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三英寨內。
霸波兒已去牽那獨角牛獸。
而阿奴則在望了眼離去的霸波兒后,指著那不遠處的獨角牛獸,抬頭詢問地看向了洛羽:“公子,有那牛肉吃,還要帶著餅嗎?”
顯然,小阿奴天真的以為霸波兒是準備將牛牽來,宰殺了三人大吃一頓,剩下的也好做路上的吃食!
洛羽聞之愕然失笑,隨即摸了摸阿奴這奇葩的腦袋瓜子,說道:“那牛獸是我們趕路的坐騎,可不能吃。”
“哦~”阿奴點頭,顯得有些失望。
隨即,她轉身便向著一旁的廢墟中跑去。
是‘叮叮當當’一通烏煙瘴氣的翻找,終于在一破缸中,捧出了厚厚一碟麻布包裹的粗餅,還回頭望著洛羽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
此刻的洛羽真想告訴阿奴,你家公子啊~乾坤袋里全是可口香美的牛肉,還管飽,別這么掉檔...成不!
可望著阿奴這最為真實的一面,和那干凈且無暇的笑容,他...選擇了沉默,亦報之以容。
夜色朦朧下的大漠中,正‘噠噠’的響著牛蹄極速踩踏的聲音。
一騎健壯的獨角牛獸,正向著萬里大山的方向疾馳著,帶起身后陣陣塵土飛揚。
牛獸素來穩健,耐力驚人。
霸波兒正懷抱著...虛弱的洛羽,而洛羽則懷抱著略顯好奇,正不停小手撫摸著牛獸的阿奴。
感受著背后傳來的那充滿軟彈的擠壓感,洛羽強忍著躁動的心緒,仿佛比對抗心魔還要煎熬。
對于這樣的坐序,他實是無奈。
自己如今和病秧子沒啥區別,體內氣血空虛且無力,坐在這極速奔波的牛獸上,便顯得有些夠嗆。所以只得入這溫柔鄉,靠著霸波兒雙臂保持著身體的平穩。
此刻,霸波兒正心滿意足地摟著洛羽,再次湊近他耳畔,貼緊身子,嫵媚詢問:“舒服嗎?”
洛羽渾身一激靈,是本能點頭,遂又急忙搖頭,尷尬道:“還好,還好。”
可懷中的小阿奴卻蹙眉轉頭看來:“阿奴...阿奴不舒服。”
霸波兒詫異而問:“阿奴哪里不舒服?是坐在前面,被風沙吹到了嗎?”
阿奴搖了搖頭,又瞥眼看向了洛羽,直言道:“公子的兵器,頂到阿奴了。”
身后二人瞬間一愣,隨即神態各異。
一個連連咳嗽,尷尬萬分;一個則難掩俏麗笑顏。
而阿奴則顯得頗為善解人意,她懷抱著三把長刀,自言自語的說道:“嗯...阿奴在前,可以將兵器放在身前;但公子在中間,兵器放前面會頂到阿奴,阿奴不舒服。可放到后面,就頂到了姐姐,姐姐就不舒服。所以,阿奴不怪公子。”
洛羽聞之,無地自容,恨不得尋個地縫一頭扎進去。
可霸波兒卻來了勁,一把便將洛羽向后‘霸道’地抱緊,嫵媚而笑:“阿奴放心,姐姐不怕。”
好嘛,這前面是解脫了,后面卻在牛獸奔馳下,‘背’受煎熬!
想到自己如今是無力掙扎了,只得岔開話題,問道:“霸波兒,你說你早就到了陶嶺,卻為何不進寨中?”
霸波兒聞之,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將自己所見怪事一一道出。
隨即,她奇怪道:“公子,你說奇怪不奇怪?那胖老頭出現之后,寨子就憑空顯現了呢。”
說著,她接著詢問道:“公子,你見過那胖胖嗎?”
洛羽隨口道:“見過,那是一位深不可測的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霸波兒回憶了一番那胖禿驢色瞇瞇的模樣,怎么看都不像位世外高人啊!
遂,狐疑的問道:“一個沒有修為的死胖子,能有多高?”
“沒有修為?”洛羽莞爾一笑:“不是沒有修為,是高深莫測,以你境界根本探不出他的修為幾何,那位老前輩啊~恐怕已不讓大覺地仙了。”
說著,洛羽便將胖老兒相助他的事一一道出。
“什么?大...大覺地仙!”驟然聽聞這些,霸波兒已經徹底懵了。
顯然,與小凡心意想通的她,自然明白大覺地仙是什么。
大漠寒夜,凜風瑟瑟。
坐在牛獸背上的霸波兒,在聽聞那胖老兒很可能是大覺地仙般的存在后。
此刻的她已猛然想到自己曾對那胖胖,捏臉、抽耳.....,想到這兒她已在霎那間遍體生寒!
感覺身后霸波兒不在那么柔軟,反倒有些緊張僵硬的樣子,洛羽笑道:“是不是很驚訝?其實驚訝也不奇怪,畢竟在這神罰大陸中,你也從未見過神影、空冥,就更別說大覺地仙了。
不過你也無需緊張,老前輩是位世外高人,看淡世俗,就算你有所不敬,想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不等洛羽說完,霸波兒已支支吾吾道:“不是...那個!我...我先前好像...好像輕輕地抽了一下...那胖胖仙人的臉!”
“哦~就抽了一下而已,沒...啊!?”洛羽震驚回頭,盯著像犯了錯般,微微垂頭的霸波兒:“你扇了他一耳光!有...有多輕?”
霸波兒怯生生地伸手,在洛羽臉上輕觸了一下:“就是這樣,很輕的那種。”
洛羽只覺臉上被輕摸了一下,心道這算什么?
見此,他正要放下心中大石,卻不曾想霸波兒屈指,開口數道:“然后,那胖高人就原地轉悠了一、二、三、四.....好幾圈,嘿~反正牙沒掉。”
說著,她嘻嘻含笑,輕聲試探的問道:“公子,這牙都沒掉...應該算輕吧?”
“我去!”洛羽只覺頭皮發麻:“都轉成那樣了,還輕?牙......牙沒掉,是他臉上肉多!”
可不等洛羽說完,身前的阿奴則回頭,舉起手中三把刀,平淡道:“姐姐、公子不怕,阿奴有刀,胖胖來了,阿奴砍他。”
洛羽聞之徹底淚奔了,他前后望了望這倆不知天高地厚的虎玩意,是欲哭無淚。
見洛羽愁眉苦臉的模樣,霸波兒反倒撒起了嬌,倔強道:“反正很輕嘛!誰叫他色瞇瞇的看我...這兒呀?”
“哪兒啊?”洛羽不明所以,隨口問道。
霸波兒頂了頂洛羽背后,提醒道:“就是這兒啊!”
“哦哦哦,哈哈~原來如此。”洛羽舒服之余,心中頓時豁然開朗,笑嘆道:“哎~這其實也不怪人家高人前輩嘛,要怪,只怪你自己‘兇’神惡煞。”
霸波兒不解其意:“我哪里兇了嘛?”
而洛羽則故作嚴厲的訓誡道:“我靠,犯了錯還敢頂嘴?你這...還不算‘兇’?”
霸波兒顯得很委屈,遂問向轉過頭來的阿奴:“小阿奴,姐姐兇嗎?”
阿奴不看故作溫柔的霸波兒臉蛋,反倒望了望霸波兒挺起的胸前,又瞅了瞅自己平坦的胸口,遂認真點頭道:“姐姐兇的,阿奴長大,也兇!”
霎那間,洛羽的大笑聲與霸波兒的嫵媚聲,先后于寒夜中遠遠回蕩。
“哈哈~你倆一個兇猛,一個怕餓,日后我就叫你們兇神、餓煞。”
“阿奴喜歡。”
“霸波兒謝公子賜名,來抱抱...。”
“唉~唉!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這都兇神了,什么君子嘛...”
“我去!餓煞救我...”
“公子餓了?吃餅...”
“......造孽呀!”
萬里大山,南部,天靈洞北部的一處峽谷中。
此地,群山兩分,中有河谷成峽,兩側山嶺如屏,高聳入云煙,驚雷密布,人不可立。
此谷乃萬里大山進入南部的必經水道,亦是一處天然的屏障,名曰——死亡谷。
之所以叫死亡谷,是因為這峽谷中空間奇異,無風無浪,上又雷霆之力,下無半點靈氣,修士一旦進入則靈力頓失。除非掌控了領域之力的太一,才能隔絕此地的空間,而安然無恙。
可如今,神罰大陸又哪來的太一?
而就在這死亡谷的狹長河道上,正有無數身著灰白明俠裝束的身影,在與身著褐紅明俠衣袍的妖族之人對陣廝殺,其間偶有妖族所馭的妖獸,咆哮其間。
放眼望去,兩方人馬多如過江之鯽,少說也有數千人!
常言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們艋艟對斗艦,快筏、木艘來回奔襲,飛羽向妖獸,刀來劍往,血肉橫飛。
一時間,震天的喊殺聲,激烈的碰撞聲,正震動峽谷內外。
狹長的河谷道內盡為血染,成那尸橫遍野的赤色血河!
顯然,此間廝殺紅了眼的兩方人馬,正是那南下的七十二妖洞明俠,和水簾洞所轄的南部大小勢力。
可明明已退往天靈洞,準備借助大陣打算死守待援的南部明俠,又為何會傾巢而出,選擇在此與七十二洞硬碰硬呢?
原來,水躍天等人在退往天靈洞府后,思前想后,覺得既寄希望于霸波兒來援終究萬分兇險。若霸波兒未能及時趕回,那他們很容易被七十二妖洞一舉全殲在天靈洞中。
而性格一向陰沉狠戾的雪戾長老,則提出了在死亡谷與七十二妖洞死戰的大膽建議!
按照雪戾的建議,若能搶在七十二妖洞通過死亡谷前,于狹長的水道內進行阻擊,那將有三點好處!
這一來,在死亡谷中修士如同凡人,如此兩方實力相當,屆時唯有勇者可勝!對此,一向主戰的巨怒長老,極力支持。
二來,即便不能擋住七十二妖洞人馬,他們也可借助死亡谷的地利,極大的消耗對方的實力和延緩對方南下的步伐,為霸波兒歸來爭取足夠的時間。
至于最后一點,死亡谷乃河道,此地雖然修士無用武之地,但水靈族人卻如魚得水。若運用得好,或能出奇效,一舉襲殺對方的凝星,乃至圣堂強者,從而扭轉乾坤!
雪戾長老的話,無疑讓眾人很心動。
于是,水躍天當機立斷,率眾傾巢而出,竟搶在了七十二妖洞還未通過死亡時,將其全數阻截在了狹長的河谷中部。
北部七十二妖洞雖然也是明俠,但他們素來就與南部三洞府不睦,甚至還有仇隙!
正可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兩隊人馬這突一相遇,也不用各自的長老傳令,便嗷嗷叫著,駕斗艘、乘快筏相互來戰,好一番廝殺,直至此時。
此時此刻,廝殺已近一個時辰,兩方人馬早已難解難分。
七十二妖洞修士有妖獸相助,攻擊兇猛事半功倍。
而水簾洞率領的南部實力中,水簾洞人人皆擅長水戰,可謂進退有度,靈活多變。
兩方互有長短,倒是成了相持不下之勢。
此刻,水躍天正在雪戾長老和游盈盈等人的陪同下,站立峽谷南端的巨木船艘上。
她手按護欄,望著前方河道中正在浴血廝殺的數千人馬,隨之目光慢慢躍過戰場,遙望向了北方一只正在緩緩駛來的獸面斗艦上的紅衣身影,雙眸微瞇道:“不曾想,姬家妖女竟然來得如此快!”
顯然,水躍天口中的姬家的妖女,乃是指那七十二妖洞的女洞主。
身旁雪戾長老眼中寒芒閃爍,悶哼道:“洞主,她來了...不正是我等所期?若是能一舉將七十二妖洞的洞主擊殺在這死亡谷中,妖族何患之有?屆時萬里大山,將盡歸我水簾洞!”
見水躍天微微點頭認可,很是意動,雪戾連忙催促道:“洞主,下令吧,但叫這些驅獸的妖人,知曉我南山明俠的厲害!”
此言一出,水躍天所立木艘上的百位水靈族明俠,已紛紛看來,其中尼好娃竟赫然在列。
他們男子皆赤裸上身,女子胸前纏裹繃帶,每個人身體上的線條,都流暢似細水長流而入江海,結發高束風姿颯爽!
可謂,男的俊朗不失秀懿,女的英氣難掩柔美。
不得不說,水靈族這個種族在各族中,那綜合顏值,絕對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恐怕也只有天靈族的白鳳一族,才能與其媲美!
此刻,水躍天已轉過身,看向了眼前百名族中敢死之士。
她伸出了寬袖,抬起雪白的手臂,指向身后北方遠處的斗艘所在,毅然而喝:“北部妖族,不思明俠之身同心抗魔,卻妄想吞我南山各族,可惡至極!今日狹路相逢之際,汝等可敢激流勇進,襲殺姬家妖女?”
百人霎那單膝跪地,同聲齊喝:“誓殺妖女...!”
水躍天聞鏗鏘氣壯之音,揮手蕩衣袖而令下:“入河!”
霎那間,水靈族百人敢死明俠,皆分左右一躍而入逆流的谷河之中,帶起片片水花。
他們一入水中,皆如那浪里白條,海中蛟龍兒一般,個個身姿如魚躍,馭水似翻云。
不消片刻,百人敢死之士便深深的潛入水底,與這河流融為一體。
與此同時,水躍天望著前方血紅的河水,輕輕抬手道:“雪戾長老,你也去吧。”
雪戾沉聲應諾行禮:“洞主放心,雪戾定率余眾奮勇當先,截斷妖眾回救妖女!”
說罷,他已躍上了前方停泊的十余只快艘當中的一只,手持一手持雙頭雪法器,一手握長刀,呼喝左右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