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宮
紫霄宮
風兒很喧囂,吹得風曦心頭凌亂,有萬千羊駝在奔騰。
同時針對三位巨頭,去晃點他們……除了蒼龍菜點,剩下的兩個,直接就是本紀元明面上的最強大棋手——這是何等的“臥槽”啊!
這樣的大船,踩一條,都是勞心勞力。
而現在,風曦要腳踏三條船!
一個不好,失手了,穿幫了,他的下場很慘烈,得個“好船”的悼詞。
作大死啊!
高手在民間,失手在陰間。
風曦捫心自問——玩的這么大發,他承不承受得住?
‘很懸吶!’
第一時間,風曦得出了答案。
游走在三方之中,對鴻鈞是盟友,對蒼龍是道敵,對女媧是心腹……這從頭到尾,不能有任何一點破綻,統統都要掐死在萌芽中,才能艱難的茍到最后,一路上扇陰風、點鬼火,讓三方之間打得是頭破血流、不可開交,為人道爭取到最寶貴的戰略優勢。
這難度,大的離譜。
風曦秉持著“將痛苦分享出去,就會只剩下一半的痛苦”的道理,將這條“好消息”告知了正在化繭蛻變的應龍。
他是個很尊重人權的好上司。
讓人去辦事之前,一定會分說的明明白白,如此一來,即使作鬼,也能做個明白鬼。
尤其是,應龍還是相關計劃的重要執行人,是要在女媧和鴻鈞面前都走過場的!
正是因為此,風曦心中的把握實在不多,感覺難度又上升了。
——他親身下場,勝敗概率都不過五五之數。
何況是只能泉水指揮,讓應龍拿著計劃書,硬生生的去演全場?
哪怕應龍也不是簡單的,這些年來跟著風曦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得了坑人手段的衣缽真傳。
可接手這么大的戲,成為其中關鍵配角……會不會帶崩全場啊?
別說風曦沒信心。
就是應龍,它都不自信啊!
在得知了風曦轉述消息,天降大任于斯龍也的瞬間,應龍發出了慘烈無比的悲鳴。
“不要啊!”
這吶喊聲,讓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太凄慘了。
同時,它非常主動的停下了原本正在進行的蛻變進化過程,開始逆轉,回歸到騰蛇的姿態。
——有情況,中止進化,快變回去!
應龍這個崽,可比風曦慫的多了。
如果要求不那么高,只是去懟蒼龍,它還能信誓旦旦的接下這份工作。
多加一個女媧,扮演忠臣……也還能湊活。
但是現在,要游走在三方之間,分化瓦解、分割擊破,從而通殺全場……
應龍想給風曦跪了。
這是在要龍命啊!
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呃……噗嗤!”
風曦本來十分郁悶和糾結,結果一見應龍這姿態,反倒是樂了,憂愁心緒散去大半。
又好氣又好笑的批評,“你怎么能這么慫?”
“丟了我的臉!”
“要不畏艱險,要迎難而上!”
“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亦無窮!”
“你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怕死!”
“我多大?”應龍小聲嗶嗶,“如果按騰蛇命數來算,跟你一樣大。”
“可如果按照全新的龍種來說……我現在還沒有出蛋殼呢!”
“還是一個寶寶!”
“主人吶……”
“你這么要求一個還沒出生的寶寶,去背負如斯沉重的使命……良心何在?公道何存!”
應龍泣血而言。
風曦難。
它就不難?
“怕啥?別怕!”
“有我在你的身后幫你,你要對自己的未來充滿希望!”
風曦振振有辭。
可惜,應龍不太給面子,很殘忍的戳穿某些事實。
“這么算來,太昊陛下其實也是站在您的身后,暗中幫您,劇本寫好,給拿著去演……”應龍瞎說大實話,“您就有必勝信心了嗎?”
“還不是壓力層層傳遞?”
“最后倒是苦了我,只能硬著頭皮上第一線,交際三方,每一步都是在走鋼絲……”
“嗚嗚嗚……”應龍悲嚎著,“領最少的錢,干最累的活,上頭還有個中間商賺差價……”
“一旦出了事,搞不好還會被安排個臨時工的身份,被嫌棄的甩掉,背起一堆黑鍋,死的不明不白……”
“即使大功告成,三番五次的參與到多次大會戰,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功蓋世間,那又如何呢?”
“大劫總會過去的,敵人不會永遠是敵人。”
“尤其是,這里面有一個很特殊的敵人……女媧娘娘啊!”
“別看現在,太昊陛下可著勁兒的把她往死里坑。等事后,伏羲大圣取得了他心滿意足的成果,還會不會罩著我們?”
“即使罩著,但只有千日捉賊的說法,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只要太昊陛下一個疏忽,然后女媧娘娘再一個閃現,我眼一閉一睜,娘娘她就到了我的面前,咬牙笑著,看我這個昔日于她面前演戲演得飛起的龍,意味深長。”
“太嚇龍了!”應龍說著,不自然的打了個哆嗦,被自己猜想的畫面嚇到了。
“為了龍命著想,勝利之后,我怕是不能在天庭待著,得找個機會自我流放,才有希望保全性命……不然哪天,主人您就能在乾坤鼎里看到我了。”
“或許,娘娘還會盛情邀請您過去,分您一杯羹,殺機滿滿——你跟人道有染,就很牛逼嗎?我先殺了你的狗腿子,再找機會剁了你這個叛徒,彌補我當初眼瞎的錯誤!”
應龍追隨風曦多年,耳濡目染,也是有點小聰明的。
看一些事情,那是心底門清,各種后果提前便有了預感。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女媧跟鴻鈞、蒼龍的博弈就不說,單講伏羲和女媧的長幼之爭,水深的能淹死很多人。
稍微激烈一點,就是一場盤古大戰!
應龍能不怕?
它的主人,是人道代言,勉強是有底氣,對話盤古,讓女媧皺眉,不好胡來。
它這一條小龍……那真的會被亂殺的!
這還是最好的情況,是應龍能演過全場的情況。
要是中途就崩了,被女媧、鴻鈞、蒼龍,發現它在搞鬼,有意無意推動三方彼此死戰消磨,為人道做事,掀起一場非永恒階層的浩大改變命運行動……
不用說了,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嘛……”風曦咂咂嘴,“你說的,是有那么些道理。”
“可惜。”
“甲方的大老板,給的太多了,讓我沒法拒絕……你身為我系統的一員干將,沒別的路可走,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不過……你若是有什么意見,可以說出來,我代為轉述,看看能不能打動甲方爸爸?”
“好哇好哇!”應龍精神大振,“我的要求并不高,意見也不多,就是想著——伏羲陛下策劃的計劃,太過冒險,很容易就失手了。”
“是不是要下調一些風險,降低難度,從而提高成功率?”
“女媧娘娘立輪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應龍假惺惺的說著,“一番心血,要是不明不白的就被糟蹋了,良心難道不會疼嗎?”
“我一想到娘娘她虧損慘烈,面色憂傷,就覺得很對不起她的造化之恩——正是她,才讓我來到了這個世界,看到了最美妙的風景!”
“啊!”
“女媧娘娘,她是多么的偉大和圣潔啊!”
“對于這樣的美好,我們怎么能褻瀆,甚至是踐踏?”
應龍虛空拍起了彩虹屁。
風曦確信。
就應龍這張抹了蜜的小嘴,即使哪天女媧真要清算,它說不得也能全須全尾的挺過去,不至于下了油鍋,余生慘烈。
太會說話了,舍不得殺。
“還有還有……”應龍渾然不覺自己主人的評價,還在努力提議——畢竟它是演員,是要到第一線打拼的,自然是希望難度越低越好,最好能傻瓜式操作,“太昊陛下的計劃很好,上限非常高。”
“一旦成功,收獲無窮大,人道徹底自主和獨立,再不會有這個時代巫妖這般兇狠對峙的戰爭場面。”
“但是,失敗的風險也很大。”
“因為敵對力量太強。”
“一旦失敗,女媧娘娘被坑害的輪回上損失,便會慘重無比,最重要是無法從其他方面獲得彌補,盤古之路近乎徹底崩碎……”
“這太冒險了,簡直就是在拿娘娘的前途當做兒戲一般……為了區區的長幼尊卑,便使用如此惡劣的手段行徑,這已經超過了某種界限!”
“不再是單純的斗氣,而是為死敵!”
應龍說的興起,眉飛色舞。
為了自己的小命,它爆發了十萬分的才智。
風曦聽著,不時點點頭。
而后,正如他先前所言,轉述出去——他也真的這么做了。
跟帝江嘗試著討價還價一番。
然而……
“什么?”帝江祖巫笑吟吟,“你認為太冒險,失手在陰間事小,壞了女媧盤古之路事大?”
“不要怕,不用擔心。”
帝江一臉的無所謂,“對于這個,太昊是心里有數的。”
“真到了那個時候,實在無法挽回……便該你上了。”
“我?”風曦一臉懵逼,摸不著頭腦。
“當然是你……不是你,難道還能是我?”帝江很淡定,“自信點,不要怕輸……你輸得起的。”
“計劃執行失敗了,不要等著被苦主殺上門,一血被欺騙智商的羞辱感覺。”
“你自己主動些。”
“把自己洗干凈,然后自我獻祭,波動人道的力量,給女媧送去一份最寶貴的加持……想來,足以填補算計她輪回被干涉的虧損了。”
帝江輕描淡寫的說著令風曦想吐血的話。
聽聽!
聽聽!
這是人說的話嗎?
在這一刻,忽然間風曦深刻清晰的理解了女媧面對伏羲的心態,與之同仇敵愾了起來。
“伏羲策劃的計劃,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帝江祖巫老神在在的開口,“在女媧盤古的事情上,人道或許大賺,也或許大賠,但女媧永遠不虧。”
需要承認,這里面有賭的成分——僅限于風曦和人道而言。
他們在大勝大敗間打轉,非常非常的刺激。
女媧卻不同了。
旱澇保收,都瞄著盤古的尊位呢。
風曦執行計劃成功,橫推了道祖的天庭、龍祖的龍族,轉身又釜底抽薪,玩崩了巫族,自然是人道的輝煌勝利,同時女媧也能搭著順風車,做為人族圣母,有問鼎巔峰的機會。
風曦執行計劃失敗,那也沒關系——好歹是跟人道淵源太深,是善念、是求存的化身代言,自然代表了人道很大一部分股份。當自主獻祭,轉嫁給女媧,無論如何都能填補了輪回上的虧損,可以繼續爭奪盤古尊位。
真正的——人道或許大賺,或許搭配,但女媧永遠不會虧!
伏羲可謂是用心良苦。
也是。
雖然做為哥哥,把妹妹都壓迫到了舉起反旗的地步,但暗地里,依舊是操心和關愛的。
就是苦了風曦。
眼睛酸澀,不是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而是眼里進了沙。
“太昊陛下,對女媧娘娘的拳拳愛護之心,我算是明白了。”風曦略有些哽咽的說道,“既然如此希望娘娘她成功,那為何不折中一二,選擇穩妥些的路線,穩定保證勝算?”
“比如,讓人道善念,和女媧娘娘達成共識,互相交底,互相配合。”
“我深知娘娘為人,其品德操行,縱使在諸神中都是上上之選,比絕大多數神圣都要可信,不缺乏那一點善心善念。”
“她不知道人道內情,也就罷了……若是知曉,定然會同情人道境遇,憐憫蒼生命運,會因此伸出援手,拉人道一把。”
風曦虛空拱手,奉承女媧。
有其仆,必有其主。
應龍彩虹屁那么優秀,跟誰學的?
自然是風曦!
說到拍馬屁,風曦也是一套一套的。
小嘴抹了蜜,女媧便成了洪荒大善神。
“陛下若能撮合,讓人道與娘娘配合,勝算將大增,風險也是大大降低……”
風曦聲音越來越小。
因為帝江正在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過來。
等風曦不說話了,帝江才嘴角一扯。
“第一,伏羲表示——鳳棲山里反旗飄揚,地下室中女媧為伏羲準備好了床墊。”
“就沖這個,伏羲黨派絕不低頭!”
“能坑女媧十分,就絕對不在九分收手!”
“第二,公允的講,合作有合作的好處,同樣也有合作的隱患。”
“人道的病,要想根治,只能靠自己,也必須靠自己。”
“精神上都沒有獨立的勇氣和追求,何談實際?”
“更何況,你也應該明白的,一些問題沒那么簡單。”
“是,女媧的品行的確值得信賴。”
“但她眼下畢竟還是一個勢力的主人,不能無視自己麾下的呼聲。”
“她能不變心,不變節,可那些手下……誰能擔保?”
“事情不做則罷,做就要做到最好。”
“人道想要讓沉疴盡去,排除所有的隱患,那便不要再有任何一點僥幸,要有舉世皆敵的心理準備。”
“誰都不要去依靠,要自信,要自立,要自強!”
“當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
“背負最大的風險,才能去收獲最大的勝利果實!”
帝江語重心長。
風曦苦著臉,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帝江滿意的點頭,而后飄然而去,只有余音渺渺,“小家伙,話我已經帶到,攻略也給了你,希望你最終能不要讓我失望,讓這蒼茫天地的蒼生黎庶失望。”
“對女媧,可千萬千萬不要心軟哦……”
風曦聽著,心態終于要炸裂了,在崩潰的邊緣反復徘徊。
擺著一張誰都欠了他幾個億的臭臉,風曦沒精打采的處理手頭上的諸般事務,做好相應的戰略部署,在坑人的道路上一往無前。
直到女媧志得意滿的談判歸來,看著風曦哭喪一般的臉,還好奇的詢問來著。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女媧不解的問道。
風曦嘴角扯了又扯,最后還是什么話都沒能說出來,只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