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北麓有五岳,名曰五行峰。
五行峰共計五座,高低錯落相依,仿佛人的手掌并立于天地間。其山巖陡峭,似刀砍斧劈一般!
五行峰高達數千丈貫徹云天,茫茫云海,飛鳥熬鷹尚不能躍其巔,又何況乎人?但是,在這五行峰之上,卻有一方外玄宗,名曰五行宗。
五行宗坐落于山巔云霧之中,背依后山天柱峰;前有瀑布飛流數千丈,貫穿云霧傾瀉而下;左右皆千丈絕壁藤蔓垂崖,怪松奇石云霧妖嬈升騰。其松巖云霧之中,不僅樓宇石橋纏云而現,更有道音聲聲,鐘鳴鶴舞宛如人間仙境。
此刻,在這一派仙宗福地的五行宗外室演武場附近,有一書生模樣的俊朗少年,正被五花大綁如粽子般,吊掛在一顆蒼勁挺拔的古松之下。
掛在古松下的‘粽子’怒吼道:“放開我!放開我!...我乃新科狀元,趙王欽點的朝廷命官,本官誓死不做道士。”
不用問,樹上之人自是被陸冰凝‘請’上山來的洛羽。
洛羽到這五行宗已有三日,三日中他已經逃跑五次,然而皆以失敗告終。而逃跑失敗的‘獎勵’,便是被捆成‘粽子’,掛在這顆老松樹上反省思過!
思過反省什么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在他看來,這里的人,還有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是瘋子!一個個居然敢無視朝廷,整日里悟道打坐欲修煉成仙,還喜歡嗑那什么‘仙丹藥丸’,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還別說,這些人一但嗑了藥,便各個安靜打坐,倒是煞有其事!顯然一個個病的不清,得靠藥物來鎮定自己。還有就是這樹上的那只卷毛松鼠,簡直就是一無恥可惡的小畜生。每次他被掛在這樹上叫喊之時,這小畜生便會將那又硬又澀的松果丟入他口中,惹的眾人一陣大笑嬉鬧,真是虎落平陽被鼠欺啊。
雖說短短幾日他已經被罰了五次,但也并非毫無收獲。洛羽發現不管自己是掀桌踢凳,亦或者逃跑云云...。頂多被那姓劉的老頭捆起來!什么皮肉之苦,甚至連訓斥之言都很少有之!反倒是不停勸導寬慰,仿佛自己才是這的‘山大王’?可越是如此對他,洛羽越是覺著這群人都是瘋子。
果然,只聽身下圍觀的一眾青衣弟子中,一名白凈男弟子,調笑道:“小師弟,就別掙扎了,就算你叫破喉嚨也是無用。塵世種種不過是過眼云煙,又有何可留念?不如我等尋仙問道過的逍遙自在。”
人群中不時傳來嬉笑勸說之聲,可在洛羽看來,這些人都是在給他灌‘毒奶’洗腦!‘想我堂堂讀書人,怎么能信你們的風言風語,’雖說如此,洛羽也不得不佩服這群‘瘋子’的執著與毅力,看!這不又來了。
只見一尖嘴猴腮的青年面帶譏笑道:“是啊小師弟,雖說你是廢柴中的廢柴資質五靈雜根,但師兄敢保證,你修煉速度肯定要比那蝸牛爬,快那么一些,小師弟莫要氣餒。”
洛羽一聽,暗道有你這么勸人的嗎?頓時火氣上涌反唇相譏道:“我信你個鬼,你才是廢柴,你全家。”
洛羽這話未說完,青年反倒是驚喜道:“小師弟聰慧,竟然知道師兄我叫費儕!”
洛羽:“”
此刻,洛羽雖然被五花大綁,手腳無法動彈,移動完全靠風力自由飛翔!但這嘴卻沒閑著,若說嘴上功夫,他還真是不懼任何人。
隨即,一人‘舌戰群儒’的戲碼,便在這五行宗外室上演。
約莫一個時辰后,望著老松樹下精疲力竭的一眾五行宗‘瘋子’,洛羽臉上露出勝者才有的傲然之色,心中臭屁的哀嘆道‘瞅瞅你們這些瘋子都修煉成啥樣了?明知道書生就靠一張嘴,何況還是本狀元,這不是自尋死路嘛,哎真是高處不勝寒吶。’
“嗖”!還不等洛羽得意多會兒,忽然,余光瞥見一物飛掠而來!
“噗!”感受著此刻嘴里的苦澀味,洛羽是想也不用想,便知又是那該死的卷毛小畜生乘機偷襲,不過他早就習以為常。
反觀下面一眾萎靡不振的青衣弟子,一見這小師弟此刻嘴已被封上,立刻跟打了雞血一般一躍而起。
洛羽嘴里堵著顆松果,他卻一臉平靜地望著這群躍躍欲試的‘瘋子’。
只見一人越眾而出昂首道:“小師弟口才了得,我等自嘆不如。既然如此,你就算資質實在垃圾,也可以在宗內記記賬目,總是輕松的,閑時還可修煉悟道,豈不快哉?”
洛羽聽在心中頓時一陣惱火,怒視身下那正大放厥詞之人,同時用這幾日苦練的靈巧舌上功夫,將口中的松果奮力頂射而出,彈向說話之人!
“突!”
說話之人哪曾想到這偌大顆松果,洛羽竟能憑口舌之力掙脫彈出!這突襲而來的松果,著實打了他個措手不及,順便還附帶了萬噸口水傷害!
此時,口中松果已去,洛羽頓時精神一震,‘嘴炮’轟炸而下:“修修修!我修你們個仙人球,本狀元乃是堂堂朝廷正五品命官,怎會自降身份做那無品雜吏之事?誓死不為,寧死不受此大辱!”
眾人一聽,卻也不著惱,反倒是大笑不止。
洛羽一見,叫囂道:“你們竟敢取笑于我?等著瞧,我洛羽誓死不從。”
數日后,藏儲閣內。
洛羽手拿一支紫竹狼毫,正面無表情的端坐在桌案前!此刻的他似是在竹簡之上書寫著什么!
‘外室弟子,陳新,領月額:下品靈晶一顆,聚氣丹一枚’字體端正且蒼勁有力。
雖說洛羽寫得一手好字,但身旁等待的眾人卻是無暇欣賞,只在一旁不停的焦急催促:“我說,洛師弟,你快些行嗎?都半個時辰了,大家還等著丹藥修煉呢。”
可不管眾人如何催促,洛羽卻只是面無表情的‘專注’記錄。頂多催促甚急之時,他才會抬起那張木訥無神的面癱臉,‘哦’一聲!
當眾人看到洛羽呆滯的表情時,只得無奈搖頭嘆息道:“看來洛師弟這是廢了!”
雖然此刻洛羽面無表情,但他心中卻是萬千草泥馬奔騰著‘呵呵我廢了?你們才是廢了。叫你們吃吃吃,吃死你們,一個個全吃成瘋子傻子才好...催催催,看本公子以后怎么收拾你們。’
就這樣,區區七八人的月份,記錄只需百來字,可在洛羽萬千草泥馬的慰問下,愣是足足寫了半個多時辰才算完成。只見此刻的洛羽,緩緩將筆放下。
“嗒!...呼”
聽到如般的落筆聲響,身后庫房劉長老微不可查的呼出一口悠長的濁氣。隨即緩緩睜開他那溟濛的雙眼,看了看賬目微笑點了點頭,便將一應物品發放于眾人。
當眾人拿到物品一哄而散之后,洛羽便如一灘爛泥般倒地閉目,簡直就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身后劉長老看了看他,卻是微笑坐下道:“洛羽,此刻閑暇為何不修煉?雖說你的資質乃是五靈雜根,但只要日積月累,聚氣還是有望的,可莫要氣餒才是。”
劉長老顯然是理解錯了洛羽,還以為他是為自己資質太差而沮喪。洛羽一聽便翻轉側臥一邊,背對著劉長老,其意不言而喻。
對于這樣毫無營養的‘寬慰’,洛羽已經聽這老頭在他耳邊,三百六十度立體聲環繞不知多少遍?!此刻的他只能默默感嘆,這里的人怎么一個個如此執著,不依不饒的給他灌輸這些‘毒奶’?‘修仙,修仙,我看你們是腦子欠修理才是。自己腦袋有問題,還想來禍害我?...不行!~我還得繼續認慫...額,應該是假意順服,然后背地里放火,等他們忙著救火再乘機逃走,看你們能防我到幾時?’
想到這里,洛羽便向著劉長老,軟弱無力的行了一禮,打著哈氣道:“劉長老,您老寬心,等過段時日心情平復,學生自會努力修煉...。”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劉長老卻是不悅的打斷道:“什么學生不學生的?既然入我玄門,就當了卻塵世羈絆...。”
洛羽一聽,頓時一陣無語,‘這劉老頭果然也是個神經病患者,學生怎么了?難道不對嗎?難道不夠洋氣嘛?’
望了望面容不悅的劉長老,洛羽也懶得與他爭辯。雖說這老頭不會拿自己怎么樣,頂多把自己掛樹上,但正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不是?所以洛羽明智的選擇‘暫避鋒芒,韜光養晦’起來。
這說好聽點叫示敵以弱,說不好聽,那就是洛羽認慫了,而且還是秒慫的那種。
只見此刻洛羽無力道:“劉長老教訓的是,弟子記下了。”
見劉老頭點了點頭,他便起身東倒西歪的向外走去。
當洛羽走出藏儲閣之時,劉長老卻嘆息一聲不解道:“哎,宗主為何要將這等資質少年收入宗中?這就算我宗一時勢微,也不至于收這五靈雜根啊,這不是誤人誤己嗎?哎”
雖說劉長老如此感嘆,但他也知這是宗主安排。其中原由卻是一概不知,只吩咐讓他悉心照料!這什么時候找一雜役也需宗主親自過問?還要他這長老‘照顧’!劉長老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來他便干脆拋之腦后,靜坐修煉。
五行宗最高峰——中鼎峰上云霧環繞處,有古樸殿宇一座,名喚望劍閣。
此刻,望劍閣內正有一位淡藍羅裳的少女靜立其中,向一位面帶微笑的老者稟報些什么。老者體態微胖,面容祥和慈眉善目。
見藍裳少女說完,他放下手中一片竹葉撫須點頭道:“冰凝,此事我已經知曉。這些黑衣人想來是九岳君家的跳梁小丑罷了,無傷大雅,只是那新入門的小子最近如何?”
青葉子貴為一宗之主,如此看重一名外室雜役,倒是叫人難以理解?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小子也太能折騰了!短短幾日便鬧的外室雞飛狗跳不說,還乘亂逃跑了數次!若不是山路陡峭難行,更兼他囑咐劉師弟多多‘照顧’,估計早跑的沒影了。
此刻,陸冰凝一聽師尊問起洛羽,她那修長的柳眉便輕輕皺起道:“師尊,那洛羽,剛來宗門沒幾日已逃了五次!外室更是被他鬧得雞犬不寧,多有不滿之言。可最近不知怎地,他跟轉了性一般,倒乖乖的記起賬目來了。不過也是奇怪,劉長老說他閑暇之時也不修煉,只是整日坐在廣場邊的大青石上向北癡望,卻不知為何?”
青葉子一邊聽一邊望了望陸冰凝,隨即會心一笑道:“為師見你對他挺上心嘛,雖說那小子精怪了些,但比你大師兄還要俊朗許多哦”
陸冰凝一聽!似雪的兩腮霎時一片緋紅。望著貴為一宗之主的師尊,居然如此為老不尊,她是又氣又惱。
只見她埋怨道:“師尊,您怎可黑白顛倒,明明是師尊讓弟子多多關注于他,如今反倒調侃起徒兒來了。”
青葉子笑道:“好好好,不說也罷。那你就代為師繼續多多觀察那小子,勸誡于他莫要胡鬧,再生逃離之心。”
說著,青葉子心中暗道,‘這徒兒什么都好,就是這性格冷淡了些。不過~自從那小子上山后,這幾日只要一談及洛羽那小子,她便活絡了許多...。’如今自己這疼愛的弟子,能有如此變化,他自然是樂得如此。
想到這,青葉子便拿起案上的各色樹葉,認真觀察婆娑起來。
陸冰凝見狀,便告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