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游龍入海
第六卷游龍入海
玄靈元煞！
又是一個他沒聽過的東西！
梁言心念如電，面上卻表現得毫不在乎，呵呵笑道：“‘玄靈元煞’雖然厲害，但某家在人族習得秘法，自有化解之道，不勞蘇道友費心。反倒是道友你，帶著個拖油瓶在身邊，既要分心護持，又恐其遭了池魚之殃，豈非束手束腳？”
蘇睿聽后，臉色更加驚訝：“沒想到道友有如此手段，竟能自行化解！這玄靈元煞無形無質，專門侵蝕圣境修士的本源圣氣，我等身負圣氣之人，若無容器分擔，在此地簡直寸步難行。道友身旁并無容器，卻又不受影響……當真匪夷所思！”
梁言聽到這里，瞬間了然！
怪不得自己沒有任何感覺，原來這“玄靈元煞”專克圣境強者，自己雖然能與妖圣過招，但本身并無圣氣，因此不受影響。
再仔細觀察蘇睿和蘇小狐，兩人的氣息果然以一種極為隱秘的方式相互連接。
原來如此！
梁言心中再無半分疑惑。
蘇睿定是將侵襲自身的“玄靈元煞”通過秘法轉移到了蘇小狐體內！
蘇小狐本身境界未至圣境，體內沒有圣氣作為“玄靈元煞”侵蝕的根基，故而不受影響，這便是所謂的“容器”！
正因這“容器”需要時刻分擔那詭異的元煞之力，所以絕不能收入隔絕內外的空間法寶之中，必須隨身攜帶，且兩人距離必不能相隔太遠，否則秘法中斷，蘇睿自身便要承受“玄靈元煞”的侵蝕之苦！
他之前所見，九重府眾妖圣皆帶造化境后輩，南宮刃強擄熊月兒，一切異常，此刻皆已豁然貫通，確認無疑。
面對蘇睿的疑惑，梁言故作沉吟，片刻后低聲道：“‘玄靈元煞’的確恐怖，某雖有秘法能夠抵擋，卻也只是緩兵之計，并不能徹底化解，等離開這秘境之后，還需要時間慢慢消除體內殘存的‘玄靈元煞’。”
蘇睿聽后，蹙眉道：“道友此舉，豈不是會給自己留下隱患？為何不提前準備一個‘容器’？”
梁言笑道：“攜帶‘容器’在身旁，固然可以抵消‘玄靈元煞’，但這次秘境之行必定束手束腳。本座料定此處有大機緣，寧可孤身獨闖，縱使日后埋下隱憂，也勝過多一個掣肘的累贅！”
“原來如此……”
蘇睿微微點頭，隨后展顏一笑：“道友此言亦有道理，取舍之道，存乎一心罷了。妾身之所以攜小狐前來，倒也不全為這‘容器’之用。”
她抬手，輕輕撫了撫蘇小狐的發頂：“這孩子是我青丘狐族年輕一輩中天資最佳者，此次秘境開啟，兇險與機緣并存。妾身帶她來，亦是存了為她謀一份造化，見一番世面的心思。若能在險境中磨礪道心，尋得一絲機緣，于她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睿姨……”蘇小狐的眼中露出一絲感激之色。
梁言則是哈哈一笑：“道友待后輩拳拳之心，令人感佩！某家獨來獨往慣了，倒是有些羨慕你們這等底蘊深厚、傳承有序的世家大族了。不必分心護持，卻也少了這份承繼香火的牽掛。”
他這番話既點明了自己無牽無掛，又捧了青丘狐族，顯得坦蕩自然。
蘇睿嘴角的笑意深了些，目光在梁言那張虬髯遍布的臉上掃過，微微頷首：“道友過譽了，各有緣法罷了。”
至此，兩人間那份無形的戒備與試探雖未完全消散，但言辭間明顯比初遇時多了幾分松弛。
“咱們得抓緊時間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陣眼應該就在附近。”梁言繼續道。
“嗯。”蘇睿點了點頭，抬手打出一道法訣。
她身后的狐心鏡微微震動，一道鏡光忽然射出，對準了某個方位。
“就在前方不遠處，約莫五百里左右。”蘇睿十分篤定地說道。
“走！”
兩人不再多言，循著狐心鏡指引的方向前行。
五百里路程，以兩人的修為，如果在外界只需心念一動，轉瞬即至。
但在這詭異的竹林中，兩人都不敢太快，沒有使用遁光，而是徒步行走。
出乎兩人的預料，越向前行，周遭景象愈發詭異！
原本青翠欲滴的巨竹，色澤竟開始變得晦暗深沉，仿佛被某種無形的污穢浸染。
竹葉不再沙沙作響，反而透著一股死寂的沉重。
空氣中彌漫的草木清氣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壓抑感，整片空間似乎都在扭曲變形。
“小心！”梁言沉聲提醒。
蘇睿亦是臉色凝重，“織命線”早已祭出，環繞四周，將蘇小狐護在其中。
又行片刻，周圍景象已徹底改變。
腳下的地面變得泥濘粘稠，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腐爛的血肉之上，發出“咕唧”的輕微聲響。
周圍竹林黯淡無光，根部滲出暗紅近黑的污濁液體，一股惡臭的血腥之氣在半空中彌漫，令人聞之欲嘔。
“好濃的腐臭氣息！”蘇睿眉頭微蹙。
饒是她身為妖圣，見多識廣，此刻竟也有些迷茫，不知道這股腐爛氣息到底是什么。
就在此時，蘇小狐忽然尖叫了一聲，眼中露出了驚恐之色。
梁言和蘇睿同時看來，只見此女身軀抖如篩糠，若非蘇睿及時攙扶，她幾乎就要跌坐在地上。
“你看到什么？”梁言皺眉問道。
“暗紅色的藤蔓，血色觸手……它們，它們在吸食我的真靈！”蘇小狐說到最后，雙眼因驚恐而瞪得斗大，眼眶幾乎要裂開。
梁言和蘇睿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定是蘇小狐修為太弱，承受不住這股邪氣，以至于心智受損，出現了幻覺。
“小狐，凝神守心，莫要被外道邪魔所侵！”蘇睿說著，手中霞光凝聚，一掌按在蘇小狐的頭頂。
絲絲縷縷的粉色霞光從她掌心涌出，通過百會穴灌入蘇小狐的體內。
片刻之后，蘇小狐的眼神漸漸清澈，雖然身體還會不受控制地顫抖，但那股恐懼之意已經消散了不少。
“此處陣眼與整片竹林的意境完全不同，看來這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復雜……”蘇睿臉色凝重道。
“蘇道友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讓蘇小狐受傷，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梁言提醒道。
“放心，妾身明白。”蘇睿點了點頭。
梁言將劍丸祭了出來，三色劍光環繞周身，“我們不要靠得太近，本座來打頭陣，你在后面注意觀察，若有異動，及時出手！”
蘇睿聽后，沒有多說，將狐心鏡祭在頭頂，柔和鏡光照徹四方。
兩人一前一后，朝著“啞木”陣眼所在的位置靠近。
走了片刻，前方豁然開朗。
只見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暗紅血沼映入眼簾！
濃稠的血漿像是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冒著猩紅的氣泡，每一次破裂都釋放出令人窒息的腥臭和污穢的怨念。
血沼中央，一個難以名狀的恐怖之物正在緩緩蠕動、重組！
那是由無數殘肢斷臂、扭曲臟腑、破碎顱骨強行拼合而成的巨物！
肥胖的身體上，嵌滿了掙扎嘶嚎的半截軀體，一根由數十條人臂擰成的“胳膊”末端，赫然長著三個表情各異、痛苦扭曲的頭顱。
蠕動的腹部裂開了一張巨口，里面竟又伸出兩個較小的頭顱，牙齒森白，無聲咆哮。
此物似乎沒有固定的形態，時刻在崩潰與重塑的邊緣掙扎，每一次蠕動都伴隨著血肉撕裂又強行粘合的粘膩聲，同時散發出混亂與兇戾的氣息！
“這是什么東西？”蘇睿的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
蘇小狐更是心神劇震，下意識地縮在蘇睿身后，根本不敢直視血沼中的怪物。
除了這怪物之外，血沼周圍還有十二具劍魁，如同沉默的墓碑，靜靜佇立。
它們依舊身著素白古衫，但原本空洞的眼窩已被兩團粘稠蠕動的暗紅血光取代，就連清靈的劍意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飽含怨毒的血腥殺意！
“啞木呢？”梁言心頭一沉。
樹靈老者感應到的陣眼位置，分明就在此地！可眼前只有這片污穢血沼和這頭令人作嘔的怪物！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說‘啞木’就在這里嗎？”梁言暗中傳音問道。
“老夫……也不知道啊！我的秘術絕對不會出錯，‘啞木’一定就在這里，但為什么會是這樣？”
樹靈老者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語氣極為驚訝。
“你確定沒有弄錯？”梁言皺眉問道。
“絕對沒錯！就算是現在，我依舊能感應到‘啞木’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它藏在哪里！’樹靈老者篤定道。
梁言聽后，雙眼微瞇。
眼前這片空地，神識一望可知，根本沒有隱藏之地。
如果說“啞木”真的在這里，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他的目光落在了血沼之中，那個扭曲的怪物身上。
與此同時，蘇睿的聲音也從后方傳來：“我看這污穢之物便是陣眼所化！此陣已被邪力污染，陣眼異變，若不將其毀去，你我皆要被困死在這污穢血沼之中！”
梁言目光如電，掃過那不斷蠕動重組的血肉怪物，以及其周圍十二具散發著詭異血光的劍魁。
“本座也正有此意，只是這怪物十分詭異，不好貿然動手。”梁言沉聲道。
“妾身的‘狐心鏡’能夠演化虛幻替身，不如讓我先試探試探？”
“也好。”梁言微微點頭，側身讓到一旁。
蘇睿右手連點，狐心鏡霞光流轉，片刻后從中走出兩名虛幻的倩影，容貌氣息都和她一模一樣。
這兩女相視一笑，沒有半點猶豫，同時走向血沼。
就在她們靠近血沼的瞬間，那怪物似乎被驚醒，腹部巨口猛地裂開，內中兩顆頭顱無聲咆哮，一股恐怖的吸力驟然爆發！
“噗嗤！”
其中一個幻影甚至來不及掙扎，便被硬生生扯碎，化作一縷粉霞沒入那蠕動的喉管。
與此同時，那由數十條人臂擰成的巨大“胳膊”猛地橫掃，末端三顆頭顱的六只眼睛同時亮起暗紅邪光！
刷！刷！刷！
三道凝練如實質的血罡激射而出！所過之處，空間留下了久久不散的污穢焦痕！
幻影身法靈動，險險避過兩道，卻被第三道血罡當胸貫穿！
被擊中的瞬間，她整個身軀如琉璃般寸寸龜裂，隨即“砰”地一聲炸成漫天光屑！
“此物不簡單啊！”
蘇睿臉色凝重，沉聲道：“我的天狐幻身并非簡單的幻術，其中一個有我三成功力，沒想到會被這血罡一擊破壞！”
梁言聽后，同樣心中一凜。
妖圣三成功力的幻身，居然被一擊打碎！這怪物到底是什么來歷？
吼——！
就在兩人驚疑不定之際，血沼中央的怪物忽然發出震天咆哮。
那由無數痛苦面孔組成的龐大身軀劇烈蠕動！十二具環繞血沼的劍魁，眼窩中的暗紅血光也驟然暴漲！
它們動了！
十二道素白身影化作撕裂空間的慘白流光，裹挾著滔天怨毒與污穢血氣，直撲梁言與蘇睿！
劍未至，那股腐魂蝕魄的腥風已然撲面！
“護好你的蘇小狐！”梁言沉喝一聲，三枚劍丸應聲齊鳴！
紫雷、定光、凌天三劍騰空，迎向了猛攻而來的劍魁。
蘇睿反應亦是極快，素手一揚，“織命線”在半空中縱橫交錯，將自身與蘇小狐層層包裹，形成一枚流光溢彩的巨繭。
與此同時，她頭頂狐心鏡霞光大盛，一道粉紅光柱直射怪物本體，試圖干擾其操控！
血沼中央，那團血肉驟然翻涌，無數殘肢斷臂瘋狂攪動，竟在怪物胸前硬生生“擠”出一只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球！
眼球猛地睜開，一道污穢暗紅的邪光爆射而出，狠狠撞上狐心鏡的粉霞光柱！
“嗤——！”
刺耳的交鳴聲中，粉霞光柱如同撞上礁石的激流，瞬間潰散！
暗紅邪光余勢不減，帶著詭異的氣息，反向侵蝕狐心鏡的寶光。
蘇睿臉色一變，急忙將法力灌注其中，卻見那方玉璧劇烈震顫，霞光肉眼可見地黯淡了下去。
“怎么可能！”
蘇睿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