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澤畔,君家大石處。
此刻,君崢已來到大石之前,遙禮魏無傷故作敬佩道:“魏公子果然驚才絕倫,讓人佩服,我等遠不及也。只是此間風月,只有一首,叫人殊為惋惜!君某聽聞魏公子新結識一道友,名鬼面生。其境界不在魏公子之下,不知鬼面道友可來此間?何不賦詩一首,好事成雙。”
君崢此言一出,周遭頓時議論紛紛,言及確有傳聞,魏無傷新結識一叫作鬼面生的道友,據說境界不在魏無傷之下!
想到這,眾人紛紛側目而視駐足觀望而來。
魏無傷聞得此言是心中苦嘆,洛羽已將所作詩詞轉告于他。而君家與洛羽不和,此舉顯然是沖著洛羽來的!
修真界年輕一輩中,常有詩會論道附庸風雅之舉,出口粗鄙不堪者,自然為眾人所不喜。不過,魏無傷一想到洛羽那出口成章的本事,他倒也不是太擔心。畢竟洛羽聲明不顯,即便臨時創作得有些不足,也是無傷大雅。
想到這,只見他側身一指身后,正一臉莫名其妙的洛羽,介紹道:“諸位道友,這位便是魏某摯友,散修鬼面生。”
魏無傷這一道出,眾人瞬間便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只見魏無傷身旁之人,身高七尺有余,長發半束,身著青衣長衫,腰系雙扣獸皮帶,更襯得他身姿挺拔,剛勁有力之間亦不失灑脫之氣。
那輕揚的嘴角,正噙著淡淡的微笑,見他果然如傳聞一般頭戴黑面,倒是為其憑添了幾分神秘之氣。
見魏無傷介紹完,洛羽便向著四方遙敬道:“在下散修鬼面生,乃山野粗鄙之人,不能與諸位相提并論,詩道更是粗俗不堪,恐貽笑大方。”
聽這鬼面生似是不善詩詞歌賦,難道傳聞有假?眾人為之愕然!
而君崢卻不認同道:“道友太過謙讓了,我等皆知鬼面生境界不讓曇花公子,豈能有假?再者,鬼面道友一身青衫,翩翩公子,風度不凡,萬萬不可謙讓啊!”
君崢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點頭,暗道傳聞都滿天飛了,你這一身長衫翩翩的唬誰呢?
莫家陣中。
聽著四方分論之聲,莫童厭惡地看了眼正滿臉邪笑的君崢。
見此,她秀眉微蹙地看向不遠處的洛羽,心中擔憂不已。
顯然,莫童實在不敢相信,滿身勁力、體質強悍的洛羽,也會舞文弄墨!?因為在她心中,洛羽除了樣貌俊朗外,沒有任何一點能和儒雅、詩詞歌賦等沾上邊的!
而此刻的洛羽卻是灑脫一笑,反倒不急不忙的悄聲埋怨起了身旁魏無傷:“君崢只說境界,不說修為,明顯是在混淆視聽。你就不提前打聲招呼,讓我準備準備?”
魏無傷先是笑容以對四方,隨即他悄聲回道:“本公子風頭已出,仙子佳人倒是歡喜,可畢竟男修眾多,這仇恨大啊!你就為我分攤點傷害,有句話不是說‘為兄弟兩肋插刀’嘛?”
洛羽笑容依舊地望著四方,可嘴中卻是嘀咕道:“你確定你不是拿刀,插著我兩肋往前推?”
魏無傷輕咳一聲,尷尬而笑:“兄弟之間何分彼此?”
說著,魏無傷便將酒葫蘆塞入洛羽懷中,竟然轉身一溜煙兒地跑了!空留下一臉無奈苦笑的洛羽。
而就在此時,對面見得洛羽苦笑的君崢,心中正暗恨道,‘鬼面生,你個粗鄙不堪的散修,你以為你穿件長衫,就是翩翩公子,就能作出詩句?估計,莫莊那紈绔子弟都能甩你幾條街!敢與我君家為敵,哼!此番定讓你在天下宗門世家面前,顏面盡失!’
想到這,君崢譏笑道:“鬼面道友是否為難?是否也要飲酒助興?哈哈...!”
望了眼一臉不懷好意的老對手君崢與那正盤坐后方假寐的君山。
洛羽心中譏諷,‘我正愁魏無傷攻心之計效果不顯,沒想到君崢竟然迫不及待地送上門來’
想到這,洛羽忽然大笑道:“君道友說笑了,鬼某粗俗之詞,豈可糟蹋美酒?”
說著,洛羽便笑望云家與望月宗方向,行禮道:“鬼某曾偶然聞得一詩,引為心中佳作。在下不才,愿添增上二言。”
說著,只見洛羽遙望云家與望月宗,惆然而抒:“云凝秋水境若霜,對飲紅綢已成殤”
此句一出,云家與望月宗弟子頓時神情一肅,是紛紛站起!因為這詩句乃是他們云家的天之驕子,云劍南于鏡花水月斷崖之上,葬劍沉心時所作!此詩可謂天下盡知,卻不知這鬼面生為何復抒此句!
只見此刻洛羽正望著站起身來的云家子弟與望月宗弟子,微微一笑,隨即接著道:“孝賢下、紅塵上,幾度別離期兩茫;柔情水、斷腸山,何羨鴛鴦共白蒼?”
念到這,這首‘秋水問情’算是結束了。
可就在眾人疑惑之際,只見那鬼面生竟然接著,高聲而抒:“昨夜浪子憶紅裳,癡心不忘月明陽。問劍紅塵幾多還?恰似云開天上芳!”
“昨夜浪子憶紅裳,恰似云開天上芳?”云家子弟與望月宗一眾女弟子皆喃喃念道。
此刻,君家陣中君崢已是坐立難安,他何曾想到這個粗鄙不堪,籍籍無名的散修鬼面生,竟然會作詩?而自己的諸般行徑,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正盤坐假寐的君山聞得洛羽最后兩句,則忽然睜開雙目,他望向那正一臉笑意的洛羽,頓時驚覺道:“不好!鬼面生可能見過云劍南!”
“什么?”不等身旁君崢愕然,遠處的云家子弟,已經率先反應了過來。
只見云家一儀表不俗的男子,正向著洛羽恭敬行禮道:“敢請鬼面道友,可愿至我云家一坐。”
同時,望月宗一女師姐亦遙敬道:“望月宗亦請,鬼面道友移步一坐。”
望著這爭鋒相對的云家與望月宗,洛羽無奈一笑,隨即他略顯為難道:“云家與望月宗道友相請,鬼面生自當前往。只是鬼謀一人苦無分身乏術,不知諸位道友可否移步前來仙靈宗處,也好敘一敘三家情誼。”
云家那男子與望月宗師姐一聽,亦知鬼面生所言有理,因為不管其先去哪一家都不合適。
想到這,二人相互瞪了對方一眼,便各自帶上幾名弟子,向著仙靈宗處而去。
此刻,魏無傷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洛羽身旁,只見他笑道:“行啊!這‘秋水問情’的后兩句,簡直是將云家與望月宗弟子的心給勾住了。”
見此,洛羽望著正趕來的兩家,嘆息道:“也是無奈之舉,多一個朋友便少了一個敵人。”
洛羽明白魏無傷出這以詩懿美之策,乃是攻心之計,雖說效果不錯,博得了不少好感。但也不至于,就因為幾句詩詞就能讓對方與之同盟。
若真是出現什么大機緣與寶物,又有誰能抵得過誘惑?
只是點頭之交,沒有利益的綁定,如何牢固?所以他便用后兩句,隱晦的點出曾見過云劍南,且交情不淺,甚至意指云劍南已尋得解決困擾的辦法!而閉月仙子云開霧散,得以復明也將可期...!
見云家與望月宗已去往仙靈宗,其它各宗世家便知,今夜詩會算是告一段落了。于是各自收斂,休養調息,準備明日的仙女澤聞道盛會。
而此刻,洛羽卻不知,有人一直在關注著他
莫家一眾子弟之中,莫童正坐在前方,癡迷地望著不遠處侃侃而談的洛羽,口中喃喃自語:“不曾想,他還有如此文采”
莫小一恰好湊上前來,準備夸贊一番鬼面生了得。可還不等他開口,轉頭便瞅見自家爺竟然笑了,還笑得那般甜蜜!
他只覺自己似在夢中,是想也不想,便難以置信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莫童聞聲頓時轉頭,疑惑道:“你干嘛打自己?”
莫小一尷尬一笑:“沒!沒!打蚊子呢,這蚊子真是惱人”
莫童眉頭一蹙,罵道:“莫名其妙...修士還能被蚊蠅所擾?”
說完,她也懶得理會莫名其妙的莫小一,便又繼續望向仙靈宗方向,再次露出了笑容。
莫小一見,連忙折回到一眾兄弟之中,驚嘆爆料道:“爺笑了!爺笑了!”
眾人自然是嗤之以鼻,莫小九沒好氣的道:“小一哥,您就別逗了,爺笑的還少嗎?”
旁邊莫小八樂道:“是啊!什么大笑三聲、仰天長笑、笑里藏刀、含笑九額!這不合適!”
莫小一頓時一巴掌便拍了過去,是笑罵道:“口無遮攔!你們懂什么?爺是甜蜜的、嬌羞的笑,笑得可甜了!這樣,這樣的!”
說著,莫小一還作出一副甜蜜嬌羞的模樣,可怎么看都是一副辣眼的‘如花’模樣,倒著實把眾人惡心的不輕。
他們連忙推開莫小一,紛紛張目偷偷觀望起了莫童。
水瀑高處的斷崖上,此刻已是霧氣升騰,飄渺如仙境。
云霧孤亭之內,不知何時已出現,一身著白衣婀娜如仙的身影。
她就那么靜靜地坐于亭下,沐罩在月光薄霧之間,一切顯得那么靜怡柔和,盡染出塵之氣。仿佛身前的一方木案、一只古琴、還有這石亭、這斷崖水瀑嶺澗,都為之入境。
她微微撐起玉腕,俯望那崖下石臺上的青衫黑面身影,那一言、一行都映入她如星辰般美艷的眼簾中。
鳳目柔光間,隨月色靈動,她那薄紗輕遮下的朱唇,隨之微微帶起一抹絕艷的淡淡笑容。
她就這么靜靜地望著,目光未曾移開片刻,依舊如是,依舊柔和,依舊微微閃動。
只見她似感嘆,似自問,又似呢喃:“...他遮了面,我亦掩了紗,但他還是他,可我...又到底是誰呢?”
仙靈宗處。
待洛羽改編一番,將云劍南與他相遇之事一一道出后。
云家之人頓時激動道:“鬼面道友此言當真?云師兄已得長者點化,尋找靈材去了?”
洛羽微笑點頭:“不錯,丹老乃我長輩,斷不會虛言,云師兄與我痛飲一夜,翌日清晨便已北去。”
說著,洛羽便將乾坤袋中,云劍南留下的飛云披風拿出。
云家子弟,一見飛云披風和衣角上的‘云劍南’三字,他們頓時相信了大半。再加上魏無傷乃是云劍南好友,在旁作證,眾人自是相信。
見此,洛羽看了眼望月宗與云家之人,隨即感懷道:“夜話之際,云師兄一直期盼有一天,兩家可重歸于好啊!”
聞得此言,云家弟子點頭認可,他們最清楚,云師兄很不希望看到兩家不合,甚至大打出手。
望月宗那師姐見了,蹙眉道:“呂師姐若真是百花母體,云劍南若尋不得靈材,便煉制不出解藥,如此豈不是只有百年壽元?”
洛羽聞之,自是一番寬慰。
待得談論許久,眾人也算相熟了,云家與望月宗也是面帶感激地望著洛羽。
因為若是云劍南真因鬼面生長輩的幫助,而救治好了呂音蓉。那不僅兩位天才將重新‘站起’,同時兩家必然和好,且親上加親。他們也將欠下洛羽與那位老前輩一份天大的人情。
云梁州人本就好君子儀風,愛憎分明,又豈能受人恩惠,而不相報?
只見他們紛紛站起,向著洛羽行禮道:“鬼面道友與我兩家有恩,又是云師兄之友,自然就是我們云家的朋友。日后若有難處,云家必定相助。”
一旁望月宗的師姐師妹亦笑道:“望月宗亦鼎力相助。鬼面道友與魏公子的詩句,我等姐妹亦是喜愛的緊,明日聞道我們看好你喲。”
說著云家與望月宗的弟子,便齊聲賀道:“預祝鬼面道友與魏公子,明日云開霧散,沐道霞光。”
洛羽自是回禮同賀,期待翌日聞道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