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道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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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微醺,大半瓶茅臺就全下了肚,兩人就顧著說話聊天了,菜都涼了。
金爺哭過轉臉就笑著,菜也不吃了,光著手從盤子里抓把花生米放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吃一顆就一口小酒,然后搖著腦袋,似乎很享受這一刻,旁人是不會知道他此時所思所想。
“金爺,冒昧問一句,怎么想著要把祖宅賣了。”駱濤不想金爺一直沉浸在自責和傷痛中,便找了一個話題。
“唉,要說這變賣祖宅在過去,那是敗家子才能干出來的事,但我,咳!說出來不怕駱爺您笑話,老頭子我今年六十有四了,說實在話沒幾年好活頭。我無親無故,就想著趁我現在還能動,不如把這些死東西全都給他變賣了,換倆糟錢,了卻余生。”
想想也是金爺家那祖宅,不拿倆個錢出來修修,誰敢進去住。
“還是金爺活的通透,看的明白,這事也想的周全,人到老了就應該給自己先尋一地兒,金錢房產全是身外物。”駱濤說這話頗為有深意,語氣也略帶暮氣,也不知道這番話是說給金爺聽還是就說給自己聽。
“駱爺怎么有這樣的感慨,您還年紀輕輕,不應該像我這樣暮氣沉沉。”
這會兒反倒是金爺反過來勸慰駱濤,聽著他所說,駱濤一笑。
“呵呵,金爺那不知道貝勒府的大宅子現在屬于誰?”
“哦,大房三房他們那支建國的時候都去了東南亞,后來就全部充了公,現在歸國家,好像是京城空調電器廠的人住那?”
好嘛,這一家人就金爺沒走,其它人出去也算間接的害了金爺一家。
“哦,當時您老怎么沒想著出去?”
“祖業怎么能丟下,加上我也沒有多大的抱負,想著靠著祖宗蒙陰過活一輩子,誰能想到后來會發生這么多事。”
金爺自己是真不能說那段歷史,旁人也不能提。
“今兒個咱爺倆有緣喝了這一頓酒,也說了一些話,想來您老也早就猜到,今兒個我來是為了什么事?”
“嗯。駱爺,您要真想要,您看值多少錢,您就給我多少,能認識您是緣份。破是破了點,不過修修還是能住人的。”
看到了吧!這就是爺,聽這口氣是打算白送,但駱濤可不是那愛占便宜的人,再說了自己現在也不差那點錢。
“金爺,咱爺倆交情歸交情,說實在話昨兒個我一眼就看上您那宅子了,這二十五萬我還是能拿的出來。”
金爺聽他這話,有點不信了,因為他看不出來駱濤像有錢人。
“駱爺,沒喝多吧!是二十五萬可不是二十五塊。”
“哈哈哈!金爺我沒說錯,是二十五萬,我也做些小買賣,還挺掙錢,您就放心吧錢不會少您!”又接著說。
“嘿嘿!我也不怕您說我貪心,我還想買您那三個商鋪,就不知道您老賣不賣了。”
金爺看駱濤真不似說謊吹牛,“駱爺,那宅子您給點錢,就拿去吧!商鋪我現在還沒想著賣,要是賣我保證一準賣給您。”
開始急與變賣房產的金爺,現在改變了主意,他想臨死前豪賭一把。
“哦?您不是……”
“駱爺,不用說了,后海那宅子,您什么時候要,我什么時候陪您去房管局過戶。”
駱濤疑惑這老頭兒怎么又變卦了,不是說都想賣嗎?難道是自己的貪心嚇到他了嗎?
“那好,這兩天我湊足了錢就來找您,今兒個還有一事兒想勞您駕。”
宅子買一處就一處吧!現在的重要任務就是要把這人給扣住了。
“您說。”
“是這樣,我開了一家小飯館,經營的還不錯,今兒晚上想著讓大家聚聚,冒昧想請您去捧個場,不知道您老肯不肯賞個臉。”
“哦,駱爺也開飯館,怪不得,不知道貴店在哪里?”
駱濤便一五一十給金爺詳細介紹了一下西昌樓,話里話外都含帶著想請他出山。
“西昌樓,我去吃過,魯菜做的還行,聽說那店名是張叢碧先生所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金爺口中的張叢碧就是張伯駒先生,先生號叢碧,世人多稱其號為多。
“是的,這事當不了假,有時間我幫著給您茬引見一下。”
駱濤見他對先生還挺感興趣,就順勢推波助瀾一下。
“那敢情好,來,駱爺,咱喝一個。”
兩個就這么喝著,一人也差不多喝了六七兩,只能說微醺,還沒有醉。
酒局過后又喝了一會兒茶,見時間還早,兩人就俯桌案略作休息。
日頭偏向正西,余暉搖搖欲墜。
駱濤被涼醒了,醒來見金爺沒了影,揉了揉睡眼,喊道:“金爺,金爺。”
喊了兩聲也沒有人應,駱濤就奔向了臥室,掀開門簾也沒見人,接著就往廚房跑去,見門從外面鎖著。
想著這人去哪里了,見院里也沒他的身影只好往外去,出了大門就在左側看到了他。
“呼,金爺您這干什么呢?”
駱濤見他正給自己的車子打氣,不免有點多想。
“哦,駱爺醒了,您這車不知道被哪個小兔崽子給拔了氣門芯,我剛找個給按上。嘿!好了。”
說著他就蹲下身拔掉打氣筒,又用手沾點唾沫摸在氣門芯上,以免漏氣。
“是嗎?這幫兔崽子誰的都敢拔啊。”
“駱爺少說兩句,咱們回去說。”金爺小聲勸著駱濤。
駱濤也就是想教訓一下后輩,告訴他們不帶這樣欺負前輩的。
回去又喝了點茶,兩個人就收拾一下準備關門去豐澤園。
沒走多遠就聽有人罵罵咧咧,“那個王八蛋,拔老子的氣門芯,太TMD缺德了,……”
駱濤看了一眼旁邊的金爺,他面色平常,這事好似跟他沒一點關系,也沒有打算和駱濤解釋。
經過時,金爺還寬慰了人家幾句,“德子,別罵了,這一準是誰家的小子干的,這事兒在我們院里發生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一個大老爺們罵個什么街。”
“金大爺,不是我想罵街,實在是太欺負人了,我這一天丟了兩回,您給說道說道這薅羊毛可不能可著一個人薅吧!”
這德子看著挺年輕,他一身時髦的打扮,不是混兒就是販子。
“這是不對,不過您也不是差錢的主兒,推到齊老頭兒那換一個就是了,為這點小事兒氣著身子不值得。”
看看這老頭兒是不是忒壞,怕人罵還換著花樣勸人不要罵。
“不是,合著我自認倒霉唄!”
金爺也沒有理他,就徑直出了大門,駱濤見此心中暗暗發笑。
離開三眼井胡同,騎車的駱濤笑著說:“您老真高。”
坐在后座的金爺,無喜無怒的回著:“那小子沒少干這種缺德事,今兒個也該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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