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水華宮內。
就在廣龍子與趙瑛諾茍且之時,寢宮之外正有一幽暗的身影,靜立于檐下陰暗之處!
其周身,被如墨汁般黑色云煙覆蓋包裹!墨云似水又似煙,正上下翻滾,猶如活物一般,緩慢蠕動!然而最為詭異的卻是在這炎炎夏日之下,身影所立之處,墨云經過之地,竟然如那冰霜一般層層覆蓋擴散!隨即慢慢消融升騰成濃濃的黑色煙霧,向上凝實匯聚,如此這般簡直詭異莫名!
未過片刻,寢宮內便慢慢傳出異樣的纏綿之音。只見那周身覆蓋墨云的身影,如同幽冥死神般漆黑的面容上,竟忽然閃過兩道冰冷的幽芒,隨即慢慢消散!
“嗤嗤...”
隨著一絲絲微不可查的蠕動腐化聲響起,那詭異的黑色身影,猶如粘稠的墨汁一般下落消融,竟然慢慢融入宮檐下的陰影之中,頃刻間竟消失于無形!仿佛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從未存在過一般!
寢宮外的變化,廣龍子二人卻并不知曉。不過倒也奇怪!要知道廣龍子乃是國師,雖不是國人傳聞中的得道仙人,卻也是貨真價實的無垢修士。
無垢之境,神識便可感知方圓百丈之內的動靜!而此刻,廣龍子卻并未有絲毫察覺,可見來人修為必然遠超于他。且至少相差一個大境界,方可悄無聲息來去自如!
能做到這般境界,真不知那神秘黑影,是何方玄宗仙人?
青丘山北麓五行峰巔,五行宗內。
宗主青葉子一邊將形色各異的樹葉排放在身前,一邊不時灌兩口美酒。青葉子貴為一宗之主,可屋內的裝飾卻古樸簡約。
“碰!”青葉子將那空空如野的酒葫蘆隨意丟在一旁。
他靜靜地端詳著身前幾片青葉,口中不時念叨著什么?最終他呵呵一笑,好似從那幾片青葉之中,看出寶物一般!
隨即,青葉子抬頭望著已然靜立等待多時的一男一女道:“山君,冰凝啊,最近幾日你們下山去尋找一人,務必將他帶上山來。”
說完,青葉子又繼續端詳起身前綠葉。可二人一聽卻是莫名其妙,疑惑的對望一眼,心道您老倒是說帶誰啊?什么樣貌特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叫什么?如今這倒好,直接來了句找個人,帶上山!誰知道要帶誰呀?
而此時,青葉子見二人竟然遲遲未動!
只見他滿臉通紅的打了個飽嗝,不悅的問道:“為何還不去尋找?杵在這做什?難道還要請你們吃酒不成?”
這青葉子話音剛落,二人是哭笑不得。好嘛,師尊這怕是醉迷糊了!
見此,山君苦笑無奈道:“師尊,您還沒告訴我和師妹,要找什么人呢?”
青葉子一聽,頓時眉頭皺起,嘀咕道:“...沒說嗎?老夫記得說了啊,......額,你們真不是想喝老夫的‘青竹’酒?”
見自家師尊又來這出,山君頓覺無力。
而身旁一直未曾說話的師妹陸冰凝,卻一臉淡漠道:“師尊放心,弟子與師兄不喝。還請師尊告知所尋之人到底是誰?”
青葉子見二人皆言之鑿鑿,便將信將疑,笑呵呵的道:“如此甚好,甚好!...吶是這樣,你們劉長老那缺個記錄月丹的人。額...你們就去山下找個資質差的,但一定要有學問的,最好是樣貌俊朗的看著順眼...多找些為師擇優...。”
望著此刻正滔滔不絕,一通順嘴溜的師尊,二人是頓感深深的無力。
山君見師尊就沒停口的意思,連忙道:“師尊!這是找筆記雜役,還是找秀才?干脆弟子和師妹,給師尊找幾個凡俗秀才來,您再慢慢挑?”
此刻正滔滔不絕的青葉子,一聽山君之言頓時眼前一亮,樂呵呵的夸贊道:“好,好,好。正合為師之意,山君還是你想的周到啊,為師看好你啊~。”
見自己這隨意之言竟然都能被師尊夸獎,山君也是一陣苦笑。
可身旁陸冰凝卻是皺眉道:“既如此,師尊為何不直接找個狀元,省得到時還需從中選擇。”
驟然聽聞陸冰凝之言,青葉子先是一愣,隨即一拍雙手哈哈哈大笑,連連稱贊道:“妙極,妙極啊!你們還等什么?還不速速下山尋找狀元?”
“額...!”
一臉無奈茫然的二人,就這么被酒氣熏天的宗主青葉子‘趕出’門外。
當一臉醉態的青葉子,望著二人慢慢消失在遠處時。他雖笑容依舊,可臉上竟然毫無半點醉意!卻不知為何...?
五行宗山門處。
此時,山君正面帶微笑地望著,身旁沉默前行的陸冰凝道:“師妹,聽說山下不太平,要不你我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你看如何?”
山君說完,便面露期盼之色,可陸冰凝卻忽然停住腳步,回頭一臉平淡的望著他,淡淡道:“謝師兄關心,不過冰凝尚有自保之力。”
山君一聽,急忙道:“師妹,唉~?!”
話未說完,只見陸冰凝便頭也不回的向遠處飛縱而去,頃刻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臉自嘲的山君大師兄,一陣苦笑搖頭。
數日后,青丘桃花山谷,桃花村。
此時正有一明媚秀麗的佳人,身著一襲白衣羅裳,落落如絨雪紛飛,正獨立于村口那株老槐樹下。其神情期期中帶著一抹迷人的微笑眺望遠方,似是等待相思之人歸來?而此女正是錢靈兒。
話說洛羽與陶德會試通過的消息,已經傳回桃花村。錢靈兒估算時日,若高中進士,這幾日也該衣錦還鄉了。但她卻是不知,洛羽已高中狀元,陶德亦奪得榜眼。
望著那通向南方的曲折小路,回憶洛羽臨行時的承諾,錢靈兒飽滿如玉的臉頰上,緩緩暈染一抹嫣紅。她甜美一笑間煞是迷人,可惜如此美景,此時卻無一人在旁欣賞...。
而此刻佳人心中牽掛思念之人,正手持韁繩,縱馬疾馳于白河以北,青丘北麓群山腳下。
若問洛羽為何會在此荒郊野外趕路?自然是為能夠盡快趕回桃花村與佳人相見。洛羽急切之下,卻又不識近道,出都城之后只得用那最簡單的方法,便是依這青丘山南麓望北而行。
他日夜兼程,第六日方到達白河水鎮——青靈鎮,此處已離桃花村不遠。待休息一晚洛羽便渡過白河,馬不停蹄得向北而去。
雖說如此確實節省了許多腳程,但也有數千里之遠!一路疾馳,道路崎嶇不平,此刻洛羽更是狼狽不堪。他騎術本就一般,若不是坐下乃千里寶馬良駒,甚是通曉人性,恐怕這一路行來也不知要摔下幾次?
想到此處,他便對恩賜寶馬與他的趙王感激不盡。
可即便有寶馬相助,此刻洛羽的大腿內側,仍舊磨破,血跡斑斑疼痛難忍。
若不是自己恢復能力遠超常人,估計這夜以繼日地趕路,這雙腿早就廢了!
望著遠方不見盡頭的崎嶇小道,再看了眼右側的青丘茂密山林,洛羽慢慢放緩馬速...。
待到胯下已滿是風塵的白馬,慢慢踏著小碎步時。洛羽解開水袋,便猛灌了兩口,隨即發出一聲舒爽的聲音道:“啊!這白河的水,雖說沒有村里的山泉甘甜,卻也純凈涼爽。”
他一說完,便強忍著大腿兩側傳來的陣陣疼痛,慢慢滑下馬背。隨即他伸出衣袖,隨意的擦掉額頭汗水。
待疼痛稍減,洛羽呼出一口濁氣,便用手引水給白馬兒解渴,同時寬慰道:“一路多虧了有你,倒是累你受苦了。等到了家,定讓靈兒準備上好的黑豆與甘甜的山泉給你享用。哦對了!淚孤海邊還有鮮嫩可口的馬草,屆時叫你吃個夠。”
白馬兒似是聽懂了洛羽所言,動了動一雙漂亮的白耳朵,歡快的打了個響鼻,同時還不忘蹭了蹭洛羽的臉。洛羽也不躲避,反倒是嬉笑著撫摸馬首,一時倒是忘卻身下疼痛。
過了片刻,他伸手摸了摸白馬兒脖頸之上長長得如雪鬃毛,抬頭望了望天色,隨即又看了看周圍灌木叢生的山林。
洛羽微微皺眉道:“現在應該是申時,馬兄我們再堅持會兒,日落前應該能趕到家,...我看此處山林茂密人煙稀少不可久留,還是及早趕路為好。”
洛羽說完正要踏蹬上馬,可就在他踩住馬蹬欲要用力之時,突然!白馬似發瘋了一般嘶鳴一聲,竟然人立而起,硬是將他掀倒在地!
洛羽揉著酸疼的胳膊,咬著牙關郁悶道:“嘶!我說馬大哥,若是您覺著太累,我們可以再休息會兒,沒必要動手嘛...剛才還好好的...!?”
洛羽一邊揉著胳膊,一邊望向白馬,只見方才還叫囂人立而起的白馬,此刻竟然已經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洛羽頓時驚道:“我去!你是馬還是影帝?還給我演了個全套,索性直接躺睡了!”
洛羽無奈苦笑地說著,順手拿起一塊小土塊丟了過去。
“嘭!”土塊正中馬首,可白馬竟然紋絲不動!
他頓時一愣,隨即沒好氣道:“演,你就繼續演吧!”
一邊說著,他一邊爬起轉到‘影帝’的另一面。可這一看之下他瞳孔驟然收縮,同時驚出一聲冷汗!
這白馬哪是什么演戲!分明就是死了!
此刻白馬身側正斜插著一把約莫三尺長的利劍,創口之處更是一片殷紅!
洛羽吃驚地望著,那沒入白馬身體達一尺有余,此刻仍在微微顫動的利刃。
忽然!他瞳孔瞬間聚焦在劍身銘刻的三個字之上——五行宗!
洛羽頓時驚呼道:“五行宗!這!...當年白衣少年胸前所插長劍,也銘有三字......便是這......?”
他腦中瞬間億起,多年前的那場荒唐兇案。此刻,他再看白馬傷口處的鮮血,正汪汪如泉涌,映襯在白色的毛發上更是透著濃濃的寒意!
見此,洛羽心念急轉,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這劍定是沖我而來,只因白馬救我,才逃過此劫,此地定有埋伏!’
想到此處,洛羽連忙俯在白馬尸體之后,雙眼緊張的掃視密林深處。汗水緩緩順眉而下,滑過眼簾朦朧視線,叫他頗為不適,可他卻不敢伸手擦拭。因為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命懸一線!稍一疏忽可能就會命喪于此,仿佛為了印證洛羽所想。
“嗖!嗖......!”
瞬間右側山林之中,竟飛縱而出數道黑衣身影。洛羽心道果不出所料,連忙起身正欲急退,待見身旁所插長劍,他連忙抽劍而起。
“噗!”
長劍拔出尚且溫熱的馬血四濺飄灑,洛羽頓覺眼前的世界嫣紅了!一絲溫熱侵染面部,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彌散四周充斥鼻息之間。他知道這是馬血濺到眼中所致,但他卻不敢眨眼,因為此刻眼前正有七名黑衣人站在自己三丈之外,且各個身形彪悍手持利刃,成扇形已將自己圍住!
而此刻的他正單手持劍,警惕的望著一眾黑衣人。
雖說自己也曾隨老師,潛心習練龍蛇九變擊劍之術。然而真到了自己,真正面對生死危機時,他還是難免緊張!感受著身體的微微顫動,洛羽知道此刻自己可謂十死無生。但,不拼一拼又怎知有沒有活路?
此刻,七人見洛羽那微微顫動的手臂,便知是個雛,眼中皆是露出譏諷不屑之色。而就在此時,中間一名似是首領的黑衣人率眾緩緩而出,顯然是不懷好意。
洛羽一見心中暗道,拖一時是一時,便立刻喝止道:“好漢,意欲何為?”
黑衣首領一聽先是一愣,笑問道:“好漢!?”
可瞬間他便冷笑玩味的繼續道:“無他,本好漢意欲殺汝~!”
黑衣人倒是干脆,說完便眼放寒芒凝視洛羽。四目相對之際,瞬間洛羽只覺得像被惡狼鎖定一般,渾身如墜冰窖之中冰寒刺骨!雖說略有驚懼,但洛羽此時已慢慢平復,卻也并不慌亂。只是此刻能拖得一時算一時,故此他表情故作恐懼,情不自禁地向后倒退。
同時一邊余光四處打量尋找生機,一邊口中卻是不曾停歇道:“好漢,在下與諸位素未謀面,往日無怨近日又無仇,何故殺我?”
洛羽這一問出,黑衣人倒也爽快,呵呵譏笑道:“小小螻蟻廢話還真多,不過你既然問,本好漢心情好,便告訴你...殺你只因你乃是——少年。”
黑衣首領說完,便撩出長劍向前走來。
可洛羽聽在耳中卻是莫名其妙,心道你們這也太沒職業操守了。殺少年殺少年,都殺了六年了,這是理由嗎?我都要死了,說句實話會死嗎?用得著拿‘因為你乃是少年’這八竿子打不著的理由敷衍我嗎?
可就在此刻,洛羽見黑衣首領提劍上前,哪還能多想?趕忙向后一跳大喝道:“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