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天旋地轉，柳尋道等三人重新落在了地面上。
環顧四周，只見是一個狹小的黑暗空間，空間內什么都沒有，只在中央位置立著一間木屋。
木屋前站著一名少女，素衣長袍，看上去竟有一種呆呆愣愣的感覺。
柳尋道認得此女，驚訝道：“你是清虛洞天的鐘靈！”
“嗯，是我。”素衣女子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鐘師妹，你怎么會在這里……”
話才出口，沈碧游忽然醒悟過來。
剛才他們檢查戰場的時候，發現還有第四個人的氣息，此人從清玄子的領域中逃脫了出去。
如今看來，那唯一的生還者，就是眼前的鐘靈！
“楚江漓、曹豹他們都死了……你是怎么逃出來的？”柳尋道不動聲色地問道。
“清玄子的五行轉化并不完美，我計算他每次施法的時間間隔，找到規律之后，才從他的五行領域中逃脫出來。”
“哦？”柳尋道的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沒想到鐘靈居然有如此強大的推演能力！
要知道，清玄子的法術千變萬化，自己是依仗本尊的神識之力才找到其破綻，而此女居然能推演對方的術法！
“那你為什么躲在這里？”柳尋道又問道。
“我被他困住了。”
鐘靈的臉色始終沒有半點變化，語氣平靜道：“清玄子一路追殺到此，用法力籠罩了方圓數十里的區域，我無法離開這里，只能躲進自己創造的芥子空間內……如果不是你們剛才觸發了他的一部分禁制，我都無法把你們拉進來。”
“原來如此。”
柳尋道微微點頭，目光在鐘靈身上打量了一番。
此女看起來呆呆愣愣的，誰知道心思卻無比縝密，而且幾乎沒有任何情緒，哪怕同門死在她面前都沒有感覺……
“我剛才一直在觀察你們的戰斗，覺得你們是有潛力能打敗清玄子的。”鐘靈緩緩道。
“嗯？”
沈碧游一愣，問道：“你一直在觀察？那為什么不出手相助呢？”
“之前我不確定你們的實力，如果相差太多，我出去只會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已。”
“什么意思？”沈碧游眉頭微蹙：“難道說，我們實力不夠，你就對同門見死不救了？”
“差不多吧，不過也要看情況而定。”鐘靈的聲音無比輕柔，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有一絲心寒。
沈碧游的臉色陰沉了幾分。
柳尋道卻是微微一笑，拱手道：“君子論跡不論心，無論如何，都是道友救了我們，多謝了！”
鐘靈微微點頭，右手一翻，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粒紅色丹藥。
“這枚丹藥是我機緣巧合下才得到的，可以在短時間內鎮壓傷勢，而且沒有太大的副作用。”
柳尋道接過丹藥，用神識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問題。
他和沈碧游對視了一眼，見后者輕輕點頭，便不再猶豫，將丹藥喂給了已經重傷的莫無言。
丹藥入腹之后，莫無言原本緊閉的眼皮跳動了一下，氣息也在慢慢復蘇。
“果然有用！”沈碧游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蘇醒了，不過恢復不到全盛時期，最多只有五成的實力吧。”鐘靈淡淡道。
“還有這種丹藥嗎？”沈碧游問道。
鐘靈搖了搖頭：“我就這么一顆，本來是留著給楚師姐的，但楚師姐死得太快了。”
沈碧游聽后一愣，隨即輕輕嘆了口氣。
這次虛境論道，道、儒兩派死傷太多了！想當初四十位天驕同時進入這秘籍，現在不知道還剩下多少了……
“你這芥子空間還能堅持多久？”柳尋道忽然問道。
“本來還能堅持挺久的，但剛才把你們拉進來的一瞬間，恐怕已經暴露了這里的位置……我猜最多只要一刻鐘，清玄子就能找到這里。”
“一刻鐘么……”
柳尋道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就算莫無言能夠恢復五成的戰力，合我們四人之力，恐怕還不是清玄子的對手。”
鐘靈點了點頭：“如果正面相斗的話，的確是如此。”
“嗯？”
柳尋道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立刻問道：“還有別的方法嗎？”
鐘靈不答反問：“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在這些人身上，至少有兩點違反常理的地方……”
“第一，他們明明已經死了，為什么還能重塑肉身？第二，進入輪回界的人都無法擺脫輪回法則的束縛，他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你是說……”柳尋道眼神一亮。
鐘靈又道：“或者我換個說法，為什么他們只能在這里活動，而無法去到我們的世界，明明我們都可以進入此地，他們為什么不能出去呢？”
“原來如此！”
柳尋道露出恍然之色，再次打量眼前這位女子，心中隱隱有些佩服。
此女面對危險時足夠冷靜，而且心思縝密，擅長分析，這一點勝過了道盟的大部分天驕。
沈碧游還有一絲不解，沉吟道：“你們的意思是說……這禍世虛境有某種詭異的力量，限制了這些人的行動，讓他們無法離開這里？”
鐘靈搖了搖頭：“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為什么要從輪回界逃到這里？我看恰恰相反，不是禍世虛境限制了他們，而是因為有禍世虛境的存在才讓他們擁有肉身。”
此言一出，沈碧游的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片刻過后，他又緩緩點頭，喃喃道：“不錯，不錯……這個解釋的確說得通！這些人明明已經死了，不應該有肉身的，如果沒有肉身的話，就算再過一百萬年，他們也積攢不到如此強大的法力。”
鐘靈又道：“既然找到了他們強大的根源，就要想辦法切斷這根源！我之前觀察你們的斗法，發現清玄子的氣息和禍世虛境是連在一起的，他就好像是一棵參天大樹，扎根在這片空間中，如果我們能把他的根拔掉，那他就不足為懼了。”
“是那羅盤！”柳尋道雙眼微瞇。
“不錯，剛才那羅盤出現的一瞬間，我發現他幾乎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了。很明顯，那羅盤就是媒介，幫助他吸收禍世虛境的某種力量，用來維持肉身！”
“怪不得他能逃脫我們的法術鎖定！原來他祭出羅盤的瞬間就已經融入這方世界，可以隨意轉換空間。”
沈碧游露出恍然之色，頓了頓，又道：“也就是說，我們要想辦法破壞他的那個詭異羅盤？”
“正是如此。”鐘靈點了點頭。
“道友心思縝密，觀察入微，令人佩服！”柳尋道由衷贊道。
鐘靈聽后，依舊是呆呆木木的樣子，臉色沒有半點變化。
“也不能這么說吧，之前我和楚師姐、曹師兄他們三人聯手都沒有逼出清玄子的羅盤，如果不是你們全力一戰，我恐怕還不能確定他的根源在哪里。”
就在三人交談之際，莫無言也悠悠醒來。
他聽見了眾人的對話，用虛弱的聲音道：“原來如此，既然諸位決定再戰清玄子，莫某自當奉陪到底！”
“你先恢復一下法力吧。”柳尋道輕聲道。
莫無言沒有遲疑，當即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一粒恢復法力的丹藥，吞服入腹，之后就開始打坐煉化。
眾人沒有再說話，默默守在他的身旁。
就這樣過了半刻鐘左右，周圍溫度忽然升高，黑暗的蒼穹上出現了一條條裂縫。
柳尋道抬頭向上看去，只見裂縫之中有熾熱的火焰在跳動。
“無相劫火！”
他雙眼微瞇，喃喃道：“那老賊終究還是找到了這里……”
“比我預料的要快一點。”鐘靈淡淡道。
“準備迎戰吧。”柳尋道站起身來，手中法訣一掐，將問道劍祭在頭頂。
同一時間，整片空間開始劇烈震動！
蒼穹被撕開了一條粗長的裂痕，只聽一個蒼老的笑聲從黑暗深處傳來：
“找到你們了！”
話音未落，一只法力大手從天而降，狠狠拍向了眾人。
這大手的五根手指顏色各不相同，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交替輪轉，將法術的威力增幅到了極致。
“來得好！”莫無言從地上站起身來，抹去了嘴角的血跡，眼神無比堅定：“這次定要和老賊分個高下！”
柳尋道雙眼微瞇，暗中傳音道：“我來正面攻擊，莫道友封鎖他的行動，沈兄以玄清仙氣幫我們防御，至于破壞羅盤的任務……可否交給鐘道友？”
“沒問題。”
鐘靈右手一翻，祭出了自己的法寶，居然是一根掃帚……
柳尋道雖然有些驚訝，但現在大敵當前，也沒有時間去深究這些了，只能選擇相信鐘靈。
“動手！”
他把法訣一掐，問道劍化為鯤鵬之形，向上沖天而起，正面斬向了那只法力大手。
轟隆隆！
巨響聲中，法力真元四散奔騰，無堅不摧的劍氣都被打成了齏粉。
柳尋道胸口發悶，強行咽下了喉嚨里的鮮血，將法力催動到極致。
“我來助你！”
沈碧游的玄清仙氣及時趕到，幫助他化解了清玄子的一部分法力。
與此同時，莫無言將一口精血噴在落英爐上，道道紫霞沖天而起，在半空中組成了一個玄妙的封印牢籠。
牢籠之中，一個人影緩緩現身，正是清玄子！
他雖然被困住，但卻絲毫不慌，甚至還露出了不屑之色。
“哼，你們三個全盛時期都不是我的對手，現在有人受傷，還妄想能戰勝我？”
話音未落，就見他大袖一揮。
渾厚的法力奔騰而出，化為五行之力，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陣圖。
瞬間，所有人都被籠罩了進去。
五行領域！
強大的壓迫感再次涌來！
柳尋道首當其沖，他與清玄子在正面廝殺，壓力最大，有一種近乎窒息的感覺。
但他沒有退縮，體內法力如潮水般涌出，都化作凌厲劍氣，狠狠刺向對方。
“呵呵，你雖是劍修，又怎敵得過老道的玄妙之術？給我過來吧！”
清玄子猛喝一聲，伸手隔空虛抓。
數百條青藤出現在四周，柳尋道的護體靈光就像是紙糊的一般，被這些藤蔓吸干了靈力，又將他身體捆住。
柳尋道身不由己，朝清玄子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與此同時，一道鋒銳的庚金之氣在清玄子的指尖凝聚。
“你好歹也是劍修，老夫就用這道‘太白金鋒’送你上路吧。”
清玄子笑容陰森，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如劍，向柳尋道猛地戳了過去。
瞬間，金芒破空，銳不可當！
柳尋道僅憑自身的劍氣根本擋不住清玄子的“太白金鋒”。
僅僅只支撐了片刻，劍光就被庚金之氣斬碎，無數劍氣化為塵埃，只剩下一道金虹奔騰而來！
危急時刻，一團青色霧氣從天而降，死死纏住清玄子的“太白金鋒”。
卻是沈碧游拼盡全力，用“玄清仙氣”減慢了清玄子的攻勢。
“找死！”
清玄子的仙風道骨早就消失不見，此時滿臉兇光，殺意鼎盛。
他在半空中變化了一個法訣，“太白金鋒”一分為二，化為“無相劫火”和“三元真水。”
剎那間，水火交替，強大的法力席卷而出，將沈碧游從“玄清仙氣”中逼了出來。
“唔……”
沈碧游顯露身形，身軀微微一顫，隨后吐出大口鮮血。
清玄子冷笑連連：“你倒是講義氣，既然如此，那就替他去死吧。”
說話的同時，五行之力迅速轉化，水火交替之間，將法術的威力催生到了極致。
轟隆隆！
半空中傳來一聲巨響，沈碧游口吐鮮血，向后倒飛了出去。
“就是現在！”
柳尋道眼中精芒流轉。
清玄子擊敗沈碧游的一瞬間，使用了五行轉化之術，領域的力量在這一刻降低到了極點。
他沒有猶豫，立刻催動問道劍，向清玄子急斬而去。
“哼！”
清玄子早有預料，反手一抓，后土之力化為巨大的手掌，死死握住了他的劍光。
與此同時，“太白金鋒”從后土手掌的掌心中飛出，速度極快，轉眼就到了柳尋道的面前。
噗嗤！
只聽一聲悶響，“太白金鋒”洞穿了柳尋道的左肩。
他的傷口血流如注，卻沒有停下遁光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猶如流星般沖向了清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