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靈洞北部入口外。
一只只兇猛的妖獸,正在七十二洞明俠的驅使下,輪番向著北部洞府外的大陣壁壘,發起浪潮般地猛攻。
這些妖獸等級雖然不高,大多在三階之下,且以一階居多。然,其勝在來勢洶洶,狀如潮涌,數量驚人。
如此不休不止的沖擊大陣,恐怕大陣壁壘撐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因靈晶耗盡而告破!
獸潮素來兇猛,令人望而生畏,這也是妖族的絕對優勢。
妖族之人雖然不喜神通、法寶,卻最擅長馭控各種妖獸之術,且被其收伏的妖獸,都會隨著主人的修為增長而遞增實力。
此種馭獸之術,倒是與劍修的劍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而妖族修士的手臂、十指、乃至妖器上,或多或少,都會烙有獸紋妖印。其每一道獸紋妖印,都代表著其內納有一只妖獸!
資質優異者,甚至能術馭多只妖獸,實力倍增令同階修士膽寒。
所以,妖族的修士資質優劣、實力高低,只看其獸紋妖印,便可一目了然。
這也是為何七十二妖洞能憑借一族一洞之力,占據萬里大山北部全境,勢壓其他三洞的原因所在。
畢竟這里是神罰大陸,修士普遍窮困潦倒。
他們沒有什么像樣的法寶,大多用著凡鐵打造的兵刃。而妖族修士一人一妖獸,實力顯然要比其他各族的同階‘乞丐’要強上不少。
如今,南山三洞明俠死傷不少,本就勢弱的他們,此刻正龜縮在天靈大陣內,已不足千眾。
而被他們視為最后希望的天靈大陣,也在對方的獸潮輪番猛攻下,顯得岌岌可危。
此刻,堪堪趕到的水躍天,已面色沉重。
自己雖然預料到了,七十二妖洞那妖女和圣堂長老為了保存實力,不會輕易出手。但卻沒有料到他們會放棄圍困東、西出入口,而全力攻擊北部!
顯然,七十二妖洞的那位小茶洞主,猜到了他們不會輕易從其它洞口遁走。因為,天靈洞是南山三處洞府中,防御力最強的洞府,只有在此,才能堅持的更久。
而一旦他們選擇離開天靈洞,那幾乎就等于宣告,南山被破了!
恐怕到那時,他們在這萬里大山中將再無棲身之處,要么屈服順從,要么向南流亡大漠...。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之下,他們又豈會選擇離開?
但...如今為天靈大陣所預先儲備的靈晶,早已十去七八,若再這般下去......恐怕敗亡不遠矣!
一時間,水躍天愁云滿面,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烏云般侵染心頭。
過去不過是一洞長老的她,如今初掌南山,又繼任洞主重擔沒多久。對于此等危局,她已方寸大亂,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畢竟比起修為,自己不是那七十二妖洞妖女的對手。而比麾下明俠?就更不用說了,無論人數還是實力,都不在一個量級上。
硬拼沒希望,用計?無計可施!
而唯一依仗的大陣,此刻又岌岌可危...如之奈何?
“他娘的...!愣著作甚?給我還擊!”
側前方不遠處,巨怒長老正站在崖壁凸石上,喝令已驚惶失色的明俠們向外不斷發起,那軟弱無力的遠程攻勢。
另一側,雪戾、鐵耳亦是如此。
望著麾下明俠們士氣低迷,正在各長老的帶領下,于陣內施展渾身解數,不斷向著大陣壁壘外的獸潮傾瀉著稀疏的術法等攻擊,顯得杯水車薪。
水躍天終是露出了苦澀的無奈笑容。
直到此刻,她都沒有出手,而是選擇了沉默,選擇...保存實力。
因為她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之火,希望霸波兒能及時趕到,最好道子也能一同前來。
如此,憑借他們三人的實力,或可內外夾擊,一舉挫敗七十二妖洞。
但...直到此刻,自己都毫無霸波兒與洛羽的消息!
天靈洞北部崖山入口的對面,正有聳立著一座怪石山丘。
而在這不高的山丘上,正有一位身罩紅綾布袍的女子,如那妖中女王般坐在八尾玄蛇的巨大龜殼上,倚靠著玄蛇的巨大觸手,靜靜地望著獸潮猛攻大陣。
此女正是七十二妖洞之主,圣堂四層的姬子小茶。
此刻,怪石山丘的前方,一身著獸皮袍衣的健朗中年男子,正手托一方金紋七階鎮妖塔,向女洞主單手按胸,恭敬的行禮道:“小茶洞主,某請命前去,定須臾間破此殘陣,以雪前日挫敗之恥!”
顯然,這中年男子正是那被水躍天設計擊敗,倉皇逃回北布大山的圣堂修士。
中年男子仰頭,期許地看來。
那小茶洞主面容遮擋在斗篷下,不知是何容貌。
只見她輕輕揮了揮蔥白玉手,聲音清脆道:“不必了,鴻彥西肜啊~你如今已入圣堂,當隨本洞主坐鎮在此。待得此陣告破之時,才是你出手雪恥之機!”
鴻彥西肜自然知曉自家洞主生性多疑且謹慎。之所以到現在,還不允他出戰去破那殘陣,是怕南山明俠還有底牌未出。
而洞主擔憂的,正是那最近傳得神乎其神,能憑借一己之力搗毀綠洲星門的神秘人!
據傳聞,那神秘人叫什么巡山小鉆風,竟然擊敗了夜游衛的亞尊尊主,惡戰!
別人不知,他們地處萬里大山北部,與墨靈邪族盤踞的廣袤圣地丘原所接壤,兩方也時有摩擦。
其實對墨靈邪修來說,萬里大山就像是他們圈養人彘與修煉資源的場地。因為,邪修不僅吸納暗源中陰煞之氣,同時也喜煉化生者魂魄,提升自己的修為,尤其是修士的魂魄更為強大!
所以,大山北部疆域,時有邪修闖入。
也因此,他們七十二妖洞自然知曉那惡戰的實力,絕非圣堂修士可以比擬!尤其是那屠夫手中的一把人屠巨闕血刃,兇煞無比,不知斬殺了他們七十二妖洞多少明俠。
若非他們大山北疆中有許多厭惡墨靈族的山蚺盤恒,加之墨靈邪族又不喜大山內的環境,更不愿殺雞取卵,估計他們早就被邪族蠶食了。
對于那傳聞能挫敗他們‘老對手’惡戰的神秘人,鴻彥西肜與絕大多數七十二妖洞之人都是不愿相信的。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南下。
可...他們的小茶洞主到現在還是半信半疑。
若非當初得悉確切情報,那神秘人極有可能在與惡戰交鋒中受了重傷,且失蹤多日未歸。恐怕自家的洞主,打死也不會南下。
這不...如今都南下打到人家家門口了,可自家這位‘穩穩’的洞主,依舊謹慎的要命,還想著保存實力,深怕對方有什么后手!
見此,鴻彥西肜愁臉,勸說道:“我的小茶洞主啊!咱都打到人家家門口了,若他們真有底牌,早就拿出來了,還用得著損失這么多麾下明俠嗎?”
而小茶洞主似想了想,最終還是謹慎道:“嗯~還是不行!”
“這...?”鴻彥西肜都快絕望了。
只見小茶洞主指向三百丈外,那殘破的大陣后方,正紋絲不動的水躍天身影,疑慮重重的說道:“你看,三洞明俠皆在反擊獸潮,可那水躍天卻至今都未出手過,你可知她為何不出手?”
鴻彥西肜轉頭看了眼,隨即回頭愕然詢問:“為何?”
小茶洞主伸手撫摸著玄蛇的巨大觸手,篤定道:“她和我們一樣,在保存實力。”
“保存實力?”鴻彥西肜先是一愣,隨即攤手,囧臉嘆聲而出:“這不是很正常嗎?留點實力,待大陣破了,她也好有自保之力啊!”
可小茶洞主卻狐疑的否定道:“不不不...,若是這樣,她大可于陣內反擊獸潮,延緩大陣告破的時間。可她卻沒有,顯然是想保存自己的實力處于全盛狀態,如此或底牌,或外援來到時,也可內外夾擊我七十二妖洞!”
不得不說,這姬子小茶雖然多疑的緊,但這懷疑的倒是極為準確!
“額...!”鴻彥西肜雙眼左顧右盼,尬笑道:“這個...小茶洞主,您是不是有些...那個想多了?”
顯然,鴻彥西肜是在暗指自家洞主太過謹慎了!
“哼~你懂什么?”小茶洞主顯得有些不悅:“人族有句話,叫做小心駛得萬年船,懂嗎?”
說著,她拍了拍坐下安靜的八尾玄蛇:“若不是本洞主謀定深遠,在過那死亡谷之前,就事先喚出了八尾,此番你家洞主我就掛了!到時,你來做這洞主,好也不好?”
鴻彥西肜聞之,頓時一臉苦澀,冤枉道:“洞主啊~看您這說得?某西肜隨老洞主左右,少說也有個上百年吧?那是深受老洞主厚德大恩,忠心一片,天地可鑒呀!
再說,某又看著您長大,視若親人,豈能有此等非分之想?
這...這叫某作古之后,如何去見老洞主啊?”
望著一臉苦逼,且痛心疾首地不停吐露委屈之言的鴻彥西肜,小茶洞主不耐煩地擺手道:“好啦好啦,知道您忠心耿耿。西肜叔父您就聽小茶一回,不會錯的。”
見洞主都叫自己叔父了,鴻彥西肜便知自家洞主是鐵了心打算鉆龜殼了。
如此,他也只得無奈地立在一旁,默默的關注著不遠處的局勢。
時間悄然而過。
轉眼,去了三炷香的時間。
洞府大陣外,攻防之勢依舊在持續著。
‘轟隆隆’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突然于大陣橙黃壁壘上裂變四方!
只見此刻的大陣前方,正有四只巨獸,兇猛地頂撞在了殘破不堪的大陣壁壘上。
那強大且蠻狠的沖撞力,已至大陣寸寸龜殼,顯然告破就在眼前。
這四只巨獸高約一丈,長兩丈有余,通體鱗甲如鐵石一般,四只粗壯有力,長尾如鋼錐,頭有雙角微微向前彎曲達四尺,狀如鐮刀矛刺。其力大無窮,速度驚人,極擅沖撞突襲攻擊!
此獸名喚——鐮角妖獸,乃是此間七十二妖洞其中四位長老的妖獸,也是唯一的四只三階初期妖獸。
霎那間,殘破的大陣內,便有法寶、術法、甚至水靈族人的水刺穿梭而出,罩灑在了四只鐮角妖獸身上。
‘叮叮當當’的刺耳金鐵碰撞聲,如狂風暴雨般響起!
但,鐮角妖獸皮厚甲堅,這一通看似鋪天蓋地的兇猛還擊,卻只在它們身上留下了零星的皮外傷與淡淡劃痕!
待得四只鐮角妖獸悠哉悠哉地折回時。
陣內雪唳長老等人,已是面色陰沉似寒潭。
那鐵耳長老,收回了自己的法寶天罡簡,睜目而望眼前破裂不堪的大陣,聲音顫抖道:“完...完了!若再叫那四只孽畜沖撞一次,恐怕大陣再難保全了哇!”
說著,他竟看向了身旁不遠處的雪戾長老,催促道:“雪戾道友,儂向來多謀啊,倒是快點想想法子呀!”
雪戾面露陰沉,咬牙不語。因為他心中深知,事到如今,還有什么法子?
而另一邊,正站在凸石上的巨怒則在啐了一聲后,反怒笑鐵耳:“~鐵耳酸儒,怕個球!陣破就干,干不過就跑。那什么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到那時,咱們再奪回來便是。”
鐵耳一聽這不吉利的話,頓時一連‘呸’了三聲,罵道:“儂個粗漢啊,那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好發?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是人死時...吹得牛皮了哇!人都死了,哪還能回來嘛...哎呦~吾和儂這粗漢說這干嘛?對牛彈琴了.....”
與此同時,那陣外不遠處的四只鐮角妖獸,已在四名凝星長老的驅馳下,正踏地...蓄勢待發!
見此,眾人知道最后的時刻即將到來!
雪戾已沉喝催靈,轉動手中雙頭雪法寶,號令四方道:“準備接戰!”
霎那間,陣內數百明俠精神緊繃,嚴正以待。
陣外,七十二妖洞一千余明俠,已步步緊逼。
而就在那四只鐮角妖獸對著殘陣壁壘,即將發起最后的沖鋒時,陣內那一直沉默,卻實為六神無主的水躍天卻忽然心神一顫,連忙看向了西南方向的山道!
如水潺潺般的琴聲,竟自那霧氣繚繞的山道內,飄渺而來。
令人耳沐身輕、心馳神往,似見綠野仙蹤,高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