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魔導書
失落的魔導書
陸凝回到集散地后,給自己做了一番治療。盡管這個世界的時代發展還沒有特別先進,靈魂的損傷可是一點都不落后,在治療之后,她的精神狀態終于好了一些,隨后立刻就回到了挾夢夜游的駐地。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在這里見到渡邊淵子。
“會長,你回來了?”駐地里一位值班的游客抬頭看到陸凝,打了個招呼。
“淵子……”
“副會去場景了,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后回來。就是有很多文件得等副會回來處理……”游客說到這里,忽然愣了一下,看向陸凝。
“……我知道了,我來處理。”
她記得自己上次就開始幫忙處理一些雜務了啊?
陸凝帶著懷疑的神色走進辦公室,她已經讓淵子把一些事務給自己來練習公務處理了,而從那個量上來說也算符合預期。畢竟挾夢夜游的人數也不過是一百來個,這么點人能出多少事?她在場景里也是帶過寒冰陣那好幾百的士兵來著。
隨后她就看到放在桌上的五大摞文件。
從數量上來說確實沒有那么驚人,不過還是出乎預料得多。陸凝嘆了口氣,老老實實坐下來開始看這些文件。
遂發現這些文件里面真有不少她感到迷惑的東西。
挾夢夜游雖然只是個小組織,但畢竟掛靠在黃金黎明之下,對于游客的吸引力還是不小的,而渡邊淵子也設置了相應的審查機制,第一摞文件全都是申請加入的待審核人員名單。
她原本覺得不難來著,畢竟五階游客都是能闖過前四階升階的高手,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也就是需要對人品之類的進行審核。此前淵子也拿過一些人的檔案來找她商量過,她有經驗。
但實際看的時候,她就感覺有些難辦了。
她忘了集散地這種地方雖然精英多,但行事作風……“特立獨行”的人也不少。這群人不能說品行有問題,但還是很難斷定適不適合她這個組織。
比如第一個人是到了五階之后,不到兩個月進了五次場景的游客,甚至有時候連免費的休息時間都不用滿就直接沖進下個場景里去了。而這個人并沒什么努力的目標,只是對五階的場景感到新奇,非常想要去體驗一下——這屬于自述的內容。
按陸凝的看法來說,這人多半是有點瘋癲的,就她見過的無論新老游客,對進場景都一點都不著急,想法異于常人,不是天才就是瘋子,或者兩者都是。
下一份,一個霉運纏身的游客,每次在場景里混得生不如死一身傷回來,偏偏分數還都算夠,也只是剛好夠。這體質一般組織也不敢要,大組織更是不會收,畢竟經過場景多了,有些游客也是信玄學的。
再下一個,得罪了人想尋求庇護;接著,字里行間都透著想要借助這里為跳板攀上黃金黎明的……
陸凝感到頭痛,游客在集散地畢竟不怕什么報復,而且她這種小組織也很多,這個不進大不了下一個,所以很多人都會在簡歷上把目的寫得很明白。陸凝這邊也沒太多能力去進行背景調查,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隱瞞什么。
“淵子平時也是看這種東西啊……”陸凝一份份看過去,倒是有些能夠看出來合格不合格的,但總是會有一些奇葩人物實在無法判定適不適合,只能回頭問問淵子是怎么處理的。
她翻開了最后一份。
“導演?用的代號?”
也算正常,陸凝翻開檔案,隨后看到一個樣貌看起來年紀不算大的女子照片,陸凝估摸著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年齡。
她知道集散地的游客年齡不可以外表估算,畢竟在她死亡的時候,來到集散地就被定格了,甚至集散地還會貼心地將一些年紀過大的人的身體狀態回調一些,避免某些早衰的人吃了這方面的虧。
她更注意的是這位“導演”的簡歷。
從二階開始,這位導演描述自己在場景內專注于殺死人偶派對的成員的經歷,而她幾乎在每個場景都和人偶派對交手過。那一長串擊殺名單甚至讓陸凝都有些吃驚。
至于為何要加入挾夢夜游的理由,對方也很明確地寫了。
我通過一些渠道知道,你們的創立者和人偶派對有嫌隙,甚至可能在他們內部的名單里。我認為加入這個組織有利于我繼續制裁這些惡棍,如果還有其他目的,那就是多了解一些人偶派對的內部結構,便于我后續的行動。如果想了解怎么殺死他們,我樂于分享一部分經驗。
有誠意,但不多。陸凝不知道她為什么要逮著人偶派對的人殺,不過考慮到人偶派對的作風,得罪這么一個殺神也算是遲早的事情。可惜陸凝和人偶派對之間雖然仇怨頗深,可大多都是人偶派對找上門來的,她對專門狙擊這種事興趣缺乏。
“算了,就過了吧,至少比那幾個目的明確一點……”
第二摞文件是公務。從駐地需要增添的一些設施,到一些常備人員的安排。成立了集散地承認的組織之后,可以通過集散地對一些正式雇傭人員發放積分作為工資,但每次休息期也有上限。積分的收支平衡這里也需要處理。不過這部分就是陸凝比較得心應手的了,畢竟有條例遵循的東西都好界定。
第三就是內部人員的各種申請。
陸凝又感受到了五階游客們宛如精神病一樣的創造力。
有要舉辦各種小型比賽的,有提議來個群體武力鍛煉的,有希望請圖書館侍者來整體教書的,這還都算是正常的提議。后面還有提議在五階新集散地也刻一個慰靈碑,仿照原集散地把死于場景的組織同伴刻上去;跟著就有人覺得活著的也不妨刻上去,也用來驗證下生死;接著就是有人想要振臂一呼聯合其他幾個組織一起刻碑;后面馬上就變成吸收其他組織直接壯大成五階新集散地第一大組織,廣納賢才……
這四個怕不是一邊喝酒一邊商量的這套方案。
批到后面陸凝都抱著看樂子的心態來了,反正她是發現了,這堆建議里面中用的不多,挑幾個正常的批了就完了。
誰想到看到最后,竟然還有份淵子提議的讀書會提案,看得陸凝都無語了,這種事她自己批了不就行了?
第四摞文件是最花時間的。
正規一點的組織都會讓游客對自己場景的經過做一定的整理,匯編成冊,以供成員參考。這屬于每個組織最重要的財富之一,這一摞就是組織里面游客所上交的場景經歷信息。但游客們自己寫的東西畢竟受各自的文學水平所限,有人寫出來添油加醋,有人寫出來宛如研究報告,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通常需要整理成常人可以閱讀的版本和提煉關鍵詞的參考書版本這兩種,方便不同類型的游客來參閱。
陸凝組織里面現在有能力整理這東西的不多,此前都是淵子在處理,所以陸凝還不知道有多難搞,現在一上手發現,錯別字和語句不通都算是這里面的小問題,邏輯不成立和描述不清楚這些才是最難搞的。哪怕到了五階,也不是每個游客都能對場景的所有經歷都捋得清楚,陸凝知道這屬于能力所限,連她都做不到對上個場景完整復盤,何況其他人呢?
所以這事情做起來比之前那幾個還令人頭痛。
最后一摞好在是最少的,陸凝也知道那是什么——外交。
哪怕是小組織之間都少不了互相溝通,何況挾夢夜游背后還有大組織的影子,這些外交當然都不是那種特別正式的,只是各個組織頭領互相串個門說說有什么可以交換的利益,談談集散地的一些變化,可能的話結個盟之類的。
問題是這屬于陸凝最不擅長的一項,反倒是淵子一向應付得游刃有余,挾夢夜游跟許多小組織都有信件往來。陸凝掃過一眼后決定這一摞都留給淵子回來再做。
饒是甩了一部分工作,她這一天下來也沒干完。
比強行軍一整天都要累。
陸凝走出駐地,和正在值班的人打了個招呼,往自己的住所走了回去。
應該再招幾個能處理這些公務的人員……不對,淵子是怎么處理這么多事情的?她或許熟練度高一些,但這個文件數量不是單純熟練和快能解決的。
她帶著疑惑回到家里,幾乎是往床上一躺就睡著了。
第二天,她面對著又向上增加了些許的文件,又花了一整天時間,終于將自己能處理的部分都處理完畢了。這么一算,倒是還算合理的工作量,畢竟淵子去場景里了,這些都是積壓下來的文件資料。
直到第三天,她才有空聯系了趙漁樵,去拜訪夜瓏庭。
集散地最大的以公司形式運營的組織,承接的業務廣泛,人員眾多,一貫是門前的訪客多到數不過來的。陸凝來到門口的時候,發現隊伍已經排到門外了。
幸好她屬于有特權的,不用排隊。很快,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人就出來,目光掃過一個個排隊的人,終于看到了門外的陸凝。
“您好,請跟我來。”
他只是走過來,對陸凝點了點頭。陸凝愣了一下,遂跟著他走進了樓里,進了一部電梯。電梯上的數字迅速跳轉,快速來到了二十九層。
電梯門一開,陸凝就看到趙漁樵人模狗樣地穿著一身白大褂的樣子,要不是在場景里看到他是啥表現,恐怕還真能被這一身唬過去,以為他是個德高望重的大夫。
“嘿,這兩天過得如何?我還以為你會再晚點才來呢。”趙漁樵笑嘻嘻地說,“跟我來吧,保證你不后悔。”
“我……沒來過夜瓏庭。”陸凝有些好奇地走出電梯,往左右看了看,而帶她過來的人則留在了電梯里,沒有跟出來。
“嘿,你第一次來就是接受醫療科科長的治療,這話你說出去都沒人信的。”
趙漁樵帶著她走過顯得有些長的走廊,最后在一扇灰黑色的門前停留下來,門上面寫著一行陸凝看不懂的文字。
在門口,趙漁樵謹慎地抬起手,有節奏地敲擊了三次門。
“進。”
趙漁樵用力拉開了這扇門。
一臺龐大的機器布置在房間之內,機器的中央則是手術床,上面被清理得干干凈凈,而整個房間也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光源照得毫無陰影之處。一個神情淡漠的女人站在旁邊的一個拉車旁邊,正在清點那上面陸凝根本看不出要做什么用途的手術用具。
這可不是尋常的事情,陸凝身懷蛻肉秘儀,哪怕不是說所有手術相關的東西她都懂,但看到一個東西認出來也是應有的。
“進去吧。”趙漁樵拍了拍陸凝,陸凝往里面走了一步,感覺自己穿透了某層帷幕,而身上一些不適的感覺在穿過帷幕的時候就消失了。
一種很清晰的“干凈”感反饋了過來,讓陸凝微微睜大了眼睛。
“您是……”
“醫療科的每個人每年有一次保養的機會,我允許他們將這個機會贈出。在此之外,就算他們自己想要保養,也照樣要花錢排隊。”置閏看了陸凝一眼,“趙漁樵只是不太需要這個,你大概需要,上去躺好。”
“我能了解下保養是指的什么嗎?”
置閏將手里的東西放下,轉身看向陸凝。
“看來趙漁樵又賣了關子,一般的手術是用不著我來的,這一臺手術是靈魂修復術,整個集散地,只有我擁有的技術。”
陸凝愣了一下:“靈魂修復術……”
“躺下。”置閏讓陸凝在手術臺上躺好,耐心地說道,“集散地的靈魂損傷治療手段,是剔除那些被污染的靈魂部分,這是一種最粗暴的剜除,治療效果明顯,但后遺癥也明顯。”
“……遺忘?”
“那恐怕只是后遺癥中最輕的一種表征。”
置閏從機器上拉出一根根管子,用吸盤一樣的東西貼在陸凝身上。有些隔著衣服就固定住了,也不知是什么原理。
“不用脫掉?”
“靈魂手術和身體無關。你也懂些醫學知識?那么我可以多說兩句……原理也很簡單,用空白的靈魂修補,將靈魂補全即可。剜除并不是完全沒有損失的,盡管靈魂會重新適配軀體而自愈,但傷口并非消失。傷病和衰老對于靈魂等同,因此,需要為其補上同等的質量。”
她將一個罐子卡在了機器上,隨后按下了按鈕。淡色的光輝在陸凝身下的手術臺上亮起,置閏瞥了一眼,微微點頭。
“六十三閏的靈魂,你的損失量還不算特別嚴重。”
陸凝張了張嘴,想問什么,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感覺對身體的控制開始麻木。
“正如對歷法所缺失的時間修補一樣,我也會如此去修補靈魂,因此我才會如此自稱。靈魂短暫離體的時候,你會失去一定的軀體感知,這不是什么問題,現在,手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