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會是...上古戰場吧?!”
贏蕩望著眼前蒼茫無際的丘陵,正橫陳連綿在呼嘯的烈風之中。
在天穹浮光掠影的照耀下,可見這丘陵之上,‘林木’竟密密麻麻的雜亂分布著。
只是這‘林木’呈灰褐、暗銀之色,天地之間極大的色差,叫人望著頗覺詭異!
當目光拉近時贏蕩才震驚發現,這哪是什么‘林木’啊?分明就是鋪蓋于大地之上的無盡巨大殘兵斷刃。最恐怖的是,在這些殘兵斷刃交織的‘森林’里,還有無數靜止不動的‘人’!
對,就是人!
這些人裝束各異,形態不一,但他們好像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點,那就是他們的表情都顯得極為恐懼,甚至恐懼到猙獰可怖,且皆是銹跡斑斑的金屬身軀!
沒錯,這穿插在殘兵斷刃海洋之中的人影,皆是如雕塑般的金屬身軀。至少目力所及,都是如此。
不僅如此,這殘兵斷刃與那些金屬雕塑的人像,皆高大無比!高者達數丈,低者也有近一丈!
而在這殘兵斷刃的海洋中,極遠處的天際邊,似乎正有一道銀色光柱,貫連天地間!一切烈風仿佛都是自那旋動的光柱方向呼嘯而來。
此刻的城關之上,已出現了不少修士的身影,他們無一不神色震驚。而在前方的丘陵內,亦有許多修士,正在向著連綿不絕的丘陵深出探索而去。
顯然,那些都是先行到達的修士。
望著這蒼茫無垠的丘陵內,滿是殘兵,金屬人塑所編織的戰場遺跡,洛羽仿佛都能感覺到那呼嘯的烈風中,似乎正透著肅殺之氣。
他望向那遙遠的銀色螺旋狀光柱,沉吟道:“金霞浮光如罩影,滿眼連綿盡殘兵。這金殛嶺金氣旺盛至罡如風刃,金者主殺伐也,需小心戒備。”
說著,他便躍身而下城關,穿過關前兩樽折斷的巨大如塔的金甲神將雕塑,向著丘陵中的那銀色光柱方向而去。
贏蕩聞之甚覺有理,是小心提防著,相隨而去。
“造化啊!我找到赤丹了!”
金殛嶺茫茫丘壑,殘兵林海中。一名中年散修正激動地從一尊丈高的人形雕塑腳下,發現了一枚通體如血的赤丹!
他將其握在顫抖的手中,面容已無比狂熱。
這剛入秘境不久,自己便發現了一枚赤丹,豈不是造化機緣罩身?
可就在他欣喜若狂地欣賞著手中的赤丹,幻想著自己盆滿缽盈,得到赤雷尊者傳承時。
忽然...一把三菱短刃,已刺破了他的丹田,殷紅的鮮血濺射而出!
中年修士驚訝地回首,望向自己相識已經十余載的少年模樣道友。
他神色痛苦,難以置信的問道:“為何...你要?”
不等其說完,那年輕修士已面露狠戾,一震手中短刃,已帶起罡風將中年修士的丹田,絞戮成糜。
同時湊近,神態三分傷感,七分為難道:“兄長需體諒小弟難處啊,畢竟傳承就一份。”
說著,他竟慢慢獰笑出聲:“~不過你放心,小弟一定會奪得赤雷尊者的傳承。對了!小弟還會好生愛護令妹。”
那中年修士聞之,怒火攻心,雙目暴睜:“你~...不得好...死!”
轟隆一聲倒地...氣絕身亡。
年輕修士卻手握赤丹,仰天快意而笑。
而就在這時,一道烏光殘影竟如這周遭呼嘯得烈風一般掠身擦肩而過,穩穩地站在了他身前丈許之外!
來人乃一略顯佝僂,老態龍鐘的老嫗。她身著粗布烏衣,手杵一人高的藤仗,仗頂立有一活靈活現的烏鴉雕塑。
那烏鴉雙眸蒼白,和這老嫗灰白的雙瞳簡直一般無二!
這修士見得老嫗手中藤仗上的烏鴉,頓時大驚失色:“你...你是烏金婆婆!”
此突然殺出的老嫗,正是此間散修中的佼佼者,烏金婆婆。
烏金婆婆向來獨來獨往,其修為已至凝星九層,其手中烏金攝陽仗位列靈階,可射金光致盲。同時還能祭出寒烏幻影,攝陽神碎心魄。
此刻烏金婆婆那雙灰白的雙瞳,是看也不看倒地氣絕的尸體,正凝視著年輕修士。
她緩緩捻動著手中的赤丹,其聲如寒鴉嘶鳴一般裂響:“這赤丹啊~就當你的孝敬,婆婆收下了。”
年輕散修一見烏金婆婆手中的赤丹,頓時驚覺自己手里已然空空如也!
先前那還未捂熱的赤丹已不翼而飛,顯然是被這烏金婆婆給奪了去。
見此,他大驚失色:“你怎可...!”
不等其說完,烏金婆婆那手中藤仗上方的烏鴉雕塑,竟然化為一只漆黑的烏光寒鴉,嘶鳴著貫顱而來!
轟隆~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后,望著倒底的年輕修士那雙會白的瞳孔,烏金婆婆悶哼了一聲:“~給臉不要臉。”
隨即,她顫巍巍地轉身,如一位古稀老人般嘮叨著蹣跚而去:“哎~如今的年輕人哦,只許自己做,卻不興別人做,也不知讓讓我這老婆子...咳咳~”
而就在這烏金婆婆離去之后,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這年輕修士與那中年修士兩具冰冷的尸體,竟然在烈風下,先后慢慢化為兩尊嶄新的金雕!其身形更是脹大近丈長,橫陳于那原先丈許高的金雕腳下...。
烈風過,殘兵死亂刺向天,金雕人塑形態各異,顯得異常詭異。
其實在這金殛嶺中,如烏金婆婆這般殺人奪丹的事情,可以說時時都在發生。
畢竟傳承就那么一份,你若沒有赤丹在手,倒還可暫保性命,可...誰又知道你身上沒有赤丹呢?
如今這局勢,除了宗門世家和一些經歷過生死的同伴散修外,誰又能放過誰呢?
本該只有烈風呼嘯的金殛嶺中,不時會傳來廝殺吼嘯之聲,轟鳴爆裂之音。
洛羽與贏蕩一路走來,見得為爭奪一顆小小赤丹,而反目成仇的畫面可不少。懷疑、猜忌、爾虞我詐,在這金殛嶺中,可謂被無限放大...!
若說這秘境金殛嶺是尋求機緣之地,倒不如說是考驗人性的試煉場。
不多時,贏蕩便驚訝地指向前方,一銹跡斑斑丈許高的雕像下,那橫陳倒地兩尊雕像,說道:“快看,這里也有嶄新的雕塑。”
二人近身上前,洛羽一看這兩尊雕像,果然嶄新如洗,仿佛是堪堪雕琢而成的藝術品。
一樽丹田處破碎,另一樽則額頭破洞,皆有近丈長。
這一路走來,他們所看到的雕像無論大小,幾乎都是銹跡斑斑,一看便知歷經風霜洗禮。
當然,他們也發現一些嶄新的雕像,不過數量卻很少,也因此沒太過在意。可隨著越來越深入,這嶄新雕塑的數量明顯增多了起來。
且幾乎每一具嶄新的雕塑下,都會有一顆赤丹!反而是那些銹跡斑斑的雕像下一無所獲。
而就在此時,正蹲下查看的贏蕩忽然驚喜道:“老弟!發了~又是兩顆赤丹!”
說著,他在這兩樽雕像下,掏出了兩顆鮮紅如血的赤丹,激動地搖晃著:“哎呀呀~竟然還熱火著呢!”
洛羽聞之疑惑,便拿過了一顆,果然入手溫溫熱。
對于洛羽拿去一顆赤丹,贏蕩渾不在意,因為他們一開始就說好,得了赤丹先平分。若真的赤丹總數超過了半數而有緣傳承,就索性丟骰子賭一把大小!誰贏了,誰就拿去所有的赤丹,得那赤雷尊者的傳承,事后再分些好處便是。
這注意自然是豪賭的贏蕩提出的,向來對自己賭術自信樂得如此。而洛羽對這什么赤雷尊者的傳承,其實并無太大的興趣。他所來最大的目的,還是為了尋找至陰至寒之靈物。
當然,若是能得到傳承,那自然也再好不過。
至于那先前得到的小石臺,他已在登上殘破城關后,研究了下。無論是打入識念、滴血認主,這玩意兒皆無反應。神識探知,也是一無所獲,想來是自己...想多了吧?
此間,感受著手中赤丹的溫熱,洛羽看向了這兩樽金屬雕像。
忽然,他目光鎖定在了這其中一名少年模樣的雕像身旁,那一把斜插在地的金屬三菱刃。
這三菱刃構造看著好生奇異,其柄短堪堪只夠一手把握。可其三菱狀的刃體,竟然有三尺長!這種頭小身子大的結構,簡直極不合理!畢竟武器也要講究平衡,使用起來才會得心應手。
烈風再次呼嘯而過,似磨刀石一般刮擦著刃柄,發出‘呲呲’之聲。
而就在這風過聲響之時,洛羽卻驚訝的發現,這巴掌長的‘小巧’刃柄,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增長,直至尺許長!
此刻,贏蕩也發現了這一神奇的變化,他驚疑道:“這...這是什么鬼?難道是法器!”
洛羽皺眉凝視著這把已然結構協調的三菱刃,隨即又看了看躺倒在地兩具嶄新雕像,他忽然心中一顫,只覺手中的赤丹一片森寒:“不~也許過去是,現在不是了。”
似乎發現了洛羽的反常變化,贏蕩詢問道:“牛鳴老弟,你怎么了?什么是不是?”
洛羽渾然驚醒,隨即愁云滿布眉頭。
他伸開了手掌,望著掌心上的那顆鮮艷如血的赤丹,喃喃道:“希望我的猜測不是真的,走吧。”
說著,他已邁步向著林深處,那銀色沖天光束的方向走去。
“誒~?”贏蕩顯得莫名其妙,追趕而上:“什么真的假的?你倒是說啊!”
殘兵金雕雜亂散布的‘林’深處,不久便傳來了贏蕩驚乍的大呼聲!
“啥?魂魄精血!不會吧?”
金殛嶺深處。
一身姿挺拔的谷影宗男子,正被六名無垢期的散修,圍獵在中心。
男子修為看似不過無垢后期,但他身高卻七尺有余,體態健逸,面容冷酷如寒鐵。他垂手而立,眼中帶有絲絲冷意和那不加掩飾的孤傲,仿佛眼前六人在他眼中皆是螻蟻。
此人,正是那谷影宗宗主新收的真傳弟子,玉障。
玉障似乎與其他谷影宗弟子失散了,此刻已被幾名散修圍困住。
而這幾名散修為何敢對谷影宗弟子出手呢?
這自然是因為他們此刻身處秘境之中,見此人形單影只,手中又有赤丹,故而想來個殺人越貨。如今秘境與外界隔絕,就算他們將這谷影宗弟子給殺了,試問又有誰人能知?
再說,谷影宗很厲害嗎?好像在十大宗門世家中,不過也是墊底的存在。
此刻,其中一兜嘴胡男子正挺著手中一面盾刺形法寶,獰笑道:“谷影宗的小子,交出你手中的赤丹,我兄弟六人或可放你一馬。”
顯然,這家伙是在放屁。
他們既然選擇了對谷影宗落單弟子下手,又怎會留下活口?難道等出了秘境,叫谷影宗來尋仇不成?
只見另一精瘦男子,則手舞一條烈火熊熊的繩索,叫囂道:“小子識相點兒,乖乖交出赤丹,免受皮肉之苦。”
說著,他還舔了舔薄薄的嘴唇,笑道:“看你這細皮嫩肉的,四娘應該喜歡得緊。”
那對面叫做四娘的丑陋女子,頓時故作扭捏的嬌笑出聲來。只是她那副尊容,著實叫人看著有些作嘔。
一陣瘆人的笑聲后,四娘向著玉障拋了個自以為風情萬種的媚眼,愛憐嗲聲道:“小郎君,還是快交出赤丹吧?小心傷了性命,四娘可會以淚洗面呢...”
說著,她還假模假樣地擦著眼淚...。
臨近一壯漢瞅見四娘那‘酸爽’的模樣,頓時一杵手中法器,咋呼雷鳴道:“好家伙,看把咱們四娘給擔心的,這淚水都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下了!”
眾人一聽是哈哈大笑,簡直視玉障如無物!
玉障自然不會信對方的鬼話,嚴格來說,在他眼中這六人不過是在那雜耍表演的小丑罷了。
而就在眾人恣意大笑之時,‘噌~’一聲金石摩擦聲驟然響起!
只見得這谷影宗弟子的雙手,不知何時已自身后左右拉開,電光火石迸射,竟然憑空拔出了兩柄閃爍白色火花陣紋的玄色直刀!
這兩把直刀修長,刀刃閃爍森寒幽芒,刀柄與刀身銜接處正有兩道巴掌大的圓形白色陣紋轉動如火輪,發出金鐵廝磨之聲。
此雙刀名為子母陣魂刃,位列地階下品。其不僅可快速奪人靈力,更可蠶傷修士神魂,乃谷影宗鎮宗之寶其一。要知道珈男圣女的地位尊崇,但其法器也不過是靈階極品的洗魂傘,可見宗主影氏對這真傳弟子玉障的看重。
此刻,玉障正雙手持各持一刀,掃視向眾人:“不得不說,你們的表演我很滿意,所以你們該給些賞錢了!”
那壯漢聞之愕然:“尼瑪~你滿意?不應該給我們打賞....!”
不等其說完。
刀光劍影已呼嘯于林,人影憧憧,伴慘叫聲驚顫金鐵之林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