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以蹄渾的得償所愿為開端，一名又一名巴山妖修上臺挑戰，為著各自的名利而爭斗。
這不但因疆土之爭而發起，連平日積怨，氏族血仇，甚至處心積慮的謀害，都可以作為理由。
本質上，也是一種消弭妖國內部矛盾，約束行為的機制。
以妖族秉性，也的確不大可能發展出什么科舉考試，仙門選拔之類的文明模式，這種富有種族特色的爭鋒較量，已經極為有效的減免了妖王之間的爭斗，是以作為傳統流傳了下來。
隨著一位位妖修踴躍登臺，盛會漸入佳境。
但李柃只是看了一陣，就把注意轉到了臺下。
“開席嘍！”
不停有妖族侍者托著瓜果珍肴，一盤盤，一摞摞，一擔擔的呈了上來。
這些都是巴山妖國的特產，每座石臺俱是一席，已經按照此前的報備準備好了各自能夠享受的用度。
產自神鳥山的的圣果，自然也在其中。
具肓作為第七圣峰鎮使，在妖國中層的將領之中，排名還是頗為靠前的。
李柃與之同席，很快便如愿以償的見識到了這種反魂樹所產的圣果。
這是一種外形如同奈李，但是大如葛瓜，金銀相間的奇異果類，通體散發出一種宛若寶石的晶瑩光澤，靈蘊四溢，香氣撲鼻。
據傳神鳥山上有神樹，甲子一開花，甲子一結果，甲子一成熟，足足一百八十年，方才得一次收獲，巴山妖國各峰各領的妖王和帝皇們，就是在這接近兩百年的時間里方才趁機齊聚一堂，開設靈宴，共享此果。
李柃并沒有著急吃下它，而是先仔細端詳了一陣，感受著其中如同蜜糖的甜膩香氣撲鼻而來，蘊藏著一種喚醒精神，無比靈動的奇異韻味。
這似乎是一種元神大道的本源力量，得天地大道催化，凝為法則。
李柃從中感受到了和自己過去煉制返魂香相似，但是本質大為不同的香魄，絲絲金華從虛空之中綻放，化為仙神佛陀般的光芒。
這是通感所生之光華，外人并不能得見，但李柃聞香天賦出眾，腦海之中不由自主生出幾分與之相關的感悟。
猛然之間，他就仿佛直面天地大道，直接“看”到了這一道途本源的運轉。
然而，怔了一會兒之后，他卻又皺起了眉頭，帶著幾分疑惑道：“不對呀。”
“什么不對？”具肓見李柃得到此果之后就一直在那里發呆，忍不住問道。
“這果子……”李柃猶豫了一下，道，“并沒有我預想之中的那種香魄。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但濃度和香魄的總量，似乎少了許多。”
“夫君，是那香魄不在果子之上么？”慕青絲問道。
李柃道：“有可能，帶香植物，并非一定將香魄凝煉于果實之上的，有些是在枝干上面凝結，存在于樹脂，汁液之中。
之前的預計有差，以為果核之中能見端倪，果肉之中想必就會有，如今看來，還是太想當然了。”
青姬忍不住道：“那這果子你到底還吃不吃？”
李柃道：“當然吃了！”
旋即一握掌，將整個果實化為汁液，如同丹丸吞入腹中。
“連核都一起吞！”青姬看得兩眼發直，“你比我們蛇妖還蛇妖啊！”
李柃沒有理會她的嘟噥，微閉雙目，感受著龐大靈蘊在體內的流轉。
慕青絲亦捧起自己身前圣果，輕咬了一口，只覺得果肉爽脆，汁多且甜。
這種天材地寶之中蘊藏著濃郁至極的靈蘊，只是嘗上一口，都有極大裨益。
不過它更多是在精神領域的提升，對她這等結丹修士而言，修為法力增益不大。
她估計著，整個果子吞下，也就是提升十來年的樣子。
“難道說，妖族傳聞吃下此果，魂魄得益的說法是真的？它對修為法力增益不大，但卻被稱作圣果，想必會在這些方面擁有著特異之處……”
具肓道：“這個我們就不知了，其實我以前也吃過此果，但卻沒有感受到什么大的裨益，不過有傳聞說吃下此果可以增壽，不單只是陽壽，就連神魂的陰壽亦可增長！
只可惜，這種說法并未得到過證實，又或者曾經有過驗證，但至今已經不可考。”
慕青絲訝然道：“未經證實嗎？”
具肓道：“至少在我們妖國內，吃不吃此果，都看不出什么大差別，有些妖王野妖出身，早年間是從未得到過機會享用它的，但是活的年頭和其他妖修差不多。
而且你們想想看，若是此物真能增壽，妖神宮中的那些天妖大圣們又豈會任由它流落在外？
這種說法的由來，可能是它的母樹擁有此等功效，但流傳至今的反魂樹，已經沒有過往那種神異。”
慕青絲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深感有理。
至少，這種推斷是靠譜的。
李柃突然開口道：“你們察覺不到此物的神異很正常，因為這是作用于神魂領域的靈蘊，擁有的是滋養神魂的功效。
這種功效，平常是感受不到的，只有離魂出竅，受到赑風，陰火等劫道業力侵害之時才會顯現。
簡而言之，這種東西，是要等到魂飛魄散的危險之際才能起到作用的，不是什么增壽之物。”
“當真？”具肓訝然。
慕青絲也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看向李柃。
李柃道：“我能感受得到其中的力量，所以確信無疑。”
“這等神物，天妖大圣們居然沒有察覺到，然后把它利用起來？”具肓疑惑說道。
李柃道：“這是因為它有諸多限制，需要趁靈蘊具足之時給將死之人服用才能生效，但偏偏，變質極快，最多持續個七八年，十來年。”
具肓道：“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這種果實摘下來后，的確是存放個七八年就會變得又酸又澀，靈蘊都腐化變質，任其掛在枝頭一直不采摘大概也不行，這種天生地養的寶物會極大損耗神樹靈蘊，不多時亦將自然跌落。”
李柃道：“我可以感受當中靈蘊變化，略作推算，便能知道個大概，而且單單只靠這種靈果，怕是也只能暫時維持魂魄的存在，若無其他妙法配合，同樣還是會魂飛魄散。”
眾人談論此物，一邊吃瓜看戲，只把場上的爭斗當做茶余飯后的節目來欣賞。
這并非妖族高手不強，以李柃所觀，當中不乏堪比北海血鯊王的真正強者，單以實力而言，還是頗有值得重視之處的。
但這些妖修強也好，弱也罷，都與他關系不大。
就連具肓，一心求取血蘭香，對妖國內部的資糧和地位也早已失去興趣。
她并不打算參與這些爭斗，短時間內，沒有什么大妖對她的第七圣峰鎮使之位生出覬覦之心，是以能夠超然。
跟隨著李柃一起深入妖國的白小環她們，就更加對這些爭斗毫無感想了。
兩貓一兔窩在角落，抱著碩大的茅根，山藥，胡蘿卜等物猛啃，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仿佛不多吃點兒就會血虧似的。
這些東西都是具有靈蘊的不入流靈材，多多少少，還是對妖修有所裨益的。
另外一邊，禺闿卻無心觀戰。
他的愛妃胡嫪莫名失蹤了。
不但胡嫪，就連胡姤，還有他們身邊的幾名狐族侍女也不見了蹤影。
“你們看見了我的愛妃嗎？”
禺闿抓住妖就問。
妖妖相覷，莫名其妙。
“你們看見了我的愛妃嗎？”
他不斷的尋找，愛妃究竟在哪里？
就在這時，又一場爭斗分出勝負，擂臺下方，清亮聲音響起：“巨柱峰峰主胡嫪晉升妖王，特來請封！”
“巨柱峰峰主胡嫪？不是那個賣屁股的狐貍精嗎？”
“他居然晉升妖王了？”
“胡嫪？好像在哪里聽說過？對了，他不是禺闿的……”
一個又一個妖修抬頭看去，但見擂臺之上，胡嫪緩緩登場。
此刻的他，終于揭去平日聲色事人的妖艷偽裝，改換了一身如雪無暇的白袍。
胡姤和眾狐妖侍女退開，分列兩旁，甘心充當襯托其風姿的綠葉。
四周頓時變得一片肅靜，萬千妖修同時把目光投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好個俊美無儔的絕世公子！
當場就有妖修倒吸了一口涼氣，眾多女妖更是雙眼發直，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猛瞧。
但見胡嫪朱唇玉面，劍眉星目，身上似乎氤氳著一股奇異的法則之力，身后三團白芒宛若霜霧飛揚，又似白龍舞動，漸漸顯化出蓬松的巨大狐尾，如同一襲華貴的皮毛大氅披在身上，如同玉琢的容顏配以天妖貴裔的氣質，對妖修尤其有著異樣的吸引力。
“這……這是胡嫪？”
禺闿都看得目瞪口呆，仿佛從未認識過這個狐妖一般。
鷓鴣嶺眾妖也徹底看呆了。
連他們這些熟妖都如此，其他妖修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回過神后，都忍不住熱議起來。
“沒想到胡嫪竟然是這樣一個美男子！”
“可惡禺闿，暴殄天物，居然曾將其納為男寵！”
好幾個實力強大的女妖王激動得站了起來：“誰都別和我搶，這個胡嫪，本王看上了！”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是什么時候晉升的，我怎么不知道？”
禺闿回過神，品出幾分味道來，面色綠得發黑。
他隱隱感覺到，自己已經無法掌控胡嫪了。
不，都不用隱隱感覺了，這根本就是擺明的事情！
“嗯？他還真的晉升了？”
李柃等人已經有一段時日不見胡嫪，如今猛然再見到，也同樣吃了一驚。
但回過神，卻又感覺，很有可能是早就已經晉升，但卻以天妖秘法隱藏起來。
“他身上那三團白芒絕不簡單，不是普通妖修所能擁有！”
李柃定睛看去，隱約從中感受到了幾分法則的氣息。
“九尾天狐的后裔？那是‘尾’！”具肓訝然說道。
“天狐之尾？”李柃訝然，“我曾聽聞，天狐有九尾，每一根都堪比一枚本源道果，能夠操控相應的法則之力，曾經有狐妖將地風水火之力都凝練到了其中，搖一搖，天崩地裂，是極其強大的天賦神通！”
看來胡嫪以前也隱瞞了一些東西，他體內的血脈，比預計之中還要更加純正，說不定是昔年妖后的直系后裔，而不僅僅只是普通同族！
“好帥呀！”青姬雙手捧心，眼睛都變成了桃花的形狀。
貓貓兔兔也停下了吃喝，趴在案臺上看美男。
具肓皺了皺眉，道：“你們別老盯著他看，那是天狐一族的魅惑之力！”
她天賦異稟，能夠感受得到這種奇異力量。
但尋常妖修對此是沒有什么抵抗之力的，尤其那些低階妖修，早已經如同失了魂一般被其所吸引。
“胡嫪！”
“胡嫪！”
“胡嫪！”
不知何時，一聲又一聲，不約而同的叫喚，轉變成為了加油鼓勁的呼喊。
他就如同閃耀四方的巨星，無形牽動著那些妖修的心志，令得那些妖修為其癡迷，為其陶醉。
這場面熾烈如火，片刻功夫，竟似有萬千人香升騰而起，如同信仰之力朝其涌去。
李柃訝然感受著這一幕，突然意識到了魅惑之力的另外一種用法！
“夫君，這個胡嫪究竟想做什么，難不成他真的想要趁此機會脫離禺闿的掌控，謀求獨立自主？”慕青絲卻是想到了這一層，她以前似曾聽李柃說過這件事情。
具肓道：“原來如此，他和你們說過這些嗎？那看來真的是想要謀求一方疆土，庇護各方妖族了，如若讓他成功的話，巨柱峰，瑤山，黑谷那一帶，都將成為狐妖生存發展的樂土了，所有受到各方妖王壓迫和凌虐的狐妖都會投奔他的，說不定還真能夠成就一番偉業！”
李柃回過神，沉聲道：“我勸過他不要這么張揚的，可他說按照妖修傳統，不在萬妖會上作過這么一場，就無法名正言順的擺脫禺闿，真正獲得自由。
他忍辱負重已經夠久了，一朝晉升妖王，就不可能再雌伏于禺闿身下！”
他實在無法評價胡嫪的選擇，因為他并不是妖修，也不曾面臨過胡嫪那樣的困境。
但胡嫪這么做，勢必要將自身的存在暴露在妖國高層面前，真正為有心妖所關注。
這樣的后果，實在難以預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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