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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秀端著架子在司機的引路下,向果子樹方向走去。
村民們雖然性子淳樸,但也懂得這京城來的人并不喜歡他們。
白胡子村長磕了磕煙袋鍋子,嘆了口氣。
“大家都散了吧!回家給曦娃子準備點東西送別……”
眾人散去,徒留白胡子村長一臉憂心地看向果子樹方向。
村子就這么大,誰家拌兩句嘴都聽得一清二楚,更何況拿著棍子攆人?
“臭道士,你個挨千刀的!老娘留給曦丫頭的扳指呢?是不是又被你騙走買酒喝了?”
錢秀和司機剛到虛空子家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連滾帶爬地從院子里跑出來,藏青色的道服滾了一圈土,就連偃月冠也掉在了地上。
虛空子在看到他們后,故作鎮靜地直起身,“貧道不跟女人一般計較……”
習慣性地抬手摸了下胡須,卻發現下巴光光,瞬間臉色大變,快速伸出胳膊,用寬大的袖子擋住了半張臉。
但為時已晚,讓錢秀和司機看個正著。
這是假胡子?
“臭道士,把碧玉扳指還回來!那是我給曦丫頭的嫁妝……”
又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院內跑出來,一把薅住虛空子的衣領,怒目而視。
漂亮的杏仁眼因為憤怒瞪得很圓,大紅色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竟是清早見到的山野村婦。
錢秀眉頭皺得更緊了,眼中鄙夷之色越來越濃。
假道士、粗鄙村婦、無知村民……
今天真是大開眼界!
虛空子為了維護顏面,指著對面大喊:“春花,那玉扳指在黃老頭那,你去跟他要去——”
谷春花松開他的衣領,用手指了指他,沉著臉去拍對面的門。
虛空子尷尬地笑了笑,也不藏著掖著了,大方地請錢秀和司機進院。
“請進,明曦在收拾東西,你們隨意……”
錢秀沒動,手里提著昂貴的包,似是不屑進院,“二小姐,沈家什么都有,無需帶東西回去……”
坐在屋里的沈沐曦和明萊自然聽到了這句話。
沈沐曦的手沒停,將檀木柜里的運動服一件件疊好整齊地放在青色四方布的正中間。
明萊眼眶微紅,站在不遠處,萬分不舍地看著坐在木床旁十分安靜的女孩,“師姐,你還會回來嗎?”
沈沐曦點了點頭,疊完運動服,疊里面的小衣服。
“師姐,這是我自己配的藥,效果沒有黃藥師的好,但是止血愈合傷口的效果不錯。出門在外一定小心,別讓自己受傷……”
明萊從木床旁的抽屜里,拿出十幾個小玻璃瓶,向沈沐曦的方向推了推。
沈沐曦再次點頭,默默地將小玻璃瓶收進四方布里。
“這是我偷偷存下的私房錢,師姐你自己留著,別再給師父了……”
明萊咬了咬牙,從木床下方的石磚下摳出了一百多塊錢。
全是零錢,一看就是攢了很久。
沈沐曦有些驚訝,隨即又把錢推還給她,“你留著。”
“可是……”
明萊眼里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一步上前快速撲進沈沐曦懷里,大哭起來,“師姐,我不想讓你走……嗚嗚……”
她一哭,連帶旁邊一直自己玩小車的虎子也坐在地上大哭。
一時間屋里的哭聲此起彼伏。
虛空子聞聲進來時,就見一大一小各自抱著沈沐曦的腿哭得那叫一個小白菜地里黃。
而沈沐曦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眼里全是不知所措的目光。
“這又怎么了?”虛空子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明萊一把鼻涕一把淚,“師父,別讓師姐走了……”
“胡說——她是沈家人,不回去還一輩子呆在這山里?”
明萊抹了把眼淚,一針見血,“師父,你又收沈家多少錢了……”
虛空子一愣,心虛地瞥了眼沈沐曦,然后使勁瞪著明萊。
“去去去,小孩子怎么這么財迷?師父是那種人嗎?你師姐是回去參加高考,考完了她還回來呢!她可是咱們明虛派下一任掌門,肩負著將明虛派發揚光大的光榮使命……”
“真的?”
明萊淚眼婆娑地抬頭看向沈沐曦。
她點了點頭。
虛空子暗暗松了口氣,以前他每次說讓沈沐曦繼承明虛派,她都沒什么反應,這次竟然破天荒點頭了。
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啊!
“乖徒弟,師父也沒什么送你的,這些平安符戴著吧!”
虛空子不知從哪掏出一大疊騙人玩的黃紙,看得明萊直翻白眼,“師父,師姐都要走了,你送東西有點誠意行嗎?”
“怎么沒誠意了?去去去……小孩子屁都不懂!一邊玩去……”
沈沐曦接過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收好,感激道:“謝謝師父!”
明萊更是不解了,這不就是騙人玩的嗎?師姐干嘛這么珍惜?
正想著,木門再次被推開,沖進來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
“曦丫頭,這是為師給你準備的嫁妝,一定好好收著,別弄丟了。”
碧玉扳指從外表看質地并不是上乘,玉里還有些許的雜質,但上面的紋路卻是世間少有。
因為沈沐曦手指細,谷春花便用紅繩穿過扳指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謝謝師娘!”
谷春花帶笑的眼瞬間翻了個白眼,站起身,又將一個小包袱扔給她,“黃老頭給你的,一個月用一次,正好夠你高考完!”
離開前,她又狠狠給了虛空子一拳,“老娘的便宜是這么好占得?”
錢秀再次看到沈沐曦時,頓時無語了。
她依舊是一身普通的運動服,但身后卻背了一個超級大的包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逃難去呢!
忍不住說教:“二小姐,沈家什么都有,不用帶鋪蓋卷……”
“什么鋪蓋卷?那是我師姐吃飯的家伙事!”明萊對這個看不起人的老太婆實在沒好感。
“吃飯的東西更不用帶,沈家全都有,就算沒有也可以買到……”
明萊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和她廢話。
轉頭看向沈沐曦,“石頭師父估計又喝醉了……”
沈沐曦點下頭,背著包袱走出院門,沒往村口走,而是去了另一個方向。
司機張了張嘴,剛想喊她走錯方向了,但看到錢秀抿著嘴,冷眼站在原地,瞬間閉了嘴。
沈沐曦去的地方是后山,那里人煙稀少,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破舊院子,院門沒關,就這么大大咧咧地敞著。
沈沐曦推門而入,一腳踩在散落在地的碎木屑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小院不大,堆滿了木頭、木屑和酒瓶,亂七八糟無處下腳。
沈沐曦輕車熟路地走進石木屋,一股難聞的酒味撲面而來。
她像是沒聞到一樣將落在地上的被子撿起,蓋到木床上的男人身上。
最后留下一張字條,上面一行工整的瘦金小楷:明曦下山考試,不日便歸。明曦留。
果子樹旁的村民漸漸變多,每個人都提著東西過來,說是給沈沐曦帶去京城的。
錢秀見到一位村婦提著母雞籠走來,連連后退了好幾步,臉色蒼白得猶如看到什么恐怖的東西。
村婦提著雞籠,對錢秀憨笑。
“俺聽說曦娃子要去京城考試,俺家沒別的,就給她帶只老母雞燉湯補身子。你放心這老母雞都是俺家養的,純天然無污染……”
“快拿走——”
錢秀尖叫,聲音破到天際。
村婦和老母雞都嚇了一跳,村婦還好,老母雞卻拉了。
新鮮出爐的雞屎透過雞籠掉落在地,還好死不死地滾到了錢秀的腳邊。
錢秀繼續尖叫,司機立即上前護主,一腳踢向雞籠。
母雞再次受到驚嚇,在籠子里不停地撲騰,竟然把雞籠門頂開,自己飛了出來,直奔人群。
“哎呦!俺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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