾中淚、七尺別離淚、八味傷心淚
奈何彼岸艷沙華,夢回百味彼岸花開~。”
但聞此哀艾之音一起,便叫眾人莫名觸心感傷。
只見那對岸上空,一滴滴飛來的晶瑩,竟化作了陣陣細雨,灑落在了這荒涼的不毛之地。
沙沙沙!!!
腳下大地仿佛得到召喚,發出了廢土松動的雀躍聲。
這聲音生機勃勃,充滿希望,讓人為之情不自禁的隨之喜怒哀樂...。
不多時,如星辰般的紅艷花骨朵兒已破土而出,點亮了這暗沉的大地,暈染得眾人如沐紅霞之中。
“彼岸花!是彼岸花!”
“好多...!”
眾人望著眼前本該荒涼的大地上,那枯萎的草莖花枝,正如枯木逢春般綻放新生,已激動而呼。
但見這彼岸崖畔,漫山遍野,盡如雨后春筍紅花破土而出,開滿了嬌艷如紅霞的花朵!
這彼岸花好生奇特,生無片葉,蕊似蒲英幽蘭,瓣若縷縷紅綢,莖如丹燭玉脂,紅暈似云波照盡美人面。
觸如幻影浮水波,聞如百味人生過。
一時間,眾修四處掃視,紛紛選那花團最是錦簇的豐茂之地,搶先踏點縱身而去。
不多時,七十二人已分散各處那彼岸花最是茂盛之地盤坐沉心,期望能得一花靈的眷顧。
他們有的靜坐崖邊,有的獨坐石下,有的則干脆席地于花海之中。
而這彼岸花海之內,卻有一人既沒有盤坐閉目,亦沒有沉心感應彼岸花靈。
此刻的二虎正背靠片石之下,右腿沒入花海之中,左腿拱起,手搭膝蓋之上。
他望著四周美艷的彼岸花海,那冷酷的面容早已離去,換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雙滿是故事的眼睛,正望著四周花海中一個個盤坐的身影。
當目光最終落在了白戀星的背影上時,他的雙眸中多了一抹獨有的柔和,那垂落花叢中的右手,正緊握著一支暈染紅霞的梅花簪。
他口中喃喃著:“彼岸有花,千載枯榮,開七瓣,憂人心,感千般垂愛,化萬般愿憐,以告往生”
念到這兒,他忽然自嘲自笑:“呵~世人來此,為情回頭往生者...又有幾人?不過貪生眷人間罷了。若這花真能緣那未了情,那忘川水中,又何來的無數寧愿跳下奈何橋下的癡情魂啊!”
而就在此時,不知何方傳來了陌生的女子詢問聲。
“既至彼岸,卻不愿回頭,何不干脆忘了呢?至少那樣不會痛苦遺憾。”
聞此憑空入耳的溫柔妙音,二虎先是一驚,隨即看向四周。
見眾人依舊盤坐沉心,似并沒有聽到女子聲!
他隨之沉下心來,恢復先前模樣,重新靠在了石邊:“那份愛...是不能忘的,那份情亦不能如刀割。生死是苦無怨過往,曾有歡樂心言如誓,也總是美好。”
二人對話,似乎旁人根本沒有察覺,因為他們用的是神識。
而那女子聲已再次響起于識海中,顯得有些困惑:“既然無怨,何須執念誓言?”
二虎灑然自嘲:“往日重重,似水無痕,溫如泉沐,卻又凜如刀割。我...不信什么往生重來,亦不期來生可續。”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終是嘆息顯艷羨。
“~你倒是只看今生,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想看看你心中的她,是何種好人兒呢。”
二虎隨之笑曰:“還是算了吧,我不是鐘情如一的人,心花著呢,可裝了兩位佳人。不過”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指向不遠處的白戀星:“不過你要好奇是哪兩位,可以去她心中看看,都在那兒。”
那女子聲先是輕疑一聲:“兩人豈能系一身?”
隨即她嘻嘻而笑:“~世人都欲得到我,你卻將我推與她人,看來婆婆說的對,你還真是位奇人,讓人好生歡喜。”
二虎聳了聳肩:“別,心領了,在我這...浪費了。”
隨即,他像騙懵懂的小孩一般,慫恿道:“快去吧,她人美,心也美,美得你更歡喜。”
嘻嘻嘻~
那未現身的女子聲音聽著似乎很開心:“這世上有你甘美如此,便再無甚可食。”
二虎聞之,突見身前一株彼岸花霎那間如霧霞消散,他頓時驚退,沉面爆了粗口。
“槽~你給我滾!”
入太古幽冥界,第九日。
黃泉古道,六氣迷霧結界之內。
此刻,結界中轟鳴震天,眾強者已是廝殺正酣,門下弟子以及眾散修可謂驚若寒蟬退避三舍!
但見五行宗魏鼎言一桿七煞拂塵,舞得那叫烈火焚乾坤,正與四大劍宗長老合戰那魔氣遮天的寒古山莊莊主慕容滄!
這慕容滄看似不過神影二層,卻不簡單。
他實是入了魔道,好叫眾人看走了眼!
只見他手中一桿定魂幡呼嘯間,左蕩右掃,鬼哭狼嚎,但叫魏鼎言五人近不得身,更被死死壓制好不狼狽!
而神影三層的子桑岳陽已合眾人之力,祭起了五階防御大陣,將一眾修為低微的修士保護在內。
顯然,九日之期將至,在帝小六結界的怪霧洗禮下,時感再也壓制不住體內魔氣的慕容滄終于率先暴露了出來。
這才招致早有警覺的魏鼎言五人圍攻,欲將其當場誅殺!
可未曾想,這慕容滄一經暴露身份,實力竟然恐怖至極,他們五人聯手之下,竟不能敵!此刻,見魏鼎言等人陷入頹勢,眾人已然色變。
云家家主神影八層的云風,頓時一聲斷喝!
“邪魔受死!”
霎那間,他已挑劍沖天而起,欲合魏鼎言五人,將這山海逆邪慕容滄斃命于三尺劍下!
與此同時,望月宗宗主神影七層的月清師,已盤膝而坐,十指按于清月瑤琴法器之上。
琴弦微顫奏仙音;宮商迭起化百兵!
好一曲斷腸殤,天涯何處覓知音。
但見弦音化作千百刀光劍影,逆空而上,可謂剛柔并濟,裂空欲索人命!
那昊陽老人見了二人加入,竟還不能取勝,老辣雙眸已然掃視向玄天宗與秋水宗:“敢問千璣道友與左道友!汝等是正...還是邪?”
此言一出,玄天宗千璣星君頓時怒喝:“哼~我玄天宗豈能與魔為伍?且看老夫誅殺此獠!”
說罷,他已騰身而起,星河幡絞弄星河,強勢加入了戰團!
而秋水宗左冷潺,也不多言,只悶哼一聲,拇指彈劍出鞘,向著那慕容滄背后蹬射襲斬而去。
見此,昊陽老人才稍顯心安。
玄天宗、秋水宗出手,便說明兩家并非與魔為伍。
他看了眼眾強者紛紛加入,戰勢終于開始扭轉,便與身旁的萬山神君道:“慕容狗賊已陷頹勢獨木難支,正是你我出手之時!”
說罷,他便祭出了昊天鏡,準備前去給予最后一擊,也好爭得除魔美名。
可就在此時...
噗~!!!
丹田之處竟傳來了鉆心的疼痛。
昊陽老人面容扭曲,震驚下顧,但見一只染血的鐵拳,正裹挾著如墨森寒魔氣,轟破了自己的丹田要害!
他咬牙顫抖地回頭:“萬山你...你這~賊子!”
但見此刻的萬山神君已面目猙獰,印堂烏光,渾身魔氣升騰,沉吟而笑:“老兒好走,不送。”
話音未落,上空翻山印乍現,隨之‘轟’得一聲,昊陽老人便被碾軋成了齏粉,慘死在翻天印下!
一代散修界中赫赫有名的神君昊陽老人,隕!
萬山神君,顯魔真身!
一時間,八方眾修士見了這一驚變,已大驚失色。
“萬山神君入魔哪~!”
“不好~啊!”
霎那間,萬山神君其麾下散修之中,竟有數人魔氣乍現,突起發難一舉襲殺了身旁措不及防的幾名散修!
可還不等他們有何反應之時。
“啊~!!”
半空慘叫聲又起。
大戰中的天樞大長老身負數道劍創,身形倒卷的同時已須發怒張,暴怒嘶吼:“左冷潺~!”
心神緊繃的眾人紛紛驚駭而視。
但見五行宗劍宗開陽長老、巨門長老竟然雙雙被刺殞命,而偷襲之人,正是那前去馳援的秋水宗左冷潺!
哈哈哈~
邪笑聲驚蕩八方,讓人毛骨悚然。
秋水宗弟子見自家長老竟然成了魔,已難以置信的駭然驚呼。
“長老...您!”
“長老怎會入魔?”
玄天宗弟子與秋水宗弟子離得最近,此刻已紛紛大怒厲喝:“爾等邪門歪道,還想演戲?”
霎那間,玄天宗弟子已不由分說地殺將上去。
秋水宗弟子抵擋片刻,見解釋無望,也不愿坐以待斃,自然拼死反抗,欲奪一生路。
此刻,局勢一片混亂。
而那不遠處的左冷潺,竟拿了五行宗重傷浴血的瑤光長老,長劍架于項頸,冷厲地掃視對面已然投鼠忌器的眾人。
眾強者此刻大多帶傷,見瑤光道友被擒受制,已停下手來,暫作隱忍。
這電光火之間,本該勝券在握的局面,竟因為秋水宗的左冷潺和那萬山神君‘反水’,變得急轉直下。
不僅如此,他們連連折損神影強者已多達三人,門下弟子、散修亂戰一團,可謂傷經動骨實力大跌!
反觀對面慕容滄三惡賊,各個實力強悍,尤其是那左冷潺入魔至深,恐怕戰力已堪比空冥太一。
如此危局,已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