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王都,興侯府。
此時的興侯府邸,青丘苑內,一片寂靜鴉雀無聲。幾名仕女,正神色驚惶地垂首立于屋門外。
“砰!”重物落地聲響起,屋內傳來一男子暴怒的呼喝聲:“都是廢物,庸醫!”
男子話音剛落,便有幾名老者,連忙告饒乞求:“興侯饒命,文青侯夫人之疾,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
怒喝聲再次響起:“滾,都給我滾出去。”
不多時,屋內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幾名醫師。
自從上次錢靈兒與陶德,前往青丘鎮掃墓之后,沒多久錢靈兒便病倒在了榻上。府中多方尋醫都不見起色,甚至連宮中太醫都毫無辦法,竟連是何病癥都查不出來!
而就在錢靈兒昏迷不醒之際,陶德卻將帥三軍,于天之橋北部壁壘下,首戰便旗開得勝,攻陷北部壁壘,為趙國日后的統一大業,打開了一扇大門。
就在陶德一鼓作氣,準備北伐燕國之時,錢靈兒舊疾復發,昏迷不醒的消息傳入了軍中!于是他留下大軍防守北部壁壘,同時上書趙王,請調返回。
就這樣陶德星夜兼程趕回了都城,興侯府。隨后又遍請各地名醫,救治錢靈兒,但。
屋內,陶德望著面色慘白,昏迷在榻上的錢靈兒。
他緩緩地坐于榻沿,勉力一笑,柔聲細語道:“師妹放心,有師兄在,你不會有事的,師兄一定會治好你的,一定。”
說罷,陶德余光掃過一眾婢女,沉聲吩咐道:“都出去,將門帶上,不準任何人打攪。”
幾名婢女怯聲應諾,躬身離去。
隨著屋門輕闔,屋內只剩下那微弱的呼吸之聲。
望著正‘熟睡’的錢靈兒,陶德輕輕地撥開她額間的碎發,柔聲道:“師妹,我知道她能救你,但我卻不能讓她見到你!因為那樣,你就不能留在我身邊了。”
沉默片刻,陶德忽然面容扭曲,狠戾道:“師妹放心!誰也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她也不行!我,才是最在乎你的人。”
說著,只見陶德周身竟然升起,片片黑色冰晶!隨即,化為濃墨煙云纏繞而出,在他身旁幻化而出一高大的墨色煙云身影,桀桀怪笑道:“很好!誰也不能奪走你的東西,包括她。”
陶德依舊望著錢靈兒,似是渾然不知,只是口中卻譏諷著道:“是嗎?你會幫我?”
“桀桀桀...”詭異的笑聲響起,隨即濃墨身影點頭道:“不錯,本尊一直在觀察你,不得不說你很聰明,你的欲望甚至讓人望而生畏。可本尊并不是這一切的操縱者,至少我沒有操縱你,反而合作很愉快,不是嗎?”
“哼!”陶德悶哼一聲,斜眼看來:“收起你那張虛假的嘴臉,各取所需罷了。若不是方寸山在我手中,估計我的命運,還不如廣龍子與那星辰七子吧?”
濃墨身影揮動著,黑色煙氣凝成的手掌:“不不不!陶德,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墨靈尊者對你的感激之情。”
將眼前晃動的黑云手臂打散,陶德不耐煩地問道:“你出來,就是和我說這些惡心的話?”
墨靈尊者頓時笑道:“你太精明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力量,隨時都可以救她。那樣她便可以永遠的留在你身邊,‘千依百順’。”
見陶德面露猶豫之色,墨靈尊者湊到近前,輕聲道:“承認吧!你要的只是,讓她永遠留在你身邊,去滿足你那越發膨脹的欲望。”
“滾!”陶德頓時怒吼而起,揮手一掃,帶起陣陣黑云霧散。
望著眼前,重新匯聚而成的墨靈尊者,他沉聲道:“你錯了!你是魔!你永遠無法明白我們之間的感情。”
不懷好意的聲音再次響起:“別再騙自己了陶德,只有我最了解你!也只有我,才會為你考慮。本尊早叫你‘救’她,你一直在猶豫什么?難道你不想得到她嗎?她可是你最在意的人...。”
“住口!”陶德怒吼著沖上前來,指著墨靈尊者:“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在設計我,想用靈兒威脅我。”
墨靈尊者周身黑云翻涌,嘖嘖道:“~陶德,你怎么可以這樣看待我?”
望著眼前不斷翻涌的濃墨身影,陶德咬牙道:“自從三年前遇到你開始,你就一直在誘導我、設計我、利用我!現在,你又想魔化靈兒,收起你那惺惺作態的樣子,你就是個魔!你休想動靈兒一根汗毛,否則,我立刻將你封印回方寸山!”
說著,陶德手中竟憑空出現了一塊,三角狀的小石。其上正不斷閃爍白光,云煙纏動!
見得此物,那墨靈尊者頓時大驚,如遇見天敵一般,周身濃墨煙云竟然紛紛潰散起來!
他扭曲著黑色身影,幽冷嘶吼道:“不!~陶德!沒有本尊在,你會輸掉一切,無論是權利,還是你眼前的美人,都將成空!”
望著眼前扭曲著,將要潰散的墨靈尊者,陶德催動手中小石,恨聲道:“輸?我可沒輸過!我只會贏!我是興侯,是鎮北大都督!再也不是以前,那小山村里的陶德!”
墨靈尊者雖身形潰散,卻桀笑不止:“對!就是這樣!在你未遇到本尊之前,你一直在壓制自己的欲望,所以你一直輸。輸掉了老師的青睞、輸掉了佳人的心。”
聞得墨靈尊者之言,陶德停下了動作,眼中閃爍不定。
見此,墨靈尊者棲身上前,叮嚀道:“陶德,你知道本尊為什么選擇你嗎?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渴望力量,可以掌控一切的無上力量!陶德,這是人性,無需壓制,完全釋放出來!你的克制只會害了她,讓她在虛弱痛苦中慢慢死去。”
墨靈尊者那充滿魔性的聲音,久久纏繞在他心頭。陶德怔怔地望向,面色慘白昏迷不醒的錢靈兒:“你說的對...,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她。”
陶德話音剛落,耳畔便響起墨靈尊者略顯急切的聲音:“不要苛責自己,相信本尊。陶德,我的力量可以救她,相信我...!”‘
掙扎片刻,陶德轉過頭來,凝視著眼前墨云翻滾的身影道:“你要我做什么?”
墨靈尊者伸出黑云凝聚的手指,緩緩指向陶德道:“做,真正的自己。我告訴你,如今的秩序、道德等等,都是強者用來制約世人的手段,這些都是你心中沉重的大石。而你要做的就是,把這‘大石’徹底粉碎!這樣,這個世界才真實,才不虛偽,不是嗎?”
陶德痛苦地搖頭道:“可我做不到。”
墨靈族著,勸說道:“不,你能做到,因為你心中的欲望無比強烈!你不甘心做一名卑微的山民,不甘心屈居師弟之后,不甘心成為。”
陶德眉頭緊鎖,滿臉痛苦,喃喃重復:“不,不是的...。”
墨靈尊者反問道:“不是嗎?本尊自上古以來,就見過無數虛假的正派衛道者。他們高高在上,自稱大道!好像他們才是圣人、才是光明的,但背后卻做著虛偽、齷齪不堪的勾當。大道是抹去生靈的七情六欲嗎?大道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嗎?不,他們不懂大道?這山海已然扭曲了,成了一座牢籠,一座地獄。”
說著,墨靈尊者那濃墨煙云匯聚的雙臂,陡然展開,激昂道:“我墨靈一族熱愛山海的每一個生靈!這里曾是我墨靈一族的山海!陶德,只要你能與我同心,山海將重回我們的懷抱!相信我,釋放我,你將與我一起擁有山海!”
炙熱的火焰自陶德眼中燃燒,可不過片刻,他忽然神色一變,譏諷道:“你的演說真是精彩!想來你大概真的需要我的幫助...!你想怎樣?”
墨靈尊者收回展開的雙臂,笑道:“將本尊自方寸山中放出。”
陶德靜靜看著墨靈尊者,臉上譏諷之色未變。
見此,墨靈尊者斂去笑意,沉聲道:“開出你的條件,你要什么?”
陶德望了眼昏迷不醒,面色慘白的錢靈兒,喃喃道:“你的演說確實很精彩,差點就打動了我。但,但你描繪的一切一切,都無法與靈兒相比!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嗎?真正的治好她,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墨靈尊者。”
墨靈尊者故作疑惑道:“你自己就能做得到,難道不是嗎?”
聞得此言,陶德轉頭咆哮道:“那不一樣!我不會借用你污濁的力量,來玷污侵蝕靈兒,你休想!”
屋內一片寂靜,對視許久,墨靈尊者嘆息道:“這只是你對她的一廂情愿,可她的情卻不屬于你,只屬于...!”
“住口!”陶德冷喝道:“你只是一個失敗的邪魔!你根本不懂!更加不明白我們三人的感情...!”
“桀桀桀...!”怪異的嘲笑聲響起,墨靈尊者望著一臉怒容的陶德桀笑不語。
而就在此時,只見屋內兩人之間,竟突然烏云乍現,隨即化作一只三眼烏雀,鳴叫著遁入墨靈尊者體內。
不過片刻,墨靈尊者很是惋惜的道:“陶德,你所謂的感情就是隱瞞和欺騙她嗎?太感人了!但,天靈族的天女正在尋找她,你又能隱匿多久?相信本尊,否則你會失去她...。”
“閉嘴!”不等墨靈尊者說完,陶德再次咆哮著,催動手中已光芒大作的‘小石’:“邪魔!滾回方寸山中,滾!”
隨著陶德喝聲一起,那光芒大作的‘小石’,竟然瞬間變大,如一座云霧纏繞的小山岳般,懸于怪笑不止的墨靈尊者頭頂,散出道道符咒漣漪!
符咒漣漪散發著陣陣白芒,隨之那墨靈尊者,周身如墨煙云正極速潰散,被不斷吸入懸浮的小山岳,方寸山中!墨色身影慢慢潰散變淡,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怪笑不止:“~陶德,我們拭目以待...。”
“轟!”方寸山鎮壓而下,隨之迅速縮小...。
屋內回歸平靜,陶德神情也慢慢的恢復如常。
他神色柔和地望著錢靈兒,手掌輕撫她那慘白的臉頰,喃喃自語:“老師說過‘正邪在乎心,君子頂天立地,中正而行...’,師妹放心,為兄不會忘,更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說著,陶德望著眼前漂浮的云盤‘小石’,回憶道:“師妹,我說過,這是為兄的護身符,我沒有騙你。因為三年前在白帝城,我得到了此物,它叫方寸山。方寸山乃是天靈族,鎮族異寶,為上古白帝所有,有著難以想象的威能。可...其內竟然鎮壓著一個邪魔,墨靈魔族的魔頭。就在方寸山選我為主之時,這魔頭竟乘機蠱惑于我!還好方寸山內留有白帝一縷意識,他不僅傳了我修煉心法,還留有畢生陣道。最終魔頭被再次鎮封入方寸山中,但,但直到與小羽再次見面后,不知為何那魔頭竟然狂暴了起來,時常能夠魔影,突破封印而出。”
收回方寸山,陶德苦澀一笑道:“這魔頭,雖然受封印禁錮不能肆意妄為,但卻不時出來蠱惑于我,我一直不為所動。但...但我還是借用了他的力量,師妹!我是為了救小羽,對!是為了救小羽...。之后在老師墳前,你手指被方寸山劃破...,那時,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不能讓你受到傷害,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成為別人的附庸。你是我的師妹,你是我的靈兒,誰都不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不能!即便借用邪魔的力量,即便與魔交易,我也在所不惜。因為他們不明白我陶德,永遠都不明白...。”
說著,陶德單手微微拂起,帶起道道白色煙云化作熒光利刃。“噗~!”鮮血噴灑而出,凝結于錢靈兒身體上空!
見此,陶德沉吟道:“上古天靈,祭我壽元,焚我精血,天靈易壽血陣。”
隨著陶德口中法訣,不斷詠誦。他周身白色云霧,竟然不斷升騰!那懸于錢靈兒上空的血水,更是瘋狂地焚燒了起來!隨即化作赤金色的陣紋,附著在昏迷不醒的錢靈兒身上。
隨著時間的流失,錢靈兒那慘白的面龐,竟然慢慢紅潤了起來!而此刻的陶德卻面容憔悴,慘白無比,隱有痛苦之色!
“師兄?”
望著已然蘇醒,還顯得虛弱的錢靈兒,陶德微不可查地拭去額頭汗水,勉力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