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心通?”
眾人聞言,心中大震,一時難以自持。
“世間怎么可能會有如此的神通,他一定是在說謊,一定是在詐唬我們!”
“對,千萬不要上當,別傻乎乎的跳出去,反被證實了猜測不虛!”
“可他說得有板有眼的,也不像是作假啊……”
“該怎么辦才好……”
僵持之中,海王也不由得訝然:“他心通嗎?”
這門神通,他曾有所耳聞。
中古以來,強者如云,大能輩出,各種各樣神奇無比的本源之力和道果法則層出不窮,歷史上多見佚失。
但卻總會有一些真正強大的力量流傳下來,為眾生所仰望。
當中五行之力,宇道,宙道之流自不必說,乃是構成整個世界的基本之物,元神大道,金丹大道亦與修士神通法力和果位成就息息相關。
在此之外,這一智慧道果他心通,同樣聲名在外。
因為智慧道果乃是有情眾生的專屬之物,無情眾生難得凝聚,相關的靈蘊也從來不會在無情之物上面流轉。
它總是受到智慧生靈的精神吸引,在其身上自然匯聚,偶見集中于某處,便成就了這般神奇無比的神通偉力。
此乃天地饋贈,自然造化,等閑修煉不出來,只有大福緣,大智慧,大執著之輩,才會在極其偶然的機遇之下凝出這般的道果。
不過就算真是他心通,也并不意味著無所不能,他心通的運轉,是有條件限制的。
無識無想,連自己都不甚清楚自己具體想法的狀態下,意識運行于朦朧之間,他心通便無法捕捉。
而修士見性明心,收服心猿,降住意馬,同樣能夠不漏分毫精神波動。
此間心神古井無波,外來者根本無從窺探。
因此,尋常凡民百姓,甚至低階修士在擁有這種天賦神通的人面前根本毫無秘密可言,但筑基以上修士,結丹以上修士,多多少少都有幾分抵抗之力。
尤其海王這等修煉到了結丹巔峰之境的強者,精神實質猶勝趙子仁這個新晉鬼王,瞬間就找到了對付的辦法。
他站了起來,冷笑道:“就算你真的有他心通,就算你早已知悉一切,將計就計……難道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嗎?”
“大王……”海王麾下的幾名部屬都沒有下定決心投靠正道,一時有些遲疑。
但長久以來的生活,讓他們習慣了聽從海王的命令,因此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仍然全都跟著站了起來。
海王冷冷下令道:“守好大陣,此間的冥宗修士,一個也不要放跑!”
“哈哈哈哈!”趙子仁大笑,“不遲不遲,一點都不遲。
我既已知曉你的心思,又怎會沒有應對?
方才我就已經借機離開,留在此間的只不過是一具幻身而已。”
他說話之間,身影虛化,如同煙霧一般將要散去。
海王大驚,揮掌將其身軀擊散,果不其然,轉眼功夫便將其抹去。
這個趙子仁竟然從一開始就有所應對,尋了個借口提前先跑掉了。
“這竟然是個幻影!”
封集德等人大驚,紛紛跳出來,朝那些不知所措的隨從發起進攻。
“趙子仁,你自己提前跑掉也不跟我們說聲,日你先人!”
那些人氣得破口大罵,這個坊主也實在太坑了!
他們當中不乏好手,甚至還有兩名業家派遣過來的客卿,但無論修為實力如何,都寡不敵眾,轉眼之間便死的死,傷的傷,全部都被捕殺了。
他們再強,也不可能強國草莽巨梟海王等人,也強不過煙波國內的一幫精兵悍將。
“封道友,那個趙子仁跑掉了。”戰后,略作收拾,海王看向人群當中的封集德。
封集德冷靜道:“他沒有那么容易跑掉的,我們的高手全部都在外邊的海中等候,哪怕只是一個嘍啰,也不會輕易放過。”
“哦?”海王心中了然,沒有多問。
如若這次他沒有下定決心,甚至反水,那些高手就是用來對付他的。
未免打草驚蛇,這些正道早已提前把眾多結丹高手布置在外圍,當中的主力,乃是一群天庭正神!
當下,海王下令停船,然后派出諸多高手待命。
封集德下令道:“速速布陣,打通冥界!”
這一次,為了對付海市來人,封集德一行人專程準備了打通冥界,出入往來的手段。
而這一手段,并非李柃的支持,乃是來源于天庭。
天庭與冥宗地府交戰多年,仙魔之間時有爭端,自然不缺各種彼此往來的手段。
一些大能高手們早已經記熟淺層冥土的氣機,能打開遙遠的時空宇宙通道,追溯逃逸對手。
久而久之,這些手段也逐漸普及到了中下層,若有必要,麾下天兵天將們都可以通過秘符或者請神之法進行追擊。
只是此去進入容易出來難,若無足夠的幫手,以及后續保障的手段,平常也不會那么多。
貿然追擊,深入敵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眾人聞言,依言而行,即刻各自準備起來,其中最為重要的素材之一,就是此前擒獲的那些海市修士。
他們逼迫對方說出海市的所在,然后憑著意念牽引銘刻印記,牽引因果。
不一會兒,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宛若風暴的漩渦,奇異氣機流轉于天穹之間,如同深陷混沌的虛空。
“海王閣下,還請兌現諾言,助我等一臂之力!”
當界門出現的時候,封集德回轉過頭,對海王說道。
海王沒有二話,當即點齊兵馬,跟著一起投身到了漩渦之中。
冥世凈土,寂靜夜海,一處仿佛死水般沉寂的地方。
天空中忽的浮現漩渦,人影閃現,緊隨其后,便化作遁光快速往前飛去。
這些降臨此間的人影,正是海王和封集德等人。
飛遁過程中,有一名生具重瞳的打更人高手把手掌往眼上一抹,神光照耀,如同燈柱掃射各方,不多時,便見遠方的天空光柱浮現,如有因果牽引,指引著正確的道路。
“在那邊!”
海王見狀,率先挪移過去,窮追不舍。
“糟了,海王真的傾向正道,一門心思招安封賞!竟然還打算拿大王獻禮,當成自己上進的踏腳石!”
海市中,金夫人得了密訊,面露憂色,愁眉不展。
眼下趙子仁還有時間傳訊于她,告知會談之處發生的變故,若非趙子仁得機逃跑,而是被當場擒殺,正道打上門來他們都還毫無防備!
金夫人也是獨當一面已久的草莽英雌,壓下擔憂的心思,緊急召集坊中其他高手,布置起防御。
頓時間,蛤蜊妖王所在之處,海面浮起迷煙。
濃厚的霧氣宛若虛幻的云影遮罩著四方天地,妖王背上,那座荒島和島上的坊市小城蜃氣樓盡數隱沒其中,進而整個身軀也都跟著消失不見。
看著外面的天空逐漸變化,金夫人知道,此處地方已經進入了最為緊急的戰備狀態。
但此舉并沒有給她帶來絲毫安全之感,反而愈發的心虛。
因為據趙子仁所述,正道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不但煙波國鎮守使和打更人們精銳盡出,且買通海中巨梟,西海強者之一的海王,還把天庭的那幫天兵天將也招惹了過來。
樊仁師麾下,左忠良麾下,各有煉氣筑基天兵天將,大小功曹使者決吏將軍各流。
當中絕不缺乏結丹境界的陰神,雖然都是一些后天造就的高手,同階之中屬于較為低品的存在,但對坊中之人,仍然擁有著巨大的威脅。
更為驚人的是,趙子仁還從他人思緒之中感應到了雷部廣法天君的存在!
那是天庭之中也堪稱頂尖的八部正神,雷部的主官。
這種存在,坊市之中無人能擋,唯有向幕后的各家求援。
于是,金夫人緊急通知業家,坊中其他商家,各行各業的經營者也各自通知自己的靠山。
結果業家老祖聽了,亦是沉默半晌,方才一嘆。
“雷火二部,并稱精英,其主管皆是仙門正道之中戰績彪炳,功勛卓著的能戰之輩,而且還是結丹時期就已經稱雄于世的絕頂人物!
那位雷部廣法天君的實力絕不遜色于任何元嬰層次的大修士,手中所掌的天罰權柄,雷霆之力,更是直接源自于那位!
此人萬萬招惹不得,倘若招惹,我也有可能當場灰飛煙滅!”
他如今已經轉入鬼修之圖,憑著過去的底子,好不容易才恢復部分實力,但卻還需要一段時日休養生息,方才能夠與人斗法。
但就算是在自己全盛時期的巔峰狀態,也斷然不是雷部廣法天君的對手。
這一點,他心中非常有數,根本不作多想。
因此,他干脆就當沒有聽到這求援,默然把這個坊市當作了可以拋掉的棄子。
丟掉一座攻打陽世人間,染指西海的橋頭堡,總比丟掉自己的道途前程,甚至身家性命要好。
其他各家的老祖,大修士們大抵上也是這般的心思,各自沉寂不應。
更有甚者,不惜自亂陣腳,指示自家名下的產業龜縮和伺機逃跑。
只要自己投在那里的產業能保留幾分價值,跑得掉多少是多少,才不管什么軍心渙散,自亂陣腳。
哪怕整個坊市垮掉,自己的東西打包帶走了,也是賺的。
相反,哪怕坊市保留下來了,但是自家產業被砸爛,門下被殺死,也是虧的。
這筆賬他們都計算得很明白,公家是公家,自己是自己。
一時間,整個坊市人心惶惶,如同末日降臨。
金夫人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久等無果之下,連忙再次通知趙子仁。
趙子仁冷笑:“我就知道,那些大修士們靠不住!這次海市看來是要在劫難逃了,你尋機會逃離那里,去與穎兒匯合吧。”
金夫人心中一驚,這才想起,前些時日,趙子仁不顧金麗娘反對,讓她改回本姓,并打發去遠方一個冥界深處的小福地處學藝。
她奇道:“本來我還覺著奇怪,麗娘晉升之途有我們幫忙,遠比尋常修士更加順利,有何必要如此,但如今看來,夫君你是預見到了今日之事?”
趙子仁道:“未來之事,誰能預測?不過是未雨綢繆,多作一手準備罷了,如今看來,并沒有枉費我一番安排,那些正道高手終究還是追來了!
不過這樣正好,那些大修士們不仁在先,也休怪我們無義,干脆卷了業家和其他各家支持的物資財寶,把這座坊市丟給正道,然后跑路!
正道的進攻將會掩蓋一切痕跡,就算有人察覺不對,想來追查,也會把因果錯系在正道高手們身上去!”
說話之間,趙子仁忽的又傳訊道:“我到了!”
金夫人心中一驚:“好快!”
“因為事先逃掉的才是我的真身,我暗藏了冥王之中鬼影化身的手段,連隨行的業家之人都不不知我事先折返!”
趙子仁比預計之中回來得還要早了小半個時辰,因為這一次他也是早有預謀,正好利用這次機會借力打力,漂沒財資,謀求自身的發展!
正所謂寧為雞首不為牛后,在業家和城中好幾個大世家的麾下干事,束手束腳,哪有自己當家做主來得痛快?而且身居坊主之位,樹大招風,隨時都有可能如同今日這般被正道打掉了,還不如卷了財資,隱姓埋名藏起來發展,一路閉關修煉至元嬰境鬼仙!
當是時,城中混亂,人心惶惶,根本無人注意到趙子仁的提前折返,被他趁虛而入,連殺數人,然后搶了早已盯上的幾件重寶跑掉。
因為時機正巧的緣故,連坊中之人都不知道是他出的手,還以為正道提前來攻,結果自亂陣腳,相互火并起來。
當中的一些草莽散修,各路豪客也不是省油的燈,見到城中亂起,干脆趁火打劫起來,又再更進一步制造了混亂。
等到趙子仁帶著金夫人暗中離開,甚至還從容到多帶了幾名銷金窩中的侍女。
金夫人全程參與趙子仁的作為,只感覺心驚膽寒,震驚不已,同時也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敬佩。
這個人真的仿佛擁有一種生而知之的明睿智慧,行事果敢決斷,借力打力,時機運用得妙至毫巔。
然而趙子仁沒有絲毫得意,反而眉頭微皺。
“好像漏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