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游龍入海
第六卷游龍入海
聽到梁言的聲音,栗小松微微一愣,但眼中的兇光并沒有褪去。
她在原地低聲咆哮,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敵。
“小松?”梁言再次咳嗽了一聲。
這一次,栗小松終于回過神來。
她的動作慢慢收斂,敵意也漸漸消失。
“到底發生什么了?你怎么會如此失態?”梁言暗中傳音問道。
“我也不明白……”
栗小松的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之色,傳音道:“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是看那只老狗不爽,見面就想打一架!”
“胡鬧!”
梁言呵斥了一聲,心中卻是疑惑不解。
要知道,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上次在落楓寺的時候,她怎么沒有這么大的反應?
難道是因為實力的提升,讓她比以前的感知更敏銳了?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
“我家靈獸不懂事,沖撞了前輩,還請勿怪。”梁言小心道。
“呵呵。”
那老者微微一笑:“你這貍貓可不簡單,有這樣的反應也屬正常。不過,她畢竟只是個小娃娃,老狗又怎會與他一般見識,你說是吧?”
最后一句話,不像是說給梁言聽的,倒像是說給那只狗聽的。
果然,那黑皮大狗打了個“呼嚕嚕”的響鼻,似在回應老者。
“這就是了。”
老者又是一笑,目光在梁言身上打量了片刻。
“嘖嘖,天地造化果然神奇,居然有你這樣的人物出世,也難怪那些老家伙都蠢蠢欲動,看來是坐不住了。”
梁言聽得云里霧里。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此人絕對不凡,極有可能便是那最強的九人之一。
隨著修為的上升,他如今的眼界比之前已經高出太多。
要知道,他和麒麟圣尊、九霄元君這樣的圣人爭斗,雖然力有不逮,但至少還能看懂他們的神通法術。
而眼前這位青衣老者,在他看來就像是一方深潭,無論如何觀察,都只能看到波瀾不驚的湖面,永遠不知道這湖面下有多深!
“多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梁言先是行了一禮,隨后又道:“恕我愚鈍,還不知前輩尊號?”
青衣老者呵呵笑道:“我嘛……認識的人都叫我老狗,當然,對外的稱號一律是‘狗祖’!”
梁言心中暗道了一聲“果然!”
他當然不會拿“老狗”這種戲謔的稱呼當真,再次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晚輩梁言,拜見狗祖!”
“免禮了。”
狗祖擺了擺手,笑道:“先不說這些,有件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
梁言眉頭一皺,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忽然臉色微變!
是了,剛才從兩位圣人的追殺下絕處逢生,一時心情激動,居然忘了件重要的事情!
“第八難已過,怎么還不見天地靈氣灌體?!”
梁言神識內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天人感應明確告訴他,第八難已經安全渡過。
可修為卻沒有半點增長,也不見天地靈氣出現在附近!
“你小子,后知后覺,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啊。”狗祖揶揄道。
梁言臉色微凝,急忙下拜:“前輩法眼如炬,一定知道原因,還請賜教!”
“這還不簡單嗎?你中了別人的道了!”
狗祖說著,拿青竹杖在他胸前輕輕一磕。
梁言只覺胸口一陣刺痛,片刻后肌膚泛起瑩瑩光澤,自己的胸前居然出現了一個古怪印記!
這印記猶如流動之水,似云非云,似霧非霧,給人一種很不真切的感覺。
梁言瞳孔微縮:“這是什么時候?”
話才出口,他馬上就反應過來。
“難道……是他?!”
“你小子見過老莊了?”狗祖問道。
見梁言面露疑惑之色,狗祖又補充道:“就是夢祖,天天睡覺的那個!”
“對!”
梁言再無懷疑,立刻道:“那是一個像樵夫般的老者,我突破的時候莫名其妙做了個夢,在夢中見到了他。”
“那就沒錯了。”
狗祖笑道:“浮生若夢,為歡幾何?這是‘浮生印’,只要有它在你身上,你的修為永遠無法提高,就如同竹籃打水,黃粱一夢。”
梁言聽后,眼中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試著用法力解除這“浮生印”,可法力剛一靠近,印記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與那夢祖只見過一次面,他堂堂人祖,為什么要與我過不去?”梁言驚訝道。
“沒有為什么,如果非要找個原因,那就是你的實力太弱了,別人想把你捏成圓的方的都憑自己心意。”
梁言聽后,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多謝前輩指點,前輩既然肯引我入宮,必定是有解救之法,還請前輩教我!”
狗祖笑道:“老狗與你有緣,先幫你把第八難的修為找回來罷。”
說完,拿竹杖在黑皮老狗的身上輕輕一敲。
那老狗打了個哈欠,慢悠悠地站起身來。
忽然,它睜開雙眼,凌厲的目光鎖定了梁言!
梁言被這股氣勢所驚,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體內法力自發流轉。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當即按住體內躁動的法力,站在原地不動。
下一刻,那黑皮老狗猛撲過來,仿佛惡狗食人,狠狠咬在他胸口!
梁言不閃不避,任憑此狗撲咬。
胸口瞬間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和這老狗對抗。
梁言知道,那是“浮生印”,自己雖然看不到它,但這黑狗明顯能看到!
這種劇烈的疼痛持續了片刻。
片刻之后,梁言忽然感覺全身一松,隱隱有一種枷鎖被解開的感覺。
與此同時,山谷上空,穹頂深處,響起了一聲嗡鳴。
就如同青銅巨鼎被無形槌叩響,方圓千里的云層突然泛起青金色的漣漪,山巒間游蕩的靈氣也凝作億萬晶塵。
轟隆隆!
巨響聲中,蒼穹撕裂,十萬道靈氣洪流從天而降,猶如百川歸海,都向梁言所在的位置奔騰而來!
“還不快抱元守一!”狗祖忽然喝道。
梁言沒有遲疑,當即盤膝而坐,凝神入定。
他的衣袍獵獵鼓動,周身毛孔都溢出淡金色的霞光,靈氣長河落到他頭頂三丈處,立刻坍縮成水流漩渦。
隨著漩渦越轉越快,天地靈氣分成了千絲萬縷,通過梁言的毛孔進入體內,為他易筋伐髓!
不知道是不是在萬靈宮的原因,這次突破所獲的靈氣龐大得驚人!
梁言感覺自己的肉身、元神、法力都在飛速增長,骨節發出清越的玉磬之音,每響一聲,肌膚便剔透三分。
終于,在吸收了所有天地靈氣之后,他的氣息也到達了一個新的高度!
“呼!”
梁言睜開雙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感受著經脈中流淌的強大法力,他的眼中露出了喜悅之色。
“第八難……總算是有驚無險。”
想到這里,他急忙站起身來,向狗祖抱拳行禮:“多謝前輩,若非前輩相助,我恐怕永遠也無法突破,這份恩情梁某一定銘記在心!”
狗祖輕笑道:“你不必謝我,老夫并不是心血來潮,既然救了你,自然有我的考慮。”
梁言點了點頭。
他對此早有預料,當即笑道:“既是如此,前輩不妨直說,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晚輩自當竭盡全力。”
狗祖擺了擺手:“先別急,其實你體內的‘浮生印’還在,老狗只是幫你暫時壓制,拿到了第八難的修為而已。你要想更進一步,突破亞圣,就必須先解開這‘浮生印’。”
梁言聽后露出了驚訝之色。
“浮生印還在?難道這印記連前輩您都解不開嗎?”
“呸!老狗我當然可以解!只不過這浮生印已經與你真靈相連,用我的解法一定會損傷根基,今后成圣無望,你要解嗎?”
“這……晚輩當然不想落得如此下場,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狗祖搖了搖頭,悠悠道:“老莊的浮生印還真不是尋常手段,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可以在不傷你根基的前提下解開此印。”
“誰?”梁言急忙問道。
“那個人……現在在妖族。”
“妖族?”梁言臉色驚訝:“莫非是哪一位妖帝?”
“非也,他是我人族修士,多年前去了妖族,之后便銷聲匿跡了。我之所以救你,便是想讓你去找他。”
梁言聽后,只覺得匪夷所思。
“前輩,以您的神通,找個人還不是易如反掌?還需要用到晚輩?”
“那人和我是一樣的修為,如果他不愿意現身,我們兩人永遠也碰不到。”
“可是……前輩為何覺得我能找到呢?”梁言皺眉道。
“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你必須找到,除非你不想成圣了。”狗祖笑瞇瞇道。
梁言聽后,心中莫名有些煩亂。
他忽然覺得,所有事情組合在一起就是一張無形的巨網,自己已在網中,身不由己……
沉默了許久,梁言嘆道:“這世間之事,恐怕大都在九祖的掌控之中吧?”
“呵呵,你小子倒是通透。”
狗祖笑道:“只可惜你修為不夠,不識天數,就好比井中之蛙,自以為得了機緣,卻不知道自己已入局中……遠的不說,就說那無名法則,明明是道盟留給沈碧游的,被你奪了大半,彭祖豈能不惱?”
梁言聽后更是驚訝:“彭祖便是道門之祖?既然他已經知曉,為何不親自出手?”
“那老東西可是人祖,多少還要幾分臉皮,怎么可能親自出手以大欺小?他只需略微推演,稍稍布局,就能將你逼入絕境,如此也能顯出他高妙的手段。”
梁言越聽越是心驚,不知不覺間背后滲出了冷汗。
被一位人祖盯上,這滋味可不好受……
狗祖見他沉默不語,忽然笑道:“你小子也別太緊張,既然你出現在我宮中,說明此事已經有了轉機。”
梁言臉色一肅:“請前輩賜教!”
“無名法則被奪,說明彭祖的布局亦有漏洞,其余人祖趁此機會紛紛入局,你之所以還能活蹦亂跳,是因為九祖之間互有博弈,如此反倒給了你一線生機。”
“原來如此……”梁言緩緩點頭。
“九祖各有成仙之法,因此也各有布局,有時候是敵人,有時候又是朋友。別看老狗現在幫你,說不定哪天就把你綁到彭祖面前了。”狗祖似笑非笑道。
梁言聽后,露出一絲無奈之色:“如果前輩真要對付我,那晚輩只能束手就擒了。”
“呵呵,好個憊懶的小子!”狗祖笑罵道。
梁言也是一笑,沉吟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于情于理我都得往妖族走一遭了,還請前輩明說,我要找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的名字可不能告訴你,這是為你好!但你肯定不會弄錯,只要他出現在你的神識范圍內,你就一定能認出來。”
“哦?這是為什么?”梁言面露不解之色。
狗祖笑道:“因為他是全天下最狂的那個人!你只要看到他就明白了,絕對不會認錯的。”
“最狂的那個人……”梁言雙眼微瞇。
“放心,他雖然狂,卻不會亂殺人,你找到他,只需把這個東西交給他,他什么都明白了。”
狗祖話音剛落,梁言就感覺自己的手心傳來一股冰涼的氣息。
低頭一看,發現自己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串吊墜。
這吊墜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寶物,只有一塊乳白色的石頭,散發出淡淡的月華,雖然有凝神靜氣的作用,但效果并不明顯。
梁言沒有猶豫,將吊墜收入了儲物戒中。
“前輩放心,晚輩一定竭盡全力找到那人,并且將此物親手交給他!”
“嗯。”
狗祖微微點頭,面露滿意之色。
“對了,你的靈獸很有意思,老夫看著順眼,既然是第二次相遇,那就再送她一樁機緣吧。”
梁言聽后,心中一喜,急忙把栗小松拉到身旁。
“還不快謝謝前輩!”梁言向她使了個眼色。
栗小松卻是一臉欠揍的模樣,不情不愿地欠了個身,算是行過禮了。
狗祖也不在意,用青竹杖向天一指。
片刻后,一團祥云從谷外飛來,落在了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