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露長空,玄龍影獵風——。
藥園外,望著南邊長空之上,那正腳踏玄龍影,手持龍脊御空而來的身影。
小凡與二狗子很是歡喜。
魏無傷‘嘖嘖’艷羨地搖著百花折扇。
而我們魏大宗主,魏鼎言則有那么一點揪心!
此刻,他在想著自己該怎么稱呼洛羽......‘叫他鬼面生?好像生分了;洛羽?有些忌諱了;老祖?呸呸呸;老鬼、小鬼?呵呵...。真...難死本宗主了。’
就在此時,在高亢的龍吟怒嘯聲后,藥園外勁風四起,林影幌動。一道手持長槍,身姿挺拔的青衫身影飛縱而下,腳步穩健地落在了眾人之前。
玄龍影如流云隨影,環繞纏動著收歸了龍脊之中。洛羽隨手一招,手中龍脊已收進身內空間。
隨即,他看向眾人,一一掃過一張張熟悉面孔。
待見得一位與魏無傷十分相似的儒雅中年男子時,他頓時笑容展現,已猜出了對方身份!
于是,他上前見禮道:“晚輩鬼面生,拜見魏宗主。”
魏宗主微笑地點著頭,顯得有些遲疑道:“額...不必多禮。”
說著,他等了眼身旁正對著洛羽擠眉弄眼的魏無傷,隨即儒雅的笑望洛羽道:“常聽無傷提及小友,今日一見果然資質卓越,相貌堂堂一表人材啊!”
洛羽自是客套一番,謙遜推讓。
而歡喜地湊到他身旁的小凡,頓時奇怪道:“資質卓越?我家公子不能修煉啊!...還有公子戴著面具呢,怎么看出來的樣貌...?”
“額...”魏鼎言還真沒見過,有人將客套之語當真挑刺兒的!他為人儒雅隨和一時語塞,只得當作這小凡童言無忌了。畢竟,這少女是鬼面生的人,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魏無傷則站在父親身后,向著奇葩的小凡,憋笑伸出了大拇指!
小凡歪著腦袋,一副求知欲很濃的模樣...。
洛羽見氣氛被小凡攪合的一時有些尷尬,他頓時輕咳了兩聲,伸手押了押小凡的腦袋,便岔開話題問道:“魏宗主為何不進藥園?也是剛到嗎?”
不等魏鼎言開口,小凡便抬頭咧嘴嬉笑道:“丹老又瘋癲了。”
幻作許恒軒英俊模樣的二狗子,亦樂呵著點頭。
洛羽見得二人模樣,又看向魏無傷,疑惑道:“你也進不去?”
魏無傷哭喪著個臉:“我這弟子,跟撿來的沒啥區別,他老人家讓我滾犢子?還是你去吧。”
“噗嗤~!”洛羽險些沒憋住笑,他強忍笑意道:“我來,我來。”
說著,洛羽便走向藥園外的迷霧處,抬腳邁步便欲要踏入。
“嗡!”可剛伸出的腳掌,在觸及迷霧的一瞬間,便被反彈了回來!
“嘿~!這瘋老頭兒。”洛羽有趣的笑道。
身后魏鼎言見洛羽竟然稱呼他老祖宗是瘋老頭兒,是砸了砸嘴,欲言又止。
而洛羽則試了兩下,見無果后,便回首沖著眾人咧嘴一笑:“沒事,我有辦法,稍等。”
魏鼎言勉為其難地微笑著點點頭,他也想看看這鬼面生有什么好辦法?
只見,洛羽轉過頭去,扯了扯嗓子,伸出雙手擋住兩邊,對著藥園內放聲吶喊道:“丹老,我回來了~。”
此聲一出,魏鼎言驚愕地看向左右,詢問道:“這...這辦法是不是太簡單了?”
左右魏無傷等人,皆默默點頭。
可一息不到,迷霧前便顯露而出一道佝僂的老者身影!來人,正是丹老。
只見丹老一見洛羽,便哈哈大笑著,狀若瘋癲道:“師兄,你終于回來啦?小老兒守著藥園,沒讓任何人進。剛才還有個家伙裝作我徒弟,想要騙......”
洛羽笑著指向身后一臉苦笑的魏無傷,問道:“是他嗎?”
“對!”丹老連忙神色一板,點頭道:“就是他,這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好東西。”
洛羽忍俊不禁地說道:“他就是您的真傳弟子魏無傷啊!快讓我們進去吧?”
“哦...進進。”說著丹老思索著撤掉禁制,還不停的詢問洛羽:“師兄,小老兒啥時候收的弟子?魏無傷?魏無傷?怎么聽著耳熟......”
洛羽寬慰一番,便丟下瘋癲的丹老,歉然一笑招呼魏鼎言道:“魏宗主,請。”
見得此番景象,魏鼎言真的有些相信魏無傷的話了,此刻他反倒有些局促地謙讓道:“唉唉~,還是讓老祖先請。”
撥開迷霧,眾人邁步藥園之內。
山海神賜大陸分九州。
蒼、沙、影三州位于淚孤海已北,故合稱——北地。
北地雖說地域遼闊,卻是苦寒之地。影州晝短夜長,林木高聳挺拔如柱,斜陽暮灑之時,大地樹影斑駁列列齊整,故此得名影字;沙州氣候惡劣,北占七分為什爾大沙漠,南居三分為茫茫草原,名喚碧波星海;蒼州常年為冰雪所覆蓋,四季之中唯有夏季,方可見大地綠意新裝。
而蒼州西南之地,則有一山脈,白雪覆蓋其上亙古不變,是為玄天山脈。
玄天山脈高聳入云,俯瞰如銀輪。其山體雖不險峻,卻被白云紫霧分隔上下。云下千丈不時雷電交加,玄鐵木林海片片斑駁于雪白的山體之上。云上又千丈如處天穹,凜風呼嘯不息,靈氣充沛。
而在這云天之上,天山之巔,則有數十座依山而建的白色殿宇,挺立于凜風之中,遠眺之下仿佛與這白茫茫的玄天山巒渾作一體。
這一座座白色的殿宇,自然是五大宗門世家中的玄天宗。
玄天宗乃玄修道宗,鼎立山海無盡歲月,道延綿長自不用多說。當代宗主燕飛舟,已至空冥太一之境。其宗門內老祖的境界,更是高深莫測。
此刻,在那玄天山峰巒之巔的的一處古松斷崖邊,正有一位身著雪白單衣長衫的中年男子,盤膝雪地之上。
中年男子長發如墨高束,其間紫釵橫銀冠,雙眉如劍鋒。他顴骨雖顯微微凸起,但五官卻極為勻稱,平靜的面容上須髯三寸有余,正合長發隨凜風激蕩。
此人正是玄天宗當代宗主,燕飛舟。
而在其身后一丈外,則恭敬地站立著一位面若冠玉的白衣青年,燕飛雪。
燕飛雪雖與燕飛舟同有一個飛字,卻并非同輩。二人雖是同宗,但燕飛雪卻是旁枝所出,且有數代輩分相差。所以嚴格上來講,燕飛雪應該稱燕飛舟為叔祖。
自從斷龍池秘境歸來后,燕飛雪已將經過一一告知了宗主燕飛舟。然而卻一直未能得宗主任何表示,也不知為何?
此刻,他被宗主喚來,不知是否已有定論。
待過了片刻,燕飛舟緩緩吐氣,睜開雙目望著茫茫凜風雪山道:“飛雪,可知為何喚你來?”
燕飛雪連忙單膝跪地行禮,猜測道:“鬼面生?”
“嗯。”燕飛舟站起身來,轉身隨意地揮了揮寬松的大袖:“起來吧。”
他緩緩走過正站起身來的燕飛雪,來到那顆蒼勁有力的古松下,仰望搖曳的松枝喃喃道:“鬼面生...煉體士,這就通了~!...也只有您老,才能教出這樣的弟子啊...!”
感嘆地拍了拍粗糙的松樹干,燕飛舟吩咐道:“飛雪,下次若再遇鬼面生,便將欠下的靈晶都還了吧。”
燕飛雪一聽宗主話里之意,好像知道了鬼面生師尊是誰,故而才有此一說!‘難道,鬼面生的師尊如此厲害?竟讓他玄天宗都為之忌憚?’
想到這,他走上前來,問道:“宗主,那鬼面生的散修師尊真的很厲害?”
“散修?厲害?”燕飛舟回首莞爾一笑:“不是厲害,是深不可測。”
“深...深不可測...?!”燕飛雪震驚了!
能讓身為空冥期的宗主,說出深不可測四字,那...會是什么境界?難道太一后期?還是尊者...?!
見燕飛雪震驚的模樣,燕飛舟拍了拍這讓他最為看重的后輩子弟,寬慰道:“你等已立下道誓,早晚都要還,不如爽快些。些許靈晶,與我玄天宗算不得什么。至于那鬼面生,你也不必太過忌憚,只要不危及性命,想來那位老前輩也不會勞神過問小輩的事。”
“如此,弟子便明白。”燕飛雪一聽,便點頭應下。
他最擔憂的便是,萬一宗門忌憚那老前輩,讓他處處忍讓。那以后若遇到鬼面生,豈不是要畏手畏腳,敵人一頭?如今宗主發話,他心中便放心了許多。奪寶之恥,日后定要那鬼面生好看,反正不取他性命便是...。
看了眼神色好轉,眼中恨意一閃而過的燕飛雪,燕飛舟又豈能猜不出他心中所思?
只見他微微一笑,便負手遠眺白茫茫的雪山峰嶺:“飛雪,你可知我宗為何名喚玄天?”
突聞此問,燕飛雪一時不明宗主何意,便隨口回道:“我宗立宗玄天山脈,因此得名。”
笑聲響起,燕飛舟擺了擺手:“非也,那只是字面的意思。”
“弟子洗耳恭聽。”燕飛雪自知未能答對,連忙謙虛請教。
燕飛舟指向眼前茫茫云天雪嶺,大袖獵獵于凜風之中,舒放道:“玄者通大道,天者曰無極,合則大道無極,是為玄天。身為玄天宗真傳大弟子,你要有包攬天地之心,方可窺伺無極大道。萬不可被心緒雜念,迷失本道!”
聞得此言,燕飛雪頓時心中一顫!
原來宗主是指他連些許仇怨都放不下,心胸更不能向天地一般開闊,長此以往容易滋生心魔,自誤大道仙緣......。
一朝警醒,燕飛雪連忙跪拜,謝罪道:“弟子知錯了。”
“起來吧。”見眼前他這最為看重的后輩,竟能瞬間領悟,燕飛舟滿意地點頭了點頭。
隨即,他一邊領著燕飛雪向山道緩緩行去,一邊教導道:“修者,重修心。心不平靜,那看到的不過是方寸之間;心若平靜,方寸亦可現天地。你可明白?”
燕飛雪能成為青云榜天才人物,資質自然不俗。冷靜下來之后,他頓時點頭道:“弟子明白,我與鬼面生可為道爭,不可欲念執迷而爭。所謂勝敗得失、正邪、對錯不過一念所動。心不靜,不可見萬般真顏。”
“很好!”燕飛舟滿意地點頭,笑望燕飛雪:“你能領悟這些,便已勝了鬼面生一半。”
燕飛雪聞之,疑惑不解的問道:“那另一半呢?”
“呵呵~”燕飛舟深意一笑,丟下不解的燕飛雪,向前走去。
還不等燕飛雪準備跟上,前方便傳來燕飛舟的聲音:“待你將靈晶雙手奉上之時,你便勝了。”
“這...?”燕飛雪愣在了原地!
他不明白將靈晶給鬼面生,明明是自己損失了靈晶,鬼面生得了便宜,那自己怎么反倒勝了?
可不過片刻,當想到先前宗主教誨的內容時,他頓時醒悟了!
隨即,燕飛雪露出了豁然開朗的笑容,望云天雪嶺,朗朗而抒!
“利冉冉者下濁,心沉沉者上玄,謂我玄修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