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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滅口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06日  作者:北獠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北獠 | 長夜行 


意想不到的驚喜讓百里安面上神情變幻莫測?

這不過是醉酒一夜的功夫,稀里糊涂竟是得了這樣一個寶物。

問題是,他還不知這物的主人是誰?

百里安一邊失笑,一邊將這毛團子給收收好。

雖說此物用法奇妙,可想要將體內三股力量完全融會貫通,一味憑借外力卻也是不行的。

更何況,這絨尾腰飾有著極大的可能性是百里安強取豪奪而來,縱然于他有大用。

來日若是給此物主人認了出來,還是需要將之歸還,斷不可生出占為己有的小人之心來。

念及其中種種道理,百里安將那絨尾腰飾掛好在腰間,收斂神識之力,做最后的收尾內視。

不出乎意料的,體內被耗盡的血羽河仍自枯竭死寂,一片斑駁殘破的血色殘羽覆著累累暗色的寒霜,不見半分氣機流動,宛若永恒定格的畫面一般,沒有絲毫的改變。

百里安輕嘆一口氣。

在珈藍洞中,為那千千萬萬的惡妖一族叩靈,本就兇險萬分,稍有不慎,遭受那帝仙金印的狂暴反噬之下,他靈臺崩壞,那是世間無藥可醫的永久毀滅性的創損。

能夠功成身退,將神識之力如他預期那般淬煉成如今這種程度,已然是險中求大勝了。

若還妄想血羽河能夠留下一線生機,那未免也太過貪心。

失去血羽河,意味著斷送的是這世間千千萬萬妖族的妖仙青云之路。

但卻能夠讓千千萬萬惡妖一族擺脫黃金海的詛咒,帝仙金印的桎梏,百里安總是覺得更為值得的。

畢竟,比起錦上添花,他更喜歡雪中送炭。

失去血羽河,百里安并未感到太大的可惜。

只是這真仙教叩靈之事,顯然暗藏玄機,關于那紫魔蠱之事,是否為事實,也不知尚昌他查證得怎么樣了……

“叩叩叩……”

靜室之中,忽然響起一陣敲門之聲。

百里安神情微動,只聽蜀辭在門地另一頭磨著自己鋒利的爪子,慢吞吞地說道:“那只小山貓,來找你了。”

其實尚昌來這偏殿已經有些時辰了,只是百里安一直在閉關修行,蜀辭能夠察覺到他的神識變化,便一直未出聲打擾。

如今感受到百里安氣息盡斂,顯然是已經到了修行的末尾時候。

尚昌不知百里安早已煉化月光鎖,蜀辭自然也不會叫他輕易打擾。

百里安推門而出,搖著兩條尾巴的蜀辭身體十分有彈性地從門框上彈跳起來,跳進百里安的懷里,尾巴輕輕蹭著他到底胸膛,在他兩只手臂的懷抱里,尋了一個舒舒服服的姿勢,瞇著一對漂亮的護理眼睛說道:“那小山貓都等你半天了,看他那模樣,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這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不過……那尚昌他在昆侖山中的地位等級,還不足以能夠是自己想來這西懸峰就直接上山而來的。…。。

今日他前來竟是能夠這般順利,是那青玄女官并未對他有太多的為難不成。

百里安迎了出去,只見尚昌獨身一人立在庭院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才數日不見,人竟是消瘦不少,臉色顯得異常蒼白陰郁。

光是看他臉上這般顏色,百里安心中已然猜出七七八八。

甚至……尚昌去那天木山探查情況,其中怕還是發生了一些極不順利的事情。

百里安趕緊快步迎上去,輕喚了他一聲:“尚昌。”

臉色蒼白,神情有些恍惚的尚昌一下子回過神來,看到百里安的時候,眼神驟然一亮,宛若在絕望之中看到了最后一絲絕望。

百里安剛一上前來,他面色激動地一把抓住百里安的手臂,心中無以發泄的狂亂在這一瞬間似乎終于有所了安定一般。

“司塵,你說得對,是紫魔蠱!在這世間,竟的確有紫魔蠱!仙界竟當真養出了此等邪物,種在了我們族人的身上!”

說到最后,他扶著百里安的手猛然握緊,指節用力得發白,眼神里宛若透著刺骨的恨意。

“我妖仙一族為仙界六道平很鎮守黃金海百萬年余載,他們竟真的敢!他們怎么敢這么做的?!”

百里安發現素來沉穩冷靜的尚昌此刻精神已經十分的不穩定,想來這一路也是繃情緒繃到了極致,而且他身上似乎還有傷……

百里安暗自皺了皺眉,被他死死捏握住的手臂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擁有著精神療愈力量的青蒼神符在識海之中微微震動,精神力沒入對方的識海之中,撫平他的情緒。

“無妨,不過是發生了預判種會發生的事情罷了,如今與其無端生恨,不如冷靜下來,好好商議出一個權衡的對策出來,逝者既遭遇害已成事實,如今我們應當想一想,要如何將真仙教這顆毒瘤連根拔起才是首要之重。”

在神符之力的撫慰之下,尚昌心底滋長的暴烈情緒漸漸被撫得平靜了些,他怔怔地看著百里安,喃喃道:“我們?”

隨機,他面上泛起一絲苦笑,道:“縱然知曉你的身份立場與昆侖截然相反,甚至我能夠清楚明白,你上昆侖山另有目的,可不知為何,這‘我們’二字由你口中說出,我依舊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苦笑無奈之余,言下之意,卻又有幾分調侃之意。

百里安松開他的手臂笑了笑,并未正面回應他的問題,只低聲說道:“我只能說,對于昆侖山,我雖有私心,可到目前為止,我都并未存有惡意。”

尚昌目光定定地看著百里安,眼神堅定道:“我知道,你與真仙教的那些人,不一樣。”

百里安搖了搖首,正色問道:“你上天干山,發生了什么?”

尚昌神情也變得冷靜認真起來,緩緩說道:“我聽你的話,在青玄大人的一封手信推薦之下,混入那守境者們療傷休息的天干山上做事,倒也不難,燕破云性情驕傲自大,一向目中無人,當初在神罰森林一遇,他竟是連我的模樣都未曾記在心里,而當時,他也未認出你來,并不知曉,我是受你指示而來。…。。

故此,我這幾日,在山中行事查探起來,倒也并未太過困難,只是守境者對于昆侖山而言,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他們是象征著榮耀的英雄,此次負傷嚴重,像我這樣的小人物,沒有特殊情況自是不可隨意靠近。

所以這些日子下來,我不敢有所暴露,一直都是在遠處里偷偷觀察。”

說到這里,尚昌漆黑的眼眸里忽明忽暗,面容藏在陰影里,聲音也變得有些飄忽起來:

“若非后來得到親眼證實,我相信在這世間,無人能夠相信,會有紫魔蠱此等殘忍惡毒的事物存在。”

尚昌低嘲輕笑:“他們看起來哪里像是一個個腦子被吃空了的空殼子人,他們身上的神態、舉止、氣質,竟是與他們入境之時,全無半分不同,在他們身邊貼身日夜照顧侍奉的,是他們的妻子、手足、子女、長輩、此生最為熟悉他們的親人,卻無一人看出他們與生前有任何的絲毫不同來。”

“然而這還不是最令人感到絕望的地方。”

尚昌抬起頭來,蒼白的臉頰映照在慘白的月光之下,他抬手捂著自己的臉頰,凄凄地發笑起來:“我曾聽你懷里這只小狐貍說過,紫魔蠱并非完全致命的事物,可它真正可怕之處在于,它是隱晦不可察覺的,無聲無息,叫人無法防備的時間里,極有耐心的在人的腦子里,織網、產卵、生長然后吞噬。

這個過程并非一蹴而就的,但當它在人的大腦里生出一定規模的時候,便已經可以掌控這具身體的主權,而大腦又并未被完全蠶食,當身體主體意識到自己腦子里已經被入侵的時候,其實是有機會借以地陽噬心炎之力焚燒識海,將這紫魔蠱去除的,只可惜,他們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縱然有片刻的清醒,可是在黃金海中,皆是陷入同樣困境里不可自拔的同伴,而他們清醒的時間,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們離開黃金海,來向娘娘求助。

所以這個漫長的死亡過程,是他們親身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在受到一點一點的蠶食、吞噬,縱然再如何不甘心,意識都要不受控制地在彌留之間消逝殆盡。”

百里安陷入了沉默,卻也了解到了,為何尚昌如此氣憤深恨。

尚昌凄然一笑,捂著臉頰的掌心已經一片濕漉,“在這世間,還有什么是比這種死亡方式更為殘忍絕望的嗎?時間殺人……最是折磨。”

不同于百里安有著與人強烈的共情能力,蜀辭卻是個鐵石心腸的,卻是聽不得這種喋喋不休好似于無能狂怒的感慨抱怨之言了。

她壓根不給尚昌沉浸于自己悲傷復雜情緒的機會,狐貍嘴巴一咧,小胡子抖動著說道:“別扯這些吾輩早就知曉的信息,腦子吃都被吃了,你在這里哭恨他們也回不來了,倒不如快些給說說,你是怎么發現并且確認紫魔蠱的存在的。”…。。

當年仙魔兩族交戰,戰得如火如荼,苦不堪言犧牲壯烈的又何止是一方。

做為首河主帥的蜀辭,可是沒少正面與這紫魔蠱打交道。

雖不愿承認,但的確明里暗里,都在這鬼東西手上吃了不少的虧。

尚昌抹了一把眼角的濕痕,長舒了一口氣,他目光定定地看著百里安,道:“既然是你交代囑托的事,我自當全力完成。

我雖身份低微,可好歹也是昆侖山中的自家人,只因無權限單獨近距離接近守境者們罷了,天干山中熬藥療傷的仙官與我為同族,并不會過多為難與提防。

幾日下來的功夫,我賣些乖巧,主動接事,對于夜間那些守夜熬藥的一些醫官們打好了關系,總能尋得一絲機會,今夜,我敲了其中一位守境者的腦袋與身體,果真如小狐貍所說的那般,敲擊聲響如空洞的木魚之音,內里空空,一無所有,腦子內臟,皆被食得一干二凈。

我尚未來得及細查,就差點被燕破云識破,我連夜逃離天干山,這才幸免于難。”

百里安心中吃驚。

這燕破云可謂是陰差陽錯,因那換靈根機緣,這才逃過被紫魔蠱蠶食殆盡成為空殼的命運。

可既是知曉這紫魔蠱的兇險與可怕,他一來并未上報給昆侖山,本就已經十分可疑。

甚至對于那本該視若蛇蝎的要命東西遠離才是,可他卻好似并不懼怕,甚至日日夜夜這般嚴密地看管著這些紫魔蠱的宿體。

屬實匪夷所思!

百里安看了尚昌的臉色一眼,平靜問道:“那燕破云既然已經發現了你,他可曾看清楚你的真實面目?”

尚昌有些猶豫地搖了搖首,道:“想來是因該沒有的,這方面,我們山貓一族,可是有著超越旁人的隱身天賦,索性這天干山距離昆侖山本就不遠,在失態并非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深知,來此,定然是沒錯的。”

百里安搖了搖首,道:“以燕破云的修為,是否看到你真正的樣子,這都是在試你的,還是想通過你,來找到……我?!”

尚昌神情一震,好似忽然明白過來什么似得,他目光滿是擔憂,不受控制地又再度一把緊緊握住了百里安的手臂,急聲道:“那這可如何是好,豈非是害了你。”

他像個無頭蒼蠅似得左右亂轉了兩下,接著又道:“不行不行!我得下山,我現在就下山,然后……”

百里安好沒氣地翻了一個白眼,打斷道:“然后你就死了。”

燕破云這般境界修為,若是尚昌離了他眼皮底子的照顧,他想殺他,埋尸于山野,簡直不要是太簡單不過的事。

“既來之,則安之,這西懸峰忘塵殿怎么說也是娘娘的主居之地,他殺氣便是再如何猖狂,難不成敢在娘娘眼皮子底下動心思不成?倒也不必怕他。”

燕破云做為換取靈根者,看破了紫魔蠱的陰謀,做為守境者的領袖,他應當第一時間上告給滄南衣,由她定奪,及時止損,不再放任犧牲叩靈之禮。

可是他沒有。

他選擇當了十幾萬年的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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