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道山,石階之上。
桃面人背負雙手,正緩步而前。
身后飛皇少主,正神色復雜地跟隨在后。
他只知道,這桃面人是他龍丘氏新幕的客卿,聽祖父說其擅長陣道。在他天靈族中,擅長陣道的人其實不在少數,這并不稀奇。尤其這桃面人,還是一名人族。
也因此,他一開始對祖父的安排,還有些不以為意。甚至對這修為不過無垢期的桃面人,生出幾分輕視之意。
但,隨著時間不斷的流逝,他發現這桃面人的陣道造詣,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那些一階陣法就不用多說了,可自從進入了山道中部,這陣法級別是越來越高。但無論陣法等級如何變化,更不管是困陣還是困殺相結合的陣法。
只要這桃面人觀察片刻,再動動手指,便能在須臾之間運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破開一座座阻撓的陣法!
這讓龍丘飛皇是又驚...又喜!
他們雖然身處聞道山中,但卻能通過結界與手中玉簡的聯系,反饋自己的名次等信息。
此刻,他正拂動玉簡上方呈像,見自己的名次竟然到了第三名。
他頓時激動地上前兩步,伸出玉簡,問向默默背手前行的桃面人:“喂,桃面人?你看,我們都入前三了。”
桃面人依舊緩步向前,他瞥了眼玉簡上方的名次,便收回了目光,看向這山道兩側的桃花灼灼,不咸不淡的回道:“少主若想,也可第一。”
嘶~!
龍丘飛皇倒吸一口涼氣,這桃面人竟有如此氣魄!
想到這,他指著第一名子桑可兒名字后的數字,咂舌道:“子桑可兒已破八陣,再說她可是實打實的三階界修,你能勝她?”
桃面兒沒有回答,依舊向前。
見此,龍丘飛皇想了想,好奇的問道:“桃面人,你是幾階?”
桃面人語氣平淡,隨口回道:“四階。”
“四...四階?!”龍丘飛皇驚呆在了原地,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隨即笑著趕上:“你就吹吧!”
可還不等其說完,桃面人那前進的腳步,竟忽然停了下來!
龍丘飛皇奇怪地看向了桃面人,只見桃面人正望著眼前飄落紛飛的花瓣,沉吟道:“三階陣法...我們被困住了。”
“什么?三階!”龍丘飛皇震驚了!
此地能出現三階陣法,也就是說,他們已經進入了山道的后段...離山巔不遠了!
似乎是為了驗證桃面人的話,只見周遭環境瞬間大變。二人猶如置身一處迷霧纏繞,狹小的桃林死谷中一般。
顯然,他們已踏入了陣內。
轟隆隆~似有悶雷之聲,自天而降!
龍丘飛皇隨之驚疑抬頭,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他頓時雙目暴睜,心神震顫。
只見這山谷四周沖天絕壁之上,正有無盡銀色似水銀一般的洪流,滾滾而下!
見得此景,龍丘飛皇指著上方,震驚道:“這是...幻象?”
桃面人似乎很平靜,是看也不看那順著山壁奔流而下的銀色洪流,只盯著眼前紛飛依舊的桃瓣,淡淡道:“眼前死谷土元凝實,是困;谷間迷霧陣陣,乃幻;銀流滾滾金元而旺,主殺伐。”
“困殺大陣!”龍丘飛皇頓時驚醒,是震驚而呼!
顯然,這是三階陣法,乃是一藏殺于內的困陣。
見桃面人微微點頭,似在沉思,龍丘飛皇再看向那奔流即將襲來的金鐵銀流,連忙催促道:“那你倒是快些破陣啊!”
桃面人依舊望著眼前,那紛飛于迷霧間的片片桃瓣,極為平靜的說道:“此間,桃木灼灼環衛,主生。若山洪銀流而下,金遇木,木必折。無木元生氣還護,此谷將是我二人埋骨之地!...而破陣嘛~無非是,相生相克之道,一為外力干涉,二為打破平衡!”
說著,桃面人點指而出,淡笑道:“少主稍安勿躁,待桃面人破了此陣,便是第九陣了。”
話音未落,他手中已是火光紋路灼灼,不斷點動那玄妙飛旋的幾片桃瓣,口中念念有詞:“金克木,木生火,四方元靈火元為振,赴我反克于金...燃!”
一聲低喝,只見桃面人抬掌一拍身前花瓣。
轟~!
龍丘飛皇便驚訝的望見,那片片紛飛的花瓣,竟然瞬間被赤火點燃,如同聽從號令的精靈一般,飛射四方!
周遭桃木霎那間烈火熊熊而起,赤火如浪,蒸騰而上!
轟隆~!
轟鳴之聲不斷于頭頂山壁上方響起,那奔流而下的銀流,竟然在烈火炙烤之下紛紛揮發、消散于無形...!
一時間,周遭空間竟開始不斷地振動了起來。
砰~!
幻境破碎,腳下山道石階顯現,兩側桃樹林立,芳香依舊撲鼻!
龍丘飛皇驚愕地看著四周,他難以置信的驚嘆道:“這...這么快!?”
其實,也不怪龍丘飛皇如此驚訝。
要知道,這可是困殺結合的三階陣法,桃面人竟然能在須臾之間,便輕描淡寫的帶他破陣而出!
此時此刻,望著眼前已背負雙手,繼續緩緩前行的身影。
龍丘飛皇開始相信,這桃面人可能真的是四階...!一名無垢修為的修陣者,竟已經是四階界修,想來天女白戀星也不過如此吧?
此刻,聞道山無數蜿蜒曲折的桃花山道上,正散布著無數身影。
而越是向上,人影則越發稀少,尤其是接近山巔的后段,更是寥寥無幾。其中桃面人與龍丘飛皇正赫然在列。
望著那破陣而出的桃面人背影,白戀星驚嘆喃喃:“四階界修?”
而天后則凝眉,肯定道:“能在須臾之間,破開三階困殺之陣,四階無疑。”
身旁不遠處的龍丘白,人雖老,但卻耳聰目明。
在見得聞道榜上,第一第二已被他龍丘氏所取代。
他頓時洋洋得意大笑:“~多謝天后與子桑族長承讓啊!不曾想,我龍丘氏也能在陣道之上略勝一籌,還真是峰回路轉啊~!”
而大靈巫不知為何,竟點頭贊許道:“龍丘一族實力本就不弱,如今更有陣道后起之秀,若今朝奪魁,定可威望至極,名動山海...。”
龍丘白頓時開懷,撫須傲然,意有所指:“大靈巫過譽了,我四族雖說皆是天靈之旺,可我龍丘氏即便威望至極,又能如何?不還得遵天后殿下的圣意嗎?”
子桑樂陽聞之,則眼中寒芒閃動,凝視向龍丘白:“龍丘族長,你這話何意?”
龍丘白瞥了眼子桑樂陽,隨即故作感嘆道:“有感而發罷了,子桑族長以為老夫能有何意?”
“哼~!”子桑樂陽譏諷道:“岳陽奉勸一句,不該想的別想,否則”
“否則如何?”龍丘白頓時反唇相譏:“否則...像你子桑氏一般,潛身縮首?...”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指向遠處趴在欄桿便無聊張望的洛云,譏諷道:“還是怕惹來某人猜忌,連族中資質卓越的子孫,都可殘害、遺棄...?”
一時間,露臺上一片死寂,而洛云那背對著眾人的小小身軀,竟然瞬間一顫,隨即回歸如常,似是什么也沒有聽見一樣!
子桑樂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遠處的洛云,隨即他掃過目不斜視的天后,是憤然而起,怒指怡然自得的龍丘白:“龍丘白,我敬你是長,哼~你也休要倚老賣老。我子桑氏遵先祖遺訓,對幻天宮忠貞不二,又何惜一孺子?反倒是你龍丘白,莫要忘了誰...才是這幻天宮之主...。”
聽著身后的涼薄聲,正趴在欄桿上的洛云,心中已是一片冰寒。
他雙手握緊,銀牙緊咬,眼中那充滿恨意的光芒正在不斷閃動著,...。
不知何時,白戀星與小凡已來到了他的身后。
白戀星伸手,輕柔地撫過他的腦袋,寬慰道:“子桑族長也有他的苦衷,界王遺訓他身為族長不敢不從。等有朝一日,你修得陣道...。”
“不...我才不修陣道!”不等白戀星說完,小洛云已轉身背對著二人,似是抹了抹眼簾,他倔強道:“我姓洛,我叫洛云,什么子桑氏,什么天靈族都與我無關。我討厭陣法,討厭子桑氏的每一個人!”
說著,響起了啃嚼靈晶的聲音!還有洛云那充滿恨意的低吟聲:“...總有一日,我會殺進子桑氏,救我父母...。”
白戀星見之心傷,小凡則憐惜地將洛云的腦袋擁入懷中。
而洛云的眼中已閃現淚光,卻仍在默默地啃著手中的半塊靈晶。
他們都知道,界王曾有遺訓,子桑一族世代不可寄予幻天宮之主位。
因為界王子桑牧雪曾得神秘人指點,他子桑氏若有返祖之像者為幻天宮之主,則隨后百年,子桑氏將絕跡神賜大陸!
如此,子桑牧雪又豈能見宗族破滅?于是便定下這一遺訓,同時要求子孫世代遵從,若有返祖之體者出現,則格殺勿論。
也因此,洛云一出生便被宗族所不容,勢要斬殺之。
但所謂虎毒不食子,其父不忍屠子,便私自放幼小的洛云逃脫。就這樣,逃至半山居的洛云被白戀星所救。出于種種原因,便被安置在了五行宗的后山密林中。
而私放親子的子桑平丘夫婦,則被廢去了一身修為,永禁在了暗無天日的宗族水牢之中。
回頭看了眼身后,正劍拔弩張的族長與老祖們。
不知為何,白戀星對這次天靈聞道,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雖說龍丘氏與她白鳳一族向來不和,但很少在大庭廣眾,尤其是天靈聞道這等場合中公然挑釁。
龍丘氏實力確實強勁,與他白鳳一族亦不相上下。但她白鳳一族,在天靈族中威望極高,又有同是四大族的子桑氏與巫馬氏支持,綜合實力遠勝龍丘氏,按理龍丘白不會如此才對。
但今日,龍丘白的言行舉動,卻顯得有些異于尋常。
忽然想到洛羽先前對他耳語的內容,白戀星則顯得越發擔憂了起來。
想到這,她便將手中一物悄悄塞入了小凡手中,傳音二人道:“這是”
二人聞白戀星傳音內容,是瞬間一怔,隨即點頭,便一臉嚴肅地轉身離去。
而就在小凡與洛云離去不久。
忽然!四周再次響起了陣陣驚呼之聲。
“快看!鬼面生竟然破陣了...!”
“天吶~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