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衛大陸,為五行洞天所誕生之最早的星辰之一。
其內土靈氣尤為旺盛,也因此得奇山險峻繁多,靈礦豐富,地陰之氣孕育之靈寶亦不在少數。
對于誓死追隨自己,也是第一批安居在這五行洞天世界的精衛族人,洛羽給予了極大的機緣造化。
所以,精衛大陸中的靈氣之充裕程度,也絲毫不比五行流光神臺中差,且充滿山精們所喜愛的大地陰氣。
這是精衛大陸土屬之性,所特有的。
而此次,自己能成功回歸五行洞天,自然也有精衛一族的一份功勞。
有朝一日,若五行洞天器靈俱全,本我道成,得開己道時,必封圣滋仙于精衛一族......。
如今,精衛大陸已是歌舞升平,萬眾歡慶洛羽元神的歸來。
而當事人洛羽,則回到了五行流光平臺上。
此刻,流光平臺已恢復如新,流光溢彩,仿佛和過去也沒有多少的變化。
可那靈池上懸浮的古樸石臺,卻空空如也。
洛羽沒有急著元神歸體,他就這么靜靜地立在池邊,耳畔不時傳來小洛云的微鼾呼嚕聲。
他似微笑,又似神傷,雙手緊握著那桿流光絲線般交織的虛幻魚竿,癡望著空空如也的石臺,恍若大夢度了千秋。
一步踏出,元神已落石臺之上。
一手輕撫著石面上的銘文雕琢,無比冰涼;一手婆娑著魚竿青影,黯然垂首。
一霎,目光放空癡妄。
眼前似模糊可見,一位白衣白眉的仙風道骨背影,正面朝東陽,垂釣云海;又似五色飛霞,輪回了萬世人間,只化作了一抹溫柔的笑顏。
望不見遠逝之浮影,聞...不見叮嚀之柔聲,如這八方萬萬里幽深虛空,幽遠而空曠,空曠得滿是孤寂。
與此同時,石臺上傳來了少年無比黯然的喃喃聲。
“世事如一場大夢,人生又幾度秋涼?前塵往事隨風散,從此生死兩茫茫。恨已釋了,情卻無長,終是愚兒誤了父,山河如夢盡蹉跎。都說人生如戲過,卻不知天命弄相戲。”
望著手中虛幻的青竹魚竿,洛羽仿佛自問自答般呢喃著。
這世間...真的有神仙嗎?
有啊~這個神仙啊,不是飛天遁地與天齊壽的那個神仙。
呵~那是什么?
神仙...該是自在的。當成為‘觀’的時候,便是自在的,不入戲,覺知在演戲。戲里戲外啊,都是你我,你我便是自在的。
如此說來......那天上飛的~不一定是神仙啊?
是啊~天上會飛的也許是鳥人,也許是當頭一棒。
神仙...是自在的,自在的便是神仙,夢......也就醒了,可笑往昔...我還求個屁的仙兒。
說道這兒,眼前似幻化而出一座立于水天一色中央的老酒頭黑店,還有那飄蕩的旗幡,枯木逢春的清風垂柳和下面坐靠的,正朝自己壞笑老東西。
「濁尋千羽渡,夢醒百翠屋;漂圖十尺幕,境冉一心多!」
洛羽閉目喃喃,念罷已睜目長出了一口憂傷之氣。
此刻,他起身來到了重新池邊,那懸浮的石臺上,只留下了一尾流光律動的青竹魚竿。
站在池畔,俯瞰五色青蓮光影婆娑間的靈池中,小家伙正緊靠在他的肉身邊,歪著腦袋還在那呼呼大睡。
這般泡著靈池睡覺,看著倒也極為舒爽,也端得奢靡,有種酒池肉林的感覺。
似乎是覺著周遭光線有些刺眼,小洛云竟一臉煩躁的哼哼唧唧著,且隨手拽來了洛羽的長發,蓋在了自己的臉上!
沒了光線的‘騷擾’,小家伙這才舒適的繼續安睡。
見此,洛羽無奈一笑,搖頭感嘆:“~還真是什么也擋不住這家伙睡覺啊!”
片刻之后,元神歸位。
洛羽并未急著睜開雙眼,而是依舊靠坐池中,內視丹田。
因為,此刻自己的丹田中,那兩道陰陽劍丹化作的上下共計十道劍丹,已成反向輪轉穩固之態。
尤其是過去總覺得缺少點什么的下路五道劍丹,已然大成,自己更可隨心所欲的運轉催動。
如此,上下互有五行,分為陰陽,彼此完美融合,交相呼應,不說實力必然倍增,就是丹田也已至充盈如海。
也就是說如今的自己,即便嘗試突破,也將不會有瓶頸之憂!
此行雖未能一步登天,但如今己道清明,自己的雙生體更是一舉陰滋而盛,與陽靈根完美相融相生,可謂收獲良多。
就連玄、白也煉化了祖龍逆鱗,如鳳凰涅槃般浴火重生,終將成真龍之象,還可化形人身。
如今二人雖融印自己的體內,開始繼續煉化鞏固,但估摸著不需鸑鷟那般百年之久,便可于山海一界中,成長為堪比大覺的恐怖存在。
而自己若能回歸山海,重登無過山巔,以真我大道化作的精神虛影青竹魚竿,融開道音池。
那時,便可直接讓玄白成為堪比大覺的存在。
到那時,自己座玄龍、右白龍,兩位地仙級別的打手護衛,就是對上大不如前的墨靈圣主,恐怕也有一戰之力啊!
不過,這衛強主弱,終究不是事兒,還得加快提升自己的實力,方為上策。
對于自己即將來到的天劫,洛羽深知自己不同于其他人。
雖說五行洞天與山海世界本系同源,在這小世界中的修士,如精衛一族他們,都可以在此直接渡劫。
畢竟五行洞天,也有等同于山海界的法則,如同復制。
可尷尬的是,自己是五行洞天的主人啊,在這自己就是唯一的神,根本就是無敵的存在。
自己比這小世界中的法則還要大,天劫又豈能落在自己的頭上?
所以,要想進入下一個大境,就必須離開五行洞天,到外界嘗試渡劫。
雖然外界是山海結界籠罩外的神罰大陸,但依舊是在山海廣袤無垠的界域范圍內,這也是伽南道眾為何能闖過一道道天劫,修煉至神影、空冥的原因。
但...神罰大陸畢竟是放逐之地。
在這暗源充斥的世界中渡劫,其兇險恐怕要倍增不知多少。
也因此,伽南一道延綿至今,也只有寥寥無幾者成就空冥,不是他們資質不好,更不是悟性愚鈍,而是天劫兇險難擋,就不是一般人干的事兒。
往往渡劫者,要么被雷劈死,要么被風火弄死,總之凈土中的伽南強者,死在墨靈邪修手中的絕對占不到一成!
可見在此地渡劫,簡直兇險至極,和上刑場被斬首也沒多大區別了。
可能這兩者唯一的區別就是刑場砍頭,劊子手砍不斷脖子再補上一刀,管叫你必死。而這渡劫呢...說不得老天爺那一刀落下,嘿~巧了,歪了點兒,居然沒死透!
但...自己如今雙生體已徹底覺醒,加之玄白左右護持,就是那四九雷劫再來個一倍之數劈下,自己也應該有把握硬抗!
想到這兒,自信滿滿的洛羽也不愿再多做逗留,隨之睜開了雙眼。
他猛然站起,卻忽覺頭發末梢一緊!
隨之用力過猛,頭一歪,便被一股大力硬是拽入靈池中,靈液水花四濺,隨后‘咕嚕咕嚕’一通猛灌!
如此大的動靜,小洛云自然驚醒!
他手中明明正死死揪著洛羽的發尾,還渾然不知地大眼怒睜掃視四周,瞅不見身旁洛羽的身影。
隨之大驚失色:“啊~完了!兄長呢?”
此刻的他,還未察覺到這流光平臺已恢復原樣。
所謂關心則亂,便該是如此。
小家伙只覺渾身從下涼到了天靈蓋,精神霎那麻木,緊張得死死薅著洛羽的長發,卻不自知,還在四處揮動水面尋覓,至靈池下的洛羽幾次想要起身,都被其一次次野蠻地掄回池底,可謂苦不堪言。
見這小二百五還在睜眼瞎的呼喊,洛羽于靈池下,干脆也不掙扎,隔水仰天而望,開口‘咕嚕咕嚕’道:“~在你...下面。”
“啊~我下面是小洛云啊!”驚慌失措的小洛云一聽這池下竟傳來怪聲,頓時驚駭捂襠下顧命門!
看這模樣,是生怕被人猴子偷桃,奪了空門。
嘿~只見水面‘汩汩’冒泡,隱約可見一張扭曲瞪目的小白臉!
見此,他眉頭一鎖,只覺十二分眼熟。
而就在此時,洛羽終得露出水面,一臉陰沉地望著小家伙。
小洛云一見是洛羽,頓時換做大喜,可再見洛羽此刻狼狽的模樣,他頓時四處張望,尷尬傻笑。
洛羽一把奪回了自己的長發,甩向身后,沒好氣地伸手點了點小洛云的腦門:“你...你你,你呀~!”
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他便轉身躍出靈池。
小洛云那是臉皮厚得緊,呵呵樂笑,屁顛顛地跟上。
看洛羽好似要出去的樣子,他激動道:“兄長,兄長你去哪?帶上我呀!對了,你還沒告訴我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我還以為你嗝屁了呢......”
不等其說完,洛羽便笑罵道:“嗝屁?我不死在外面,也遲早要死在你個臭小子手里。”
洛云尷尬得呵呵直笑,可隨即他在瞥見空空如也的石臺后,便一臉難過道:“娘走了...一定發生了大事,我還以為再也......”
洛羽聞之,笑容霎那不見,他亦看向了石臺,黯然一嘆。
隨即說道:“時不我待,我馬上要出去渡四九雷劫。”
“渡...渡劫!”小洛云一聽,頓時容光煥發。
看這模樣,像變了個人似的,激動地拍著自己的胸口:“我...我我啊!帶上我,我還從未見過人渡四九雷劫呢!這...先看你打個樣,我以后也好不狼狽啊!”
洛羽聽這話,頓時無語:“你這是想看為兄我被雷劈吧?”
與此同時,烏阿和黑少正巧提著酒水,來找小洛云這狐朋狗友,準備同去大陸歡聚。
卻驚聞洛羽要渡四九雷劫,一時間二人面露期許之色。
要知道,洛羽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那可是少主,是神祇之子,渡劫定然非同凡響,又豈能錯過此等千載難逢的機會?
顯然,他們也很想觀摩一番。
見幾人一副眼巴巴的模樣,自己也無所謂這些,便命烏阿返回,讓霸波兒等人一并前來。
畢竟渡劫,對于觀摩的修士來說,也是一種近距離感受天道的機會,無論是對修煉感悟,還是對日后自己渡劫,都有著莫大的裨益。
于是乎,烏阿歡天喜地的折返。
而洛羽則帶著黑少和洛云,先一步回到了雪谷中。
一經重返雪谷,冰室之中,便感一股刺骨的寒意籠罩心頭。
黑少素來沉穩喜怒不形于色,他雖為人寡言,卻也知關切其主。
只見他問道:“我主可知天劫何時降臨?”
洛羽仰頭透過冰室上方,那可直望夜空的巨大天井洞頂。
見這高達數千丈的洞頂上方,劫云正在不斷凝聚,他手掐子午,心有所感,篤定道:“再有一個時辰,四九雷劫必定降下。”
“這么快!”黑少與小洛云,幾乎同時驚呼。
而此刻,黑少已掃視四周環境,見這若大的冰室四面冰魄峭壁,直通天穹虛空,渾如圓形冰谷,也似鏤空的參天大樹。
唯有周遭峭壁上冰石所化的階梯,可環繞而通上方數十丈高的一處凸出至半空的天然石臺。
那正是往昔,忘煞禪師坐禪悟道之地。
見這距離高度,黑少頓時鎖眉,力阻道:“此地空間狹窄,我主萬不可允人觀看,恐天威倍增!還請我主速令我等回歸五行洞天!”
而洛羽則仰望著那懸空的凸石,離此約莫近五十丈高,他略微思量片刻,便吩咐道:“不必了,屆時你們就在此地觀看。我自登那凸石,迎接天劫降臨。”
黑少聞言大驚,自知以自己的身份已無法勸阻,遂看向了身旁的洛云。
顯然,他深知洛云與少主情同手足,這是希望其勸阻洛羽冒險之舉。
而小洛云則給了黑少一個盡管放心的自信眼神。那皎潔的眼神中,分明就是在說,我辦事你放心,不就是動動嘴皮子勸人嗎?這我最是擅長。
雖說平時這小家伙調皮搗蛋,還很狂拽外加大條,但對于洛羽的安危,他還是極為關切的。
只見他,賊眉鼠眼地瞅了瞅四周,隨即神經兮兮的悄聲‘勸說’道:“兄長,你看這也沒外人啊,沒必要裝逼,咱就不裝了好吧?不丟人。要是一會兒他們都來了,那就不好收場了,咱沒必要在這裝逼遭那雷劈啊...是吧?”
黑少聞言震驚得眼珠子險些滑落,他怔怔地望著還在‘逼逼’的小洛云,暗道,‘我是你大爺呀!你tm是在勸人,還是在火上澆油?這是人說的話嗎?你這不說還好,說了少主要是聽了,這臉今后還往哪擱啊?’
果然,只見洛羽臉頰抽動了兩下,隨即化作鏗鏘、鎖劍眉,豪氣萬千的聲蕩寒谷。
“我欲步道問天,區區雷劫...能奈我何?汝等休要再勸!”
好吧,此豪壯之言一出,黑少心中便知沒跑了,隨即只得感嘆拜服。
這感嘆,是感嘆自己的主上氣蓋寰宇,試問這天下間,亙古以來又有誰敢在神罰大陸中,如此近距離的攜眾而渡天劫?唯我主一人爾,牛逼啊~!
而拜服呢,則是對洛云這渾人感到深深的無力,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家伙簡直和那鳥人烏阿有的一比,傻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