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小巷子里。
年輕人緩緩地坐起身來，摸了摸依然酸楚的后脖子，然后呆若木雞地坐著，回想自己昏迷前發生了什么。
卻什么也記不起來，只記得自己走到這個巷子口，就被人一拳打暈了。
“好強的身手……”
嘟噥了一句，他撿起地上的鴨舌帽，重新戴上。
然后，又撥通了那個電話。
“跟丟了。”他沮喪地說道。
“知道了。”電話那頭并沒有責罵，反而語氣和藹地說道，“辛苦了，明天起你回老家吧，這一年都別回來了。”
年輕人應了聲，知道這時自己應該閉嘴，然而卻又忍不住問道，“他到底誰啊？一個高中生哪來的這么好身手？”
電話那頭的語氣忽然陰冷了下來。
“我看你是想死了，你想聽么，我告訴你啊？”
夜風微起，卷起了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年輕人也涼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沒、沒，我不想聽，什么都不想聽。”
掛了電話，他匆匆離開現場。
日上三竿，一覺睡到自然醒。
顧運看了下手機，竟然已經快十一點了。
手機里有一條微信，是林若茵發來的。
“哥，菲兒姐找我談改編的事，看你睡得香就沒吵醒你。我給你做了早飯，記得吃啊。”
顧運又在床上坐了會，倒是想起了蘇曉的那條朋友圈，心里琢磨著一會該怎么跟她解釋。
這時手機響了，顧運一看，發現是老頭子打來的。
不由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按了接聽鍵。
“嘶呼”
每次這標志性的聲音傳來，顧運就可以確定這不是騙子仿號，也不是老頭子被綁架。
“昨晚，你去哪了？”
老頭子的語氣依然不緊不慢，充斥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直白的提問又似乎帶著一股殺氣，這讓顧運恍惚想起了很多世前，自己當地下黨時，被偽軍抓去拷問的場景。
輪回萬世，顧運自是沒什么畏懼的，如今即便咸魚一條也依然目空一切，然而在老頭子那，他還是猖狂不起來。
畢竟那是世上唯一一個能讓他跪下喊爸爸的人。
顧運稍稍調整了下，隨后用一副淡定的語氣，答道，“我在朋友家，現在還在。”
“嘶呼”
沉默了三五秒的樣子，老頭子又道，“男的女的？”
顧運笑了笑，非常淡定、不假思索、語言流利地說道，“啊的”。
隨后麻利地接上一句，“爸，你吃早飯了嗎？我跟你說，最近網上在傳油條里汞元素很多，你要當心。”
然而并沒有卵用。
顧建新語氣凝重地重復了一遍，“男的，還是女的？”
顧運嘆了口氣，老頭子反復追問男的還是女的，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大清早的專程打電話來問這個問題，只有一種可能。
老頭子在懷疑，他那不肖子顧運趁他未來兒媳程微蕓出國打球之際，劈腿了。
當然顧運也很好奇，老頭子到底哪來的自信，相信自己的精神病兒子能追到網壇第一美少女并且還能愉悅地劈腿？
大抵是個爹都會對還年輕的兒子有種盲目的信心吧。
只要沒到中年，大多數父母都會對孩子充滿希望，即便犯下殺人放火的大罪，都認為那只是孩子還小，絕不相信他是惡魔。
不過顧建新好像物極必反，他在相信顧運有能力追到程微蕓的同時，還相信他不是什么正經人。
顧運嘆了口氣，說道，“爸，昨天林若茵生日，慶祝完太晚了，就住她家了。但是我們倆什么事都沒有，你放心。我要是想騙你，就不會說住她家了。”
他可以對任何人撒謊，但唯獨不想對顧建新撒謊。
“嘶呼”
這回，老頭子足足沉默了十幾秒。
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林若茵……”
又沉默了幾秒。
終于嚴肅地說道，“林若茵她爸不能處，我跟他做不來親家。”
顧運頓時就嘴角一抽，說道，“爸，跟她爸打架的事，你還記著呢？再說了，親家不親家的，你是不是有點想多了？”
“反正咱家不能再和林建國有瓜葛！”顧建新語調又提高了不少，“林若茵你適當照顧下可以，這孩子也是可憐……但是你敢動歪腦筋，老子打斷你的腿！”
頓了頓，又說道，“還有，那姓程的姑娘，他爹去看過你了？”
“額……這姑娘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其實……”
顧建新打斷道，“那你有沒有跟她委婉地提下，你爹以前開廠的事？”
顧運：“……”
“有機會還是提一下08年到12之間的鼎盛期，嘶呼，咱家那會兒產值也是幾個億的。”
“好……好的。”
“記住爹跟你說的，林建國是個神經病，如果遇到他，你一定要躲遠點！”
“知道，知道。”
“記住了！”
老頭子今天一反常態地叮囑了好幾次，才掛斷電話。
顧運相信老頭子一定知道林建國一些事，然而究竟是什么事，能讓曾經好得像親哥倆的兄弟，反目成仇呢？
不過對于這個問題，他也無心打聽。
既然選擇當咸魚，當然是少點好奇心比較好，要不然打聽起來也挺費神。
有這功夫，想想怎么哄蘇曉大美女不是更好？
下床洗漱了下，走到廚房搜尋了一番，很快就發現鍋里熱著一碗南瓜粥，還有一根煎腸、一個煎雞蛋，那雞蛋煎地很圓，上面撒了番茄醬，兩個紅點加一個自下而上的弧度，構成一張笑臉。
林若茵的單身生活，似乎也過的沒那么枯燥。
剛坐下準備吃，程微蕓的跨國電話打來了。
和發微信一樣，沒有什么前戲，上來就直奔主題地問，“你怎樣？”
顧運愣了愣，然后說道，“沒怎樣，在吃飯。”
“哦……吃的什么？”
“粥、煎蛋。”
“煎蛋是雞蛋嗎？”
“對。”
“鴨蛋可不可以煎？”
顧運狠狠地咬了口煎蛋，說道，“尬聊程序就先跳過吧，你是不是也想問我昨晚睡哪了？”
“呵……”程微蕓不屑地哼了聲，然后說，“那你說吧。”
“昨晚我妹生日，因為慶生有點晚了，所以睡她家了。還有問題嗎？”
“哦……”程微蕓沉默了幾秒，又認真地說道，“顧運，等我回來我請你吃雞。”
顧運愣了楞，“我知道啊，你不是說過了么？”
感覺程微蕓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程微蕓輕咳了一聲，又道，“我要去訓練了，明天下午三點半我打第二輪。”
“等下！”顧運想起什么，問道，“秦錚現在還在英國嗎？”
“在的，怎么了？”
顧運微微一笑，說道，“你告訴他，要么老實呆在英國別回來，要么回來就第一時間來找我。”
“為什么？”程微蕓好奇道。
“他知道的。”
顧運說完，就掛了電話。
盡管不愿意費神去處理生活以外的事情，但是顧運知道，秦錚身上一定藏著什么秘密，而且這個秘密和自己有關。
他當然不會怕秦錚，在他眼里就算給秦錚十條命，他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他只是關心，生活到底會不會走偏。
拿早飯當午飯吃完，顧運就出了林若茵家，打了個車往自己家趕去。
進了小區，走到自家門口，顧運掏出鑰匙，故意把開門聲弄得很大。
老式的屋子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只要蘇曉在家，就一定能聽到。
顧運一邊開門，一邊在心里數“一、二、三……”
數到十的時候，對面的門果然開了。
蘇曉穿著粉色的小鹿睡衣，腳上拖著透明的涼鞋，頭發好像沒怎么打理，只是隨意地束到后面，松松垮垮地用一根皮筋綁住，好在顏值高，反倒是看上去有種慵懶的美感。
“你回來啦！”
出乎顧運的意料，蘇曉竟然主動打起了招呼。
而且，她精致的俏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
那微笑，和她在朋友圈回復趙賀娜的那個笑臉，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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