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午時,天靈洞外三四十里外。
洛羽、游盈盈、奔波兒兄妹四人,正跨坐在一只雄壯的獨角牛獸上,有說有笑地向著水簾洞的方向疾馳而去。
四人如今擺脫了天靈洞的束縛,如龍歸大海。
此番也多虧了泉人洞‘拜山門’之舉,若無泉山老人前來要人,估計洛羽也不會兵行險招,用堪堪恢復些許的身體、勉強施展龍威。
不過總算有驚無險,不僅得到奔波兒兄妹傾力相助逃出升天,還借此救出了游盈盈。
如今奔波兒兄妹算是與自己綁在了一條船上,洛羽自然沒有再隱瞞對方的必要,便將真實姓名與修為一一告之。
兄妹二人在得知洛羽真實的實力后,雖心有余悸,但同時也對洛羽明明是在虛張聲勢,卻處變不驚的心性佩服不已。
不過他們還是習慣于稱呼洛羽為鉆風兄弟,因為覺著親切!
加之洛羽修為遠超他們二人,這兄妹對其更是敬重有加。
只見奔波兒在前,一邊操控著獨角牛獸奔行,一邊回頭沖著洛羽嗡聲馬屁道:“說來也是緣分,我兄妹二人初見鉆風大兄弟時,就覺著你面相不錯,甚是投緣。”
霸波兒在后點頭贊同:“是呢,姐姐見了你便喜歡的不行,那叫一見...一見什么來著的?”
奔波兒則啐道:“叫你平時多學多學,偏不聽!那叫一見...?一見對眼兒,反正就是喜歡的意思。”
顯然,這兄妹二人的學問水平都八斤八兩。
游盈盈正在嘻嘻偷笑,看著一臉尷尬的洛羽。
洛羽則苦笑搖頭:“應該是一見鐘情吧?”
奔波兒一聽,頓時一愣,竟毫無尷尬之色,厚著臉皮故作驚訝道:“對!就是一見鐘情。鉆風大兄弟真是有學問,不僅人中龍鳳,還生得這么俊朗。”
說著,他話鋒一轉,咯咯憨笑問道:“既然你我都一見鐘情了,不知缺小弟嗎?”
“額...可以這么形容的嘛?”洛羽面對這八尺壯漢,小心肝慌得一匹。
游盈盈終是忍受不住,笑出聲來:“哈哈~那叫一見如故,就是一見面,像似曾相識的故人一般。”
奔波兒頓時驚嘆:“哎呀呀...!原來這一見后面...竟然有這么多用法?真是佩服啊!今后若不嫌棄,我兄妹二人就跟著鉆風大哥與游姑娘了,鞍前馬后,刀里來火里去,盡管言語便是。”
一旁妹妹霸波兒亦媚眼點頭:“愿跟隨鉆風兄弟身側,哪怕端茶遞水,為侍為裨,姐姐也心甘情愿的。”
聽著奔波兒這江湖氣十足的話語,望著眼前的眉目傳情的霸波兒,洛羽心中明白,這兄妹二人為了救他,已沒了回頭路,這是在向他效忠引為依靠啊!
見此,洛羽收去了笑容,微微點頭道:“洛某初臨神罰,能得遇二位誠心相助,幸患難與共,定視若兄弟手足。今后之路,天地可鑒,但有片縷愿同袍,寧為血染,亦不離不棄。”
此言一出,猶如向天明誓,奔波兒與霸波兒已為之動容。
他們自知自己不過是小小的煉氣士,若能得洛羽收歸麾下,就是做那鞍前馬后的護衛侍從也是知足了。卻不曾想,洛羽竟然如此摯誠,竟要待他們兄妹如同手足兄弟!
兄妹二人生活在這人情涼薄的神罰大陸中,又何曾受過這般情義?
見此,兄妹二人相視一眼后,已同聲感激道:“我兄妹二人,定不離不棄!”
就這么,巡山小鉆風、奔波兒與霸波兒兄妹,還有游盈盈四人,乘著獨角牛獸有說有笑地向著林深處行去。
萬里大山面星辰海一側。這里山勢漸緩,水網縱橫,潭溪淺灘隨處可見。
在這當中,有一處巨大的清澈潭水,左側山壁如屏高約百丈,垂掛瀑布如簾,垂天而下,帶起水霧飛花四濺,嘩嘩之聲不絕于耳。
這巨大的瀑布上,零星突出著幾快光滑的磐石,分割瀑流,隱約可見瀑布后似別有洞天。
這,便是水靈族明俠的洞府所在——水簾洞。
而在瀑布當中的一塊最大的磐石上,正有兩名水簾洞的明俠守衛,對著一秀氣的少年明俠勸說著什么。
這秀氣少年明俠麻布衣襟間可見殘破銀甲,赤足裸露,正是那尼好娃。
只見好娃焦急的問道:“洞主何時歸來?我有急事稟報...”
不等他說完,那守衛在洞府入口前的一位女明俠便蹙眉道:“說了多少遍了?不知,不知~!”
一旁中年男守衛勸說道:“好娃,你就別問了,我二人只是在此看守洞府,哪知道老洞主何時歸來?”
“不行!?”好娃更是焦急:“那我去請長老。”
說著,他便要沖入。
那女衛頓時不悅,攔阻道:“尼小子,瘋了不成?長老閉關許久,正是突破凝星大圓滿桎梏的關鍵時刻,你難道想壞長老大事?”
尼好娃自然知道這些,但他身在神罰大陸,對這里的弱肉強食更是清楚。
那泉人洞找上天靈洞,定是要搶走天機道子。什么邪魔狗奴,不過是利欲熏心下冠冕堂皇的借口,無非為了道子身上的寶物罷了。
那天靈洞洞主天靈童老,雖然表面笑容滿面,其實就是個笑里藏刀的笑面虎,比那泉山老人更加陰狠歹毒。當時自己為了安游盈盈不安之心,才謊言寬慰。
若天靈童老知道了道子是外界而來,定不會安什么好心。
如今早已過了午時多矣,也不知道子安危如何?
想到天靈道子對水靈族的深恩厚情,自小生長在千山域海的好娃,清楚的知道,自由對他們水靈族來說,那是比天高的厚恩啊!
見此,他焦急萬分道:“快讓我進入啊!再晚些,恐怕洛道子性命不保!”
說著,他乞求地看向了中年男守衛:“清大哥,您祖父也是從千山域海而來,又豈能不顧道子的安危啊?”
那中年模樣的明俠,聞之鎖眉猶豫了起來。
可就這時。
一聲巨響,自水簾洞瀑布上方爆裂炸響!
瀑布前的三人,乃至潭水四周洞府外的水簾洞人皆紛紛震驚仰望。
只見瀑布上方熱浪滔天,似有火海彌空,映如赤霞。
眾人只覺四周空氣的溫度,都在極速攀升,顯得濕熱難耐。
那中年明俠震驚道:“水長老...要...要渡劫了!”
此刻,在那百丈瀑布上方的一塊沖天峰巒上,正有一位鶴發如白色浪花噴張的中年模樣女子,緩緩坐下。她身披單薄的寬松麻布衫,雙腳裸露盤膝,正閉目入定,做抱元守一狀。
此人正是這水簾洞的凝星大圓滿長老,水躍天。
水簾洞在這萬里大山內的四股勢力中,實力本是最弱。
因為其洞主只是圣堂一層修為,且洞府內只有一位凝星長老。而反觀天靈洞與泉人洞,不說洞主如何,只洞府內凝星修士就有數人。
可是若是此番水躍天長老能突破至圣堂,那水簾洞將擁有兩位圣堂強者,必定實力大增!
此刻水簾洞的人已紛紛走出,仰頭張望那火紅劫云之下,正盤坐峰巔的身影,面露期待。
而正主水躍天則雙目緊閉,微微凝眉。
似烈火燃燒的‘咧咧’聲,自上空傳來...
九天劫云已赤紅如火燒,凝旋如火海遮天映罩山河,一霎天地盡紅染,炙熱如身處爐鼎之中。
凡修士欲入圣堂,乃行順后而逆,抗天爭命,奪天地造化之舉,則神鬼難容,需歷經天地火劫的考驗,九死一生。
彼時天降火災罩體,這火不是天火,也不是凡火,而是陰火。從身體的涌泉穴下向上燒起,直透七竅泥丸宮,五臟成灰,四肢皆朽。
承受不住此劫,則千年苦行必焚為虛幻,身魂化作灰燼。若躲得過此劫,將陰火煉化入丹田,則可延壽元至倍增,棲身圣堂真君之境。
所以這陰火,也被稱作真火,固有真君尊稱一說。
此刻,劫云正在鯨吞天地間的陰火之氣,蓄勢待發。
而水躍天長老,亦抱元守一穩坐山巔,準備迎接自己的火劫降臨。
上空赤紅的劫云終于在翻滾旋動中,如巖漿噴發一般,向著山巔那敢于逆天抗命的渺小螻蟻,噴灌而下!
熱浪如潮宣泄四射,山下瀑布沸水四濺八方,水氣彌天。
只一霎之間,水躍天已陷身火海中心,周身衣裳須臾焚燒成灰,卷裂貼附在她那清瘦的身體之上。
但即便如此,她依舊端坐如是,體外正有淡淡純凈水波光華散出,任周遭烈焰灼灼,亦無法破入其體內半分。
眾人見之,是稍松心神。
畢竟水靈族以水見長,而水又能克火,渡這火劫自然要比其它修士輕松一些。
可火劫若只是如此簡單,那也當不得九死一生之說。
果然,不消片刻。
只見水躍天盤坐之地,身下竟慢慢升騰而起一絲藍色的小火苗!
這火苗搖曳如燭火,也不過小拇指那般大小。但隨著這不起眼的小火苗出現,四周溫度陡然倍增,那山峰竟被焚成赤紅!
眾人離得較遠,都能清楚地望見四周潭水沸騰,如處鼎沸之中。又何況,此刻正身處劫云下的長老?
搖曳的藍色火苗,仿佛有了靈性一般,已瞬間沒入盤坐的水躍天那裸露的腳掌下,直入涌泉穴內!
一霎,水躍天眉宇驟凝,眼簾驚顫,渾身赤紅一片,冷汗已破體流淌而出!
顯然,此刻的她正忍受著烈焰炮烙涌泉穴的巨大痛苦。
若是離得近,便能清晰的看見,此刻她的雙腳已紅如烙鐵,在藍色的陰火纏騰下皮開肉綻。什么水紋護體,靈力護盾,皆隨著陰火向上移動,紛紛破散蒸發,顯得不堪一擊!
在面對這非人的劇痛下,水躍天依舊盤坐,咬牙堅持,甚至都未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或嘶吼聲。
但這持續不斷的陰火炮烙,骨肉分離,卻沒有半點停歇的意思。
此刻,陰火已焚燒至胸腹之下,血光每每乍現不過半息,便被烈焰吞噬化為血霧氣散。
那藍色的火焰依舊沒有半點憐惜之意,依舊寸寸向上,撕扯著、炙烤著她每一寸肌膚,吞噬著一切所過之物...。
她的胸部以下,皆成焦糊之狀,如炭如灰石般寸寸脫落,露出可怖的經脈與白骨。甚至連體內的臟器,都隱約可見!
此等凄慘而恐怖的畫面,已叫人難以直視,還真應了那句五臟成灰、四肢皆朽!
為了護住自己的丹田和五臟六腑等,水躍天已在瘋狂的催動體內靈力,不斷化變清流而下,罩護各處要害...
但這‘汩汩’流淌的水嘩浮波,看似連綿不絕,卻顯得那么杯水車薪。
在這已焚燒至胸前的劫數陰火面前,什么護體水波、靈力盾,都顯得弱小而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