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都城內。
如今的陶德已今非昔比,自上次廣龍子與趙王密談之后,陶德是備受趙王青睞。幾日前朝會之上,陶德獻策有功,竟被敕封為興侯。
興侯府地處京都主道北段,毗鄰王宮,此種地段,自是寸土寸金。若臨街而觀,興侯府朱門高闕,金匾玉雕;其內更是亭臺樓閣,飛檐探空;鋪道兩旁假山清流花木,隱雪藏風;閑庭信步之間,青石曼曼,池沿環抱,石橋兩三渡,得入一院,其名青丘苑。苑內古樸自然,桃枝曼曼絨雪怡然。
如今雖是冬季,但小橋下卻是薄霧繚繞,流水潺潺,緩緩而入一灣塘水之中。
此間水畔之北有一亭,名曰桃花亭。
亭下正有一妙齡女子,雖生的是美麗動人,卻面容蒼白,似伴有隱隱病態之色。她如云的青絲伴亭外雪花輕舞,一襲白裘,柳眉輕凝間,雙眸似三月春水云蒙深邃,宛如浩淼的星空。那蒼白的面容上,似有無限惆然之意。
妙齡女子正是錢靈兒,自從洛羽失蹤之后,她便隨陶德一同前往都城。只是這一入都城沒多久,她就一病不起,直到前些日子才略有好轉。
身后靜立的婢子正擔憂地望著她的倩影,輕咬唇瓣面有不忍道:“夫人,落雪了,這亭中風大,當心凍壞了身子。”
見夫人無動于衷,婢子心中更是擔憂。要知道這錢夫人不僅是興侯之妹,還是已故文青侯的遺孀。如今夫人大病初愈,虛弱的緊,若是有個不適,她這侍候的奴婢!
小丫頭一時擔憂,嘆息而出。
錢靈兒聽聞身后嘆息之聲,回頭淺笑道:“你個小妮子才多大,便長吁短嘆。”
婢子一驚,抬頭望著那美麗的倩影,懦懦道:“奴婢都十三歲了,再說奴婢這不是擔憂夫人嗎?”
婢女說完,作一臉委屈狀。
錢靈兒一聽,頓時感懷道:“十三!...是啊,十三歲不小了,十三歲那年他已加冠成人”
聲起若輕蟬,音落似塵心。
小婢女見自己一句話引得夫人又思念起‘文青侯’,連忙請罪道:“都怪奴婢不好,又勾起了夫人的傷心事了,奴婢今后再也不...。”
聽著身后婢子之言,錢靈兒莞爾一笑,安撫道:“與你無關,是我情不自禁思念他,再說思念也并非傷心。”
小婢女一聽,皺眉道:“夫人騙人,您每次想到文青侯,都會難過...。”
聽得小婢女如此一說,錢靈兒淺笑道:“思念著雖然憂傷,但卻幸福;雖然惆悵,但卻甜蜜。因為心里一直有昨日悠長的歡樂回響,才會不滅對未來美好的向往。罷了,你還小,不懂。”
錢靈兒說完,便望向遠處來人。
小婢女正聽得云里霧里,見夫人說完,她抬頭望去,頓時驚呼:“呀!侯爺來了。”
說完,她一驚一乍地退到一邊,望著不遠處緩緩走來的英武青年。
陶德面色威嚴,身著紫底金絲麒麟侯服,正踏步而來。
小婢女連忙低頭款款一禮:“奴婢拜見侯爺。”
陶德只嗯了一聲,揮手道:“你先退下吧。”
待小婢女退去,陶德望著亭中倩影,面容已變得柔和了許多。他走進亭中,來到錢靈兒身旁,并排而立,望著遠方一片雪白道:“師妹又想起師弟了?”
錢靈兒沉默片刻,忽然望向陶德,面露欣喜:“師兄有消息了?”
陶德望了望一臉欣喜的錢靈兒,故作無奈嘆息地望向遠方道:“自從師弟失蹤后,這應該是你第三次露出笑容,三次皆為師弟,為兄羨慕啊。”
望著只顧假意吃味,卻不說消息的陶德。
錢靈兒沉默片刻,反倒是叮嚀的勸道:“師兄已貴為候爺,當娶一良配,陶伯伯身子骨漸差,也好給他。”
不等錢靈兒說完,陶德卻趕忙伸手止住道:“你現在怎的與師弟一般鬼精?還是說說師弟吧。”
說道這,陶德望了望凝神靜聽的錢靈兒,一陣苦笑搖頭。
見其鳳眼瞪來,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道:“這段時日,我私下派人打探,并與當時線索核對,為兄可以斷定師弟未死,至少當時未死!”
錢靈兒一聽頓時驚喜道:“真的!?”
望著先前還面容蒼白,此刻卻面頰微紅的錢靈兒,陶德沉默不言只點點頭。
不過片刻,只見錢靈兒柳眉微蹙,神色憂傷:“既然未死,何以不見?”
見錢靈兒如此,陶德連忙寬慰道:“師弟為人,斷不會做無情無義之事,我想他是身不由己!”
聽罷,錢靈兒頓時驚呼道:“身不由己?”
望著秀眉緊鎖的師妹,陶德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起初,我王令我徹查,可查不多日,便不許為兄再查,草草了之。為兄一直在想,是何能讓我王如此行事?或者說,能讓我王顧忌的人是誰?師弟又如何得罪了這等人物?思前想后,好像師弟也只得罪過一人!”
隨著陶德慢慢的分析,錢靈兒表情也越發凝重。
當陶德說到最后時,她恍然驚醒,輕聲道:“長公主!”
陶德望了望四周,凝眉微微點頭道:“不錯,當時庭試,我王愛惜師弟之才,欲招師弟為駙馬,師弟卻當庭拒婚!加之人人皆知長公主刁蠻任性...,因此為兄猜測長公主必然懷恨在心!”
聽到這,錢靈兒卻疑惑打斷道:“師兄所言有理,但靈兒常聞人言,國君賢明,又怎會任由長公主如此胡來?她若調動大內高手,定然要被國君知曉...。”
不等錢靈兒說完,陶德恨聲道:“師妹有所不知,那長公主乃是當朝國師廣龍子愛徒。廣龍子何等人物,乃方外仙人,飛劍百丈之外可取人性命!為兄考察過現場,黑衣死者皆被利器穿喉而過!”
陶德說到此處,錢靈兒皺眉道:“羽雖跟爺爺學過劍術,卻做不到劍劍穿喉!”
見錢靈兒發現關鍵所在,陶德神情嚴肅,點頭同意道:“師妹所言甚是,這只能說明,殺黑衣人者另有其人,且此人武功之高強非尋常人可比。”
聽陶德之言,錢靈兒似有所悟:“師兄是說,這人很可能就是國師?”
陶德聽罷,篤定道:“正是!我料定長公主被拒婚之后,懷恨在心,欲行報復之事,便去請國師廣龍子。豈料師弟歸心似箭,當日便回,且所騎又是千里馬,遍走小道捷徑。國師雖為仙人,然而極有可能追錯了道。所以才會在師弟離桃花村只剩兩個時辰的路程時趕上,正好巧遇師弟遭劫,便出手擊殺黑衣人,將師弟帶回交于公主泄憤!若是如此,這就解釋了,我王初時言行與之后相駁的原因。”
聽完陶德之言,錢靈兒頓時恍然,激動道:“這么說,羽就在這京都王宮之中!可,可那長公主是否會害他性命?”
望著面露擔憂之色的錢靈兒,陶德寬慰道:“皮肉之苦在所難免,但師妹放心,我正在暗中培植密探,總有一日能滲透入王宮大內,待探得師弟下落,便設法將他救出。”
驟聞陶德之言,錢靈兒望了望四周,面露擔憂:“師兄,那可是王宮,真能成嗎?若是那長公主將羽.....”
后面的話,錢靈兒不敢說,更不敢想。
見此,陶德咬牙道:“師妹莫要擔憂,為兄雖只為一侯,亦無兵無權,但幸得我王信賴,言聽計從。來日一朝得勢,列土封疆,定訓練死士,籌措軍備。待時機一到,暗棋救不得師弟,為兄便用明...。”
聽陶德之言,錢靈兒心中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陶德擔憂道:“暗,已為不臣,明,則為謀逆,師兄確定如此?”
見錢靈兒露出擔憂之色,陶德微笑道:“師妹莫要擔心,老師曾言‘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行當為之事,無愧于心。為兄只希望你莫要憂愁,師弟安好,也不枉我之所為...。外面風寒,你身體未愈,還是回去休息吧,為兄走了。”
說完,陶德踏出小亭,向院外走去。
望著消失在遠處的陶德,錢靈兒癡癡地眺望王宮方向,亭中孤寂,寒風蕭瑟。
她口中喃喃自語:“相思一人誰?拂飲苦寒水;日久化溫淚,泣在妾心扉...。”
不等錢靈兒抒完,一陣寒風襲來,陣陣咳嗽之聲自亭中傳出。
子時已過,五行宗外室,小竹屋內。
洛羽望著手中梅花簪,不時露出甜蜜的微笑。
身旁的洛云正啃食著靈晶,不時地仰頭望望傻笑的洛羽。見他沒有反應,小家伙便伸出小爪,將身邊的數顆靈晶向著柔鼓鼓的肚皮下掖了一掖!
為了不讓這小家伙去騷擾別人,洛羽是關了他一天。這一將它放出,便丟給他十顆初級靈晶,可把小家伙樂壞了。
此刻它生怕洛羽反悔,是一邊熱淚盈眶地啃咬,一邊警惕著身旁的‘土財主’!只要洛羽一神經質般的對它傻笑,它便緊張萬分地抬頭看看。
這不管是誰,老板一下莫名其妙獎勵你近一年的工資,你說你是該激動呢?還是慌呢?在加上老板還在你面前,望著你數錢傻笑。
話說洛羽此刻,可無心去想小洛云的感受。本以為要困死山中,無緣再見靈兒,誰知竟有柳暗花明之時,望著手中反射著光芒的發簪,他心中百轉千回,‘靈兒,待你上山后,我們便一同修道成仙,做那神仙眷侶。有五行洞天與五行開天經在,成仙可期!若能在雙親逝去前回到故鄉。’
將梅花簪收入懷中,洛羽望了望雪花紛飛的窗外,他抬手放下撐桿,關上窗戶。想到明日還需比斗,正欲側身而臥。
忽覺!身旁傳來咀嚼硬物之聲,洛羽心中疑惑,轉頭一看,頓時驚呼道:“洛云,你哪來的許多靈晶。”
洛羽滿臉驚詫地望著小家伙,小家伙以比洛羽還要驚詫的表情望著他。
沉默不待一息,小家伙面容緊張的當著洛羽的面,慢慢張開小嘴,將一顆顆的靈晶塞到嘴中,直到將兩腮撐到極限,它還不忘伸出小爪慢慢拿起最后一顆靈晶!
忽然,洛羽似是想到了什么,大手迅速抓來!“還我靈晶,撐不死你...”
洛羽大叫狂追。
“嗚嗚嗚”小家伙捂嘴快速躲閃。
半個時辰后,洛羽氣喘如牛,靠在榻邊。而小家伙則雙爪撐墻人立而起,躲在遠處墻角,生怕洛羽搶了嘴中靈晶。
見洛云如此滑稽模樣,洛羽氣喘吁吁的笑道:“好了,不鬧了,最近也沒時間陪你,算是給你的補償了,你就放心吃吧。”
小家伙一聽,咧嘴一笑。
“啪啪啪”
靈晶掉落一地!它趕忙又驚慌地拿起往嘴里塞。
洛羽見了一陣好笑,不去管它,跪坐桌邊,拿起茶壺便喝。
放下茶壺,待見得桌上的儲物袋!他才想起,這是陸長老臨走之際留下的。
想到這,他趕忙打入神識,頓時驚呼道:“我去!這是遇到‘富婆’了!”
洛羽將乾坤袋中物品一一放在桌上,感嘆陸長老見面禮之豐厚的同時,口中更是念念有詞:“初級靈晶百顆,聚氣丹十顆,固體丹十顆,天哪居然還有兩顆回氣丹!”
此時,洛羽驚喜萬分。看了看正蹲在屋角啃嚼靈晶的洛云,見其未注意到這。他連忙將丹藥靈晶收入乾坤袋中,再將乾坤袋丟入五行洞天之中。
當這一套流暢的操作結束,洛羽心下大定。
他可得防著小洛云,這家伙根本控制不住它那張嘴!若不用乾坤袋裝著,等這小家伙一個人在五行洞天里,非得吃得他傾家蕩產不可。
忽然得了陸長老如此豐厚的‘見面禮’,洛羽興奮之余,困惑道:“這陸長老,為何對我如此照顧?故人,難道陸長老與老師?!”
想到這,洛羽面露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