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
海鷹嘶嘯,振翅高飛。
大風中,航船出港,風帆被吹得鼓鼓。
一群人忙碌整理纜繩,收拾雜物。
在他們附近,更多艘規模不一的海船正在準備,即將跟著出發。
這是白沙商會總舵的所在,
鳳慶接到命令,短短一刻時之內就集中人手,做好了傾巢出動的準備。
不唯伯力國,整個北海西部,長海一帶的雷潮島,流川島,
以及另外幾個方向的紅螺島,孔方國,
宣力羅國,青貝國……
諸多地域和勢力紛紛景從。
緊隨其后,北海其他宗門勢力,如四象門,金甌門,百紋門,七仙門,風潮商會,風信商會等等大小勢力也相繼收到了消息。
一名又一名煉氣境界,筑基境界,乃至于結丹境界的高手都聞風而動。
這些勢力總共有近百之數,都是李柃親友故舊身份起家,多年發展,逐漸成長起來。
北海這邊的修士將其稱之為香道百盟,
都是擁護香市以及香市主導之下商業秩序,
遵從積香宗號令的一方豪強。
最近五百年的時間里,北海地區先后經歷了數次較大的災難。
血鯊肆虐,海狼橫行,符錢危機,
仙府魔災,幽天入侵……
每一次都是李柃率領積香宗賑災救難,解決禍患。
波及范圍較小,影響不大的,諸如小欖島危機,更是數不勝數。
等到李柃結丹成嬰之后,像小欖島那般僅限一隅之地的事情,都已經不配驚動他了。
李柃麾下的弟子們,他所親自冊封的北海神靈們都在致力于解決這些事情。
作為宗門,有的是持之以恒的決心與毅力,幾百年下來,仙門正道的形象深入人心。
不單只是北海修士,就連世俗的各國子民都已經明白,積香宗是天庭認可的仙門正道。
與此同時,西海煙波國,姚靈仙所鎮守的瀨耳島為中心,數十上百鎮守使世家,海中巨梟海王等人也紛紛出動,一起配合李柃親自策動的行動。
他們紛紛響應其號召,前往附近的商會錢莊所在。
修仙界中,所有錢莊都是來源于金錢會的產業,而且和其他寶樓,商會不同的是,它們的權利都集中在總會那邊,不像四海商會只是松散的地方勢力聯盟。
“你們想要干什么,這里可是金錢會名下的四海錢莊,千萬不要亂來!”
瀨耳島上,姚靈仙親自帶人包圍了這處地方,通天樓派來的四名結丹高手簇擁著他,此間坐鎮的金錢會高手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瞧道友說的,我們又不偷又不搶的,還能來干什么,當然是兌靈石了。”
姚靈仙看著神色緊張的錢莊護衛們,面帶笑意道。
“又不偷又不搶……兌靈石?”
錢莊之人聽著無言。
這話聽起來,怎么好像是在說不給兌就動手搶?
“怎么了,難不成貴會開設的錢莊會兌不出靈石來?”姚靈仙見對方僵在那里,一副為難的模樣,開口催促道。
一名管事長老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拱了拱手,道:“姚道友,可否通融通融……”
姚靈仙道:“廢話少說,也不要想著拖延時間,快點給我們兌出來!”
“這……驟然之間就要這么多人來兌錢,怕是不合規矩。”
“這是什么話,你們的規矩是只進不出嗎?不要忘了,我們的大宗交易全部都是以靈石計價的,符錢只不過是交易的憑證,就如同凡世間的銀票。”
“對,快點給我們兌出來,不然的話,要是你們這里失個火死些人什么的,干脆關門大吉,這些符錢豈不是要成廢紙一張?”
還沒有等這些人想出個所以然,跟隨著進來的人就紛紛叫嚷要砸他們招牌了。
錢莊之人無法,只能開始應他們要求提兌靈石。
另外一邊,北海北霄島,李柃以一具化身降臨其間,當眾顯現出了身影。
“所有長老皆來議事殿,我有要事宣布。”
很快,諸位結丹長老就趕了過來。
這邊地處一方海域中樞,消息遠比各處偏遠之地靈通,有些人甚至都已經知道煙霞門那邊正在開戰,帶著幾分惶惑不安前來。
尚長老亦神情凝重,她是金錢會人,在這節骨眼的關頭上,一時有些不知如何自處。
“諸位道友,就在不久之前,金錢會人錢甫對我煙霞門和瀨耳島發起了攻擊……”
李柃沒有拿舒長生那邊遭遇的敵人萬庸說事,因為他援助的是尸仙宗大軍,對付的是天庭,嚴格說來并不是要對付積香宗人。
他殺積香宗的弟子,自有自己秋后算賬,但不必擺到臺面上來說。
“此等行徑,極其惡劣,本座決定對錢甫和其所屬勢力進行制裁!”
李柃繼續說道。
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制裁金錢會?
積香宗有這般的實力么?
雖然李柃在北海這邊也算是非常強勢的人物,但若當真如此做,他們也未必見得要跟他走,那樣的話,在這里放狠話也只不過是徒添笑料。
李柃聞香識人,感受著空中散溢出來的七情交織之氣,立刻說道:“所以,從即日起,北海境內,我積香宗香市所在范圍之內,一切錢莊,以及金錢會控制之下商會,商行,皆予沒收,轉為北海分舵公中資產!
北海分舵長老會,也即是在座的諸位道友,負責處理這些產業。”
竟然不是收歸自己積香宗所有,而是交出來分給大家?
眾人不由得皆感詫異,沒有想到,李柃能夠舍得這么一大塊肥美的利益,交給北霄島來掌管。
四海商會是松散的商會勢力聯盟,大家名義上同屬金錢大道,但實際上,各自所屬,利益糾葛都有不同。
積香宗崛起的這么些年頭,香市跟著逐漸侵占了過往許多商會和世家的利益,但有更多新貴被納入其體系,仰起鼻息而生存。
這些勢力不像積香百盟那樣親近,但因著地緣之故,也是天然的盟友。
李柃的話,可比總會好使多了。
最妙的是,李柃本身也是金源島的大長老!
雖然李柃極少以這個身份示人,但按照金錢大道的習慣,大海上行商經營的都是商賈,這可是名正言順的長老決意,只是北海獨走,不那么聽總會的話而已。
那么問題就來了,究竟該不該信李柃的邪,吞下這么些利益?
一些人想到其中的好處,頓時呼吸加重,眼睛都紅了。
有個聲音在告訴他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卷入李柃和其他大長老之間的爭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但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這里面的也藏著無限的可能。
偌大個金錢會,還有四海商會名下掌控的勢力,擁有的財富何其之多?
光是分布在北海這邊,自己伸手可及的,都是難以想像的。
莫說一方坊市,那是數個家族聯合起來,甚至還要擁有結丹長老才能掌控的……
單單只是坊市之中的一片街區,一家商行,甚至一家店鋪!
都意味著至少千萬以計,乃至于數億以計的利益!
“李大長老,你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堂堂大長老,一言九鼎,當然不可能當眾說謊。
但眾人生怕當中有什么誤會,或者故意曲解意思之處,連忙追問起來:“您說的‘處理’是指……”
別不會就是真的接著管著,吃虧我們來,好處你們得吧?
李柃淡淡一笑,也不多解釋,只問了一句:“難道諸位道友信不過我李柃嗎,還是說你們以前吃過我的虧,怕我出了這個門就不認賬?”
眾人不由得一懔,終于徹底釋然。
“你的承諾,我們自然信得過。”
“李大長老言重了,我等從無這般想。”
“您素有器量,格局非凡,自是一言九鼎,我等方才之言冒昧了。”
是啊,李大長老這般的人,豈有當眾坑害他們的道理?
他的名聲,他的威望,他的信譽,不是憑空而來。
他也是花了三四百年時間慢慢成長起來,過往所作所為,都被看在眼里的。
大家都愿意相信他,因為有事他真上!有好處也真的分給大家!
尚長老,云笠,齊珩,休冶心等幾名北霄島上的實權人物隱秘對視一眼。
忽的,云笠開口道:“真君的為人,我等都心中有數,別的且先不提,單只卻羅仙府靈礦之中的利益,我等至今都還在享受……”
聽他提起這件事情,眾人也紛紛道:“是啊,之前常長老家的子孫后人,也在享受著這份好處……”
他們口中的常長老正是當初一起前方卻羅仙府探險的常蒿,李柃為撫恤其犧牲,把幾分利益交給了他名下的常家。
雖然失去結丹高手之后,常家的勢力有所衰退,至今都還沒有人繼承長老會的席位,但據說他們利用那些資糧栽培了好些經營,隨時都有可能再出一名結丹長老,重新崛起。
有著李柃和積香宗的庇護,他們也能保住那份利益,不至于懷璧其罪。
“只是,總會那邊……”
尚長老仍自懷著幾分疑慮,擔心不好收場。
李柃道:“尚長老,眼下大爭之世將近,總會自顧不暇,未必見得能夠再掌北海。
再說了,就算他們敢攻過來,我們的道友也不是泥塑木雕,自可守護北海太平!
北海如今設立在各處的,除了香市,錢莊,可是還有著城隍廟!
我積香宗在北海地面上擁有封神之權,單憑這一點,就足以對抗總會,保住這個基本盤。
諸位道友同樣大可不必擔心,我李柃和積香宗絕不會拋下任何一方,勢必與諸位道友共進退,同榮辱!”
眾人聞言,不由得動容。
李柃一直都不以此事為特權,但實際上,誰都明白,封神之權在道天地人的格局之中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它是聯系人間和天庭的基礎,就算金錢會同樣得到冥宗支持,也未必見得會有這般的權柄!
而且神靈們除了對付冥宗,當然也還可以對付他們!
別看李柃說得客氣,句句皆是道友,共進退,同榮辱,一套又一套的。
若不跟從他,且看如何?
那就不是他道友了。
尚長老終于徹底無話可說。
“既如此,我北海分舵就接管這些產業,徹底與總會脫鉤吧!”
“其實四海商會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這般的先例,諸位長老有了爭端,分分合合的,很正常……”
“反正香市也開設到了西海,東海,甚至還開辟了我等勢力薄弱的玄洲,聚窟洲……”
“完全足以和總會抗衡了!”
最后一句才是關鍵,李柃也沒有什么王霸之氣,這些大勢才是其以理服人的真正底氣。
閉門密會很快結束。
具體的事務李柃并沒有參與,因為他定下北霄島脫鉤總會的大略之后,執行起來就不用他去操心了。
北海的豪強們,有著充足的動力和手段去爭奪那些總會名下的產業。
他所要做的,是事后協調處理,平息爭端,解決一些矛盾和隱患。
但眼下,他還是先將注意力收回,再次切換心神到了煙霞門。
另外一具分身在策動北霄島期間,始終仍在這邊抵擋著錢甫。
錢甫祭煉的黃金巨人法相果真強橫,舉手投足之間,山崩地裂,偌大個坊市幾乎都被夷為平地。
這邊的死傷已經高達數百人,更多人趁著李柃援護逃到了外面,但卻依舊悲憤不已。
錢甫仍自得意張揚:“你有希夷幻身又如何,我是奈何不得你,但你也同樣奈何不得我!
再這樣下去,你們設立在這邊的山門就要被我攻破了!”
但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忽的有人聯系過來。
“錢長老,總會有變,速歸!”
“什么?”錢甫微愣,一時間還有些不明所以。
那人急切解釋道:“裴長老,金長老還有其他幾位長老會的大長老聯合起來下了命令,暫停一切沖突,因為北霄島那邊正在準備自立,他們要奪我們在那邊的產業!”
錢甫聞言,不禁悚然,震驚無比的看向李柃:“你……你怎么敢?”
他忽然想起李柃之前說過的話了。
難道說,這就是真正承擔不起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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