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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教他用噴頭洗熱水澡,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洗熱水澡,而且是在這么漂亮的浴室里。
她給他買衣服和喜歡的刀,那是他第一次穿到只屬于自己的衣服,而不是撿別人的。
他喜歡網頁上的那把刀,她沒怎么猶豫就給他買下了,只是教導他,刀不能隨便用,不能隨便傷人。
那應該是他這一生當中,第一次收到禮物。
一份他真正喜歡的,特殊的禮物。
刀身很冰冷,刀鋒很鋒利,除了給了他安全感以外,卻還給了他溫暖。
后來,她又教他睡覺要睡在床上,不能睡在床底或柜子里,她教他識字看書,教他寫作業,教他上網,教他一切的生活常識。
她還每天早就叫他起來鍛煉,為了訓練他的獨立能力,還教他做飯做菜,以及各種生存能力。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么好過,有時候,他會在半夜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地拉開燈,感受燈光賦予他的神奇力量。
那個時候,他的腦海中總是會響起一句話: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他想,能遇到姐姐,他是把幾輩子的運氣都花光了。
他本來以為,他會跟姐姐永遠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他甚至無數次憧憬著未來安靜又美好的生活,可這一切,就像泡沫一般,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的世界,再次變得黑暗,他的人生,再次回到了原點。
他仍舊是潮濕黑暗的地下通道里那個可憐的臭蟲,他仍舊是一個人人避讓厭惡的存在。
蘇喬離開后,多少個黑暗的夜晚,他抱著自己窩在熟悉的衣柜角落里,妄想驅趕籠罩著他全身的恐懼。
多少個夜晚,他妄想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會突然拉黑衣柜,嘴里叫著‘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怎么還沒起來?’
又或者‘你怎么又睡衣柜里了?’之類的話,然后他迷迷糊糊地把手伸過去,抓住她溫暖又干躁的小手,慢慢爬出衣柜里。
多少個夜晚,他妄想著惡夢醒來時,有一個嫌棄中帶著溫柔的聲音哄他,‘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夢都是反的……’等等。
多少個夜晚,他妄想著,他還躺在跟他一墻之隔的地方,安安靜靜地看著電腦,或者睡覺。
可惜,這一切都不會再有了。
她走了,她不要他了。
這個念頭一出來,余生安仿佛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一般,一拳頭砸在了茶幾上。
茶幾玻璃被打碎,而他的手也被碎片割傷,鮮血直流。
然而,他的眼中仿佛看不到這些鮮艷的顏色,也沒有痛覺一般。
整個人仿佛魔障了一般地搖著頭:“不,不會的,她不會拋棄我的,不會不要我的,一定是有人傷害了她,一定是有人逼迫她的。”
對,一定是這樣,他要查清楚,他要找到那些傷害她,逼迫她的人。
如同一頭困獸般,一天比一天心焦,一天比一天暴躁的余生安,在再次將電腦砸了后,咬著牙,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從這天起,他不再像頭受了驚嚇之后,到處亂闖亂撞的小獸,反而重新買了電腦,呆在家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