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游龍入海
第六卷游龍入海
“凝神！”
“靜氣！”
柳尋道雙眼微閉，盤膝而坐，心中默念“靜”字訣。
沉寂了片刻，眼皮忽然一跳。
“靜不下來啊……”
柳尋道輕輕一嘆，無奈睜開了雙眼。
他做不到靜心打坐，只得站起身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漫長的等待，已經讓他感到疲憊……這種命運操控在別人手中的感覺，實在是一言難盡。
“沈碧游啊沈碧游，我在你身上花了這么多心血，可別讓我失望啊！”柳尋道在心中喃喃自語道。
就在此時，庭院外面忽然響起遁光破空的聲音。
柳尋道神識一動，發現來人修為不低，至少已經渡過了第二災，和之前那些女修完全不同。
“到底來了個有身份的！”
柳尋道雙眼微瞇。
他明白，道盟恐怕已經做出了決策，究竟會如何處置自己，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他心念一動，立刻坐到石桌旁，拿起一卷道經，擺出風輕云淡的模樣。
也就片刻的功夫，門外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就聽一個老者的聲音笑道：“柳道友，在下華真子，乃是藏經閣守殿長老，不知可否開門一敘？”
“守殿長老？”
柳尋道心中一動，呵呵笑道：“原來是華真子道友，請進。”
說話的同時，衣袖輕輕一揮。
伴隨“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
只見門外站著一名白發老道，身穿墨綠色道袍，手拿拂塵，笑容和藹，慈眉善目。
“見過柳道友！”華真子向他打了個稽首。
柳尋道笑呵呵地站起身來，將華真子迎進了屋內：“有禮了，道友請坐。”
華真子也不客氣，跟著他在石桌旁坐下。
柳尋道給他沏了一杯靈茶，笑問道：“道友貴為守殿長老，怎么有時間來我這里閑坐？”
華真子微微一笑：“道友在禍世虛境的表現早就傳開了，沈師弟能活著回來多虧有道友相助，老夫早就想一睹道友風采，只可惜職務繁忙，到今天才得了空閑。”
“道友說笑了，在下修為粗淺，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沈道友能活著回來，靠的是他自身的氣運。”
柳尋道打了個哈哈。
他知道華真子說的都是場面話，道盟如果真的感激自己，也不會軟禁自己兩個月之久。
不過，禍世虛境的事情能在道盟傳播開來，恐怕也是沈碧游有意為之，如此一來，道盟的圣人倒還真不好對自己下手了。
果然，就聽華真子笑道：“道友這兩個月傷勢恢復得如何？”
“多謝道友關心，在下已然痊愈。”
“那就好！”
華真子捋了捋胡須，笑道：“道友畢竟去了一趟禍世虛境，身上恐怕沾染了不祥之物，幾位師叔師伯為了穩妥起見，讓道友在這清風居居住了兩月之久，一來是為了給道友療傷，二來也是為了祛除那不祥之物，希望道友不要多想。”
“不詳之物……你是說天虛嗎？”
“不錯，之前就有我道盟修士被天虛侵蝕的先例，尤其是那詭異的‘血虛’，潛伏時間極長，平時看起來和常人無異，到最后卻是積重難返，真靈徹底喪失……”
華真子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為了防止這種不幸的事情發生在道友身上，幾位師叔特意安排你在清風居小住。要知道這清風居的下面就是藥池，里面有三千六百種珍貴的藥材，配合我道盟獨特秘方，就算道友體內有‘血虛’潛伏，也足以將其扼殺在搖籃之中！”
柳尋道聽到這里，露出恍然之色：“原來如此！在下見識淺薄，居然不明白道盟的良苦用心！”
“呵呵。”
華真子微微一笑：“‘血虛’有很強的警惕性，所以不便提前告知。道友在這里待了兩個月之久，心中難免有些誤會。老道今日前來，就是為了給道友解釋清楚。”
柳尋道聽后，立刻擺了擺手，笑道：“道友多慮了，柳某經歷了好幾場大戰，險死還生，出來以后本就想找個清靜之地休養傷勢。這清風居靈氣充沛，景色秀麗，正是我心目中的休養圣地。能在這里悠閑數月，柳某感激還來不及，又豈能有什么誤會？”
聽了這番話，華真子微微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這次虛境論道，柳道友也算與我道盟結下了緣分，道友天賦異稟，世所罕見，千年后若成就圣人果位，還望與我道盟交好才是。”
“道友謬贊了，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柳某不過是滄海一粟，隨波逐流罷了，相比之下，應該是道友更有希望成圣吧？”
“哈哈！”
兩人互相客套，說了些場面話。
緊接著柳尋道話鋒一轉，問道：“按照道友剛才所言，我體內的天虛應該被清除了吧？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離開呢？”
“現在就可以。”華真子笑道。
柳尋道聽后心中大喜，但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是嘆了口氣道：“唉，在道盟清修的日子讓柳某受益匪淺，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終究還是要有離開的一天……”
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對了，參加虛境論道之前，沈碧游和我說過，出來以后會有一次進入總壇藏經閣的機會，不知在下還有沒有這個機緣？”
“道友放心，我今日來就是為了此事。”
華真子緩緩道：“按照以往的慣例，必須在虛境論道中勝過儒盟，才會給外來修士一次進入藏經閣的機會。但這次虛境論道比較特殊，勝負已經沒有意義，道友救回了沈師弟，立下大功，因此可以進入藏經閣。”
“原來如此，多謝了！”
“不必道謝，這是你應得的。”
華真子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友，老夫乃藏經閣守殿長老，今天就是來帶你去藏經閣的，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
柳尋道沒有猶豫，立刻站起身來，拱手道：“煩請道友帶路。”
“呵呵，請！”
下一刻，木門被推開，兩人并肩出來，同時把法訣一掐，化為遁光破空而去。
半個時辰之后，道盟總壇，藏經閣所在的山峰上。
兩道遁光低空飛行，由遠及近，很快就來到了山頂。
柳尋道按落遁光，抬頭看去，只見一座巨大的閣樓矗立在流云峰頂，九重飛檐刺破云海，龍鱗狀的青瓦在晨霧中流轉陰陽二氣。
“不愧是道盟總壇的藏經閣，果然氣派！”柳尋道由衷地稱贊了一聲。
“呵呵，這里是我道門圣地，多少人求而不得，就算是三大洞天頂尖的那批弟子，沒有特殊原因也無資格進入此地。”華真子輕聲道。
柳尋道聽后，微微一笑：“看來柳某是得了一個天大的機緣啊。”
“柳道友福緣深厚，令人艷羨。”
華真子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對前方連續打出數道法訣。
隨著他的施法，前方云霧漸漸散開，露出了一條蜿蜒小道。
柳尋道眼神微凝。
這云霧看似尋常，其實內部隱藏了極為強大的陣法禁制，如果沒有華真子這位守殿長老引路，他是不可能靠近藏經閣的。
“道友，請！”華真子笑道。
“好。”
柳尋道微微點頭，跟隨華真子走入云霧深處。
兩人一路七拐八拐，在云霧中走了許久，到最后柳尋道的神識一陣恍惚，不知不覺間就到了藏經閣的大門前。
抬頭一看，只見門楣上懸掛一塊七尺來長的玄晶冰玉，青金色的流光在冰玉表面筆走龍蛇，寫的是：
“黃芽白雪凝丹鼎，金爐火熾煉真形；神游八極歸元始，功參造化天地春！”
每一筆鋒的轉折處，皆有玄妙的陰陽道氣流轉不定，恍惚間竟似沉入了汪洋大海，無法自拔……
“回神！”
華真子在他左肩輕輕一拍，笑道：“道門的玄妙之法浩如煙海，切不可迷失在里面！”
柳尋道恍然回神，急忙收回目光，不再看頭頂的那塊冰玉牌匾。
“多謝道友提醒！”柳尋道拱手行了一禮。
華真子卻是臉色一肅：“記住，進去以后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而且只能翻閱其中一本秘籍，一旦翻開之后就不能再改變選擇了，所以一定要慎重！”
“明白！”
柳尋道點了點頭，沒有再遲疑，邁步走入了藏經閣。
進入內部之后，景色瞬間變化，只見是一座百丈方圓的孤島，島外是漆黑無盡的虛空。
抬頭望去，數百枚青玉簡懸浮在穹頂底下，并非靜止，而是以周天星斗的軌跡緩緩輪轉。
道盟總壇的藏經閣不會收錄低層次的功法，在這里，每一枚玉簡上記載的功法都可以直指圣道！
柳尋道抬頭掃了一眼，只見有《太素紫霄經》、《大衍真訣》、《混元注》……等各種神通功法。
根據秘籍旁邊的描述，這些功法都有通天徹地的神威，可惜都不是他想要的。
柳尋道耐著性子，以最快的速度查看頭頂的秘籍。
片刻過后，他忽然眼神一亮。
“找到了！”
在遠處的星空下，柳尋道找到了他此行的最終目標。
那是一本由褪色玄黑獸皮包裹的古卷，在漫天星辰中屬于比較暗淡的一顆。
古卷的封皮上，用青色紋路勾勒出“無為道經”四個大字。
柳尋道沒有猶豫，抬手一招，很快就將這秘籍攝到了手中。
用手輕輕撫摸著古卷的封面，柳尋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九死一生，為的就是這本秘籍！只要能讓本尊渡過道劫，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想到這里，他迅速翻開古卷。
只見卷中用金色篆文寫著一段段玄奧莫測的口訣，就在他翻開的一瞬間，這些金篆全都活了，化作萬千游魚躍入他識海之中。
猶如星斗倒懸，一個個篆文在識海中沉浮重組，構成了《無為道經》的修煉篇章！
柳尋道沒有時間去參悟，他只將口訣記錄在識海之中。
片刻過后，功法記錄完畢，柳尋道把手輕輕一推，將古卷送回了原位。
“終于大功告成了！”
柳尋道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種異樣一閃即逝，他很快就平復了心情，眼神又變得古井不波。
下一刻，柳尋道轉身走出了藏經閣。
門外，華真子正倒背雙手，悠然而立。
“咦？道友這么快就出來了？這才半柱香的時間！”
“呵呵，柳某運氣不錯，沒多久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功法。”
“原來如此，老道恭喜了！”
“多謝。”
兩人簡單客套了幾句，很快就離開了藏經閣所在的山峰。
到了山腳下，華真子笑道：“虛境論道已經結束，獎勵你也拿到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隨時可以離開。”
柳尋道微微一笑：“在下正有此意，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有緣再見。”
“有緣再會！”
“哈哈！”
大笑聲中，柳尋道化為一道遁光破空而去。
由于道盟圣人事先打過招呼，他這一路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十分順利地離開了道盟總壇。
離開總壇之后，他沒有減慢速度，就這樣一路飛遁，直到數月之后才落在一個荒蕪的山頭。
到這里，已經是靈霄域的邊緣地帶了。
但柳尋道依舊沒有放松警惕，眼中精光流轉。
下一刻，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布袋，將里面的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只見是各種靈丹妙藥，還有天材地寶！
這些都是在過去的兩個月中，道盟陸陸續續贈送給他的……其中任何一樣拿去拍賣都會引起轟動，但此刻卻像是不要錢一般撒在地上。
將所有東西都倒出來后，柳尋道眼中的警惕之色還未消失。
他在原地沉吟了片刻，忽然右手并指如劍，居然將自己的左臂齊肩斬下！
鮮血染紅了衣衫，柳尋道卻是不為所動。
他仔細盯著地上那條斷臂，神識全部放出，竟在血肉間看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道門印記。
“果然如此！”
柳尋道雙眼微瞇。
剛才在藏經閣門口，華真子將他拍醒，如果換成其他人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但他不一樣。
在他看來，這世上的巧合，大部分都是有意為之！
“以華真子的手段，不可能瞞過我的感知，應該是某位圣人借他之手，在我身上留下印記，想要追查我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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