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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曲盡其妙


更新時間:2024年04月10日  作者:北獠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北獠 | 長夜行 


對于小山君如此天真幻想的態度,梵殊真人心頭一時無奈,她知她想法素來天馬行空,不切實際。

卻也沒想到她心思竟這般地不著調。

別的不說,光是那少年身為尸魔王族的身份,就不可能拜他為師。

她不知小山君對那少年何以來的迷之自信,只是這尸魔修為被封印不說,性命也不過是在祝斬與君皇娘娘的一念晴雨之間,自保尚且無力,何來有余力解她身上困境。

眼下這小殿下不知何種天真的想法,好似覺得自己身上的惡魂釘,正是那魔界君主為那少年專門準備,唯有他一人能解一般。

梵殊真人低聲勸誡道:“那少年的身份敏感暫且不論,方才他自己也親口言明,無力解山君身上的惡魂釘。

便是山君執意要拜他為師,娘娘也是不允的,即便娘娘允了,他既無心收徒留在昆侖山,山君此番心意也終將是白費的。”

小山君手捧竹簡,自桌案間展開,垂眸低看道:“世間張口胡言的話應有盡有,他說無力解我身上惡魂釘真人便信了?你怎知是他不愿收我為徒而撒的謊?”

梵殊真人見她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當真是氣急:“山君既自己也說了是他不情愿收你為徒,又何必強人所難?”

小山君忽然輕聲一笑,抬眸看著梵殊真人:“我天生病骨沉疴,無法修行,空有尊仙之女的身份是不假,可這世間又有何人愿意真心收我為徒?

蓮月道尊?還是那長樂仙人?他們又有誰是真心想要收我為徒的?想必今日來這春秋宮的仙人們,絕大部分皆是因為我父親阿娘他們二人而來。

哦……倒是那個堇府君,我想他倒是沖著我而來的,他全族覆滅,根基飄搖不穩,空有金仙名頭。

從某些方面上來看,他與我的處境有些類似,可我與他不同的是,我有君皇為父,尊仙為母,山君之前冠以昆侖之名,我身后這些虛名則正是他所需要的背景與勢力。”

說到這里,小山君眼底漫不經心的趣意更深了些,輕笑道:“收我為徒,想來也是他退而求次的選擇,他堇府君更想要的,怕是與我昆侖聯姻,娶我為妻吧。”

梵殊真人先是怔了一下,旋即眉頭慢慢蹙起,眼底漸生憤怒之意:“此子心術竟這般不正!他想得倒是挺美!”

“所以啊……”小山君嫣然淺笑:“人心的千變萬化,天下無不好諛之人,故諂之術不窮,放眼世間,這不求回報的圣人能有幾人。

既無一人是真心愿收我的,皆是出于利益的考量,那么為何我不能選一個我自己喜歡的?”

梵殊真人眼底漸生迷茫了,竟是慢慢被小山君的言語給帶進去,“話雖是這么說,可是……那少年的身份畢竟……”

“身份不重要。”小山君笑瞇瞇地打斷她道:“重要的是,他今日是唯一一個出于好意而出現這春秋宮的。”

梵殊真人怔道:“此話何解?”

小山君諄諄善誘道:“梵殊真人的好意我明白,是希望我尋得良師以解這惡魂釘,日后好有個依靠,可這世間人并非人人皆如梵殊真人這般不拘小節,解我體內惡魂釘。

他們必會對我身體有所探查,我非阿娘真正的血脈,我身體里有一半的血脈來自于魅魔一族。

若是尋常仙人也就罷了,像我這樣的野種,至多放逐仙界領土任其自生自滅。

可梵殊真人莫要忘記了,我的生父是君皇乘荒,他是當世五尊仙中唯一的父帝純血后裔,仙尊祝斬又如何能夠容許父帝這般至高無上的仙帝血脈存在我這樣的污點。

既是如此,我身份暴露的那天,便是我真正的死期,便是阿娘也護不住我,甚至……”

小山君面上含笑,眼眸卻低垂了下去,“甚至,到那時就連阿娘也會陰我而受到牽連。”

梵殊真人艱難地張了張口,見她這般模樣,心中愈發的不得滋味,“小山君何必將事想得如此悲觀,但凡我們能為你尋一個人品過得去的仙族前輩,看在師徒之情上,也必然不會將事做得如此之絕。”

“若當真不會的話,青玄女官也不會在今日安排他到這里來了。”

梵殊真人眼睛圓睜:“你是說……今日那尸魔少年來此,是青玄大人的安排?!”

小山君目光定定地看著梵殊真人,道:“在這世間,真正能夠在知曉我真正身份,還能夠不惜沾染麻煩惹禍上身、以著善意來靠近于我的,放眼整個六界,也唯有他一人罷了?

對于真人而言,這些抱著利益權衡之心來此口口聲聲說收我為徒者,當真人品可信?

真人不曾察覺,自我擇師消息放出去以來,他是唯一一個直言不愿收我為徒的,在真人眼中,他人品可行?”

梵殊真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正如小山君所言,縱觀六界,那少年是唯一一個抱著純粹善意以及幫助之心來到小山君身邊的。

便是在十四萬年前,娘娘留下這孩子,并且救下她,卻也無關善意,只在責任。

而她捫心自問,對小山君殿下抱有的感情也絕不純粹,更多的是憐意與愧疚。

這般說來,細細想來,在這世上,當真沒有任何人比那少年更適合當她的師父了。

只是這尸魔身份……

小山君見梵殊真人面上神情終起掙扎動容之色,她圓圓的眼睛珠子滴溜溜一轉,趁熱打鐵道:

“真人可是擔心他的尸魔身份?無妨無妨,我又不計較這些,他是尸魔王族,我是半血魅魔,我倆兒天生一對,最是般配。”

梵殊真人目光幽幽:“還天生一對最是般配?貧道看小山君當真是缺一個先生教管了,這詞兒當真是在胡亂用,遭人笑話。”

梵殊真人雖未正面宣之于口,可小山君見她這般態度,想來已是將她說服搞定,她眉眼彎彎,笑容燦爛,十分討好地貼上去,兩只手將她抱住往她懷里蹭了蹭,語氣里盡是意味深長之意。

“終有一日,真人會體會到本殿下這是曲盡其妙!”

百里安出了春秋宮,獨身一人走在這山道間。

昆侖山常年覆雪,縱然偶見陽光,卻也無春夏秋冬四季之分,他抬眸看了一眼蒼山暮雪之巔上落射下來的刺目陽光。

陽光盡管刺目,卻并不耀眼,在鉛灰色的云層之上,三顆齊高的炎陽卻是給人一種暮氣沉沉的垂敗感。

一只老鴉于寒枝枯木間繞繚發出嘲哳回響之音,沉悶且喑啞。

此時正值正午的昆侖山,天地景物間,卻已經透出了三分暮氣之意。

百里安在心頭一聲輕嘆。

心道與這昆侖十萬群山引天地共鳴的昆侖神主娘娘,如今身體開始發生問題,便是連這山中景意都能夠明顯感受到變化。

山道間,一道天青色的纖細立于雪色間,衣袂飄逸,撐傘而立,顯然是在等他。

百里安微微一笑,向那人點頭致意道:“青玄大人交代我的事,我想來是已經完成了。”

“聽說了。”青玄女官撐傘而來,頭頂傘面傾斜,落在百里安的頭上,替他遮掩去了半傾天光。

百里安行于昆侖山中,自是不好暴露自己修為已經恢復的事實,他一步步自春秋宮行至這半山腰,可謂是花費了不少的時辰。

而看青玄女官這般模樣,顯然是早已在春秋宮打聽到了今日發生的種種以前。

青玄女官柳眉輕揚,歷來嚴肅冰冷的面容倒也難得多了幾分溫和的笑意:“今日做得不錯,我倒是沒有想到,你竟是能將此事完成得這般好。”

原本只是想著讓這小子在其中礙手礙腳,阻止小殿下拜師成功即可。

只是來此收小殿下為徒的,皆是當世隱界大仙,盡管青玄女官交代了這樣的任務給百里安,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該用怎樣的方式來阻止這次的選師收徒。

卻不曾想,他竟能夠兵不血刃的打消他們的收徒之心,甚至還說服他們主動獻寶,至少可保小山君近年來性命無恙。

這絕對是意料之外最大的收獲。

青玄女官肉眼可見的心情極好。

百里安無奈道:“若非如此,縱然只是打消他們一時的收徒之念,也是徒勞,而且對于此事,我……亦有私心。”

“私心?”青玄女官莞爾一笑,道:“你可不像有私心的樣子,我聽春秋宮里的女官們說了,小山君殿下賴死賴活非要拜你為師。

你非但沒有同意,還反過來將她給狠狠教訓收拾了一番,若非你的身份,我到覺得,你才是最適合收她為徒的那個人。”

“可別!打住!我可沒有不自量力到想要與你們娘娘平輩論交的狂妄想法。”

青玄女官與他同行于山道之間,目光深含意味的看著百里安,“這幾日,你在那珈藍洞中倒是待的快活,你的膽子當真很大,竟敢在娘娘眼皮子底下玩這些小動作。”

在妖神的氣息遮掩之下,縱然是神主娘娘,百里安也不擔心這幾日來他在那珈藍洞中做到事情會有所暴露。

對于青玄女官的試探言語,他自然不會露出任何破綻,只打著哈哈笑道:“畢竟我來昆侖山,青玄大人帶我去的第一個地方便是那珈藍洞,自是有著幾分思念舊地之情。”

青玄女官鼻音里輕哼了一聲,自是不信他的這套說辭。

“娘娘要見你。”

百里安面上詫異:“又要見我?”

這見得未免也太勤了些。

他才剛從珈藍洞出來,而且這大中午的,她今日無政事繁忙嗎?

青玄女官手中黑色紙扇輕轉半圈,二人身下頓起清風,將二人身體盡數輕盈托起,扶搖之上山巔之間。

在她術法施展之下,腳程自然快上不少。

迎面吹來冷冽的天風,青玄女官執傘御風而行,秋水長天,空谷之姿。

許是百里安守約完成任務,青玄女官便是連教訓百里安的話語,都不經意地透著幾分沒有疏離感的打趣意味。

“你有何資格在此抱怨,你莫不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

青玄女官眼神里的意味愈發打趣,甚至還有幾分看笑話的幸災樂禍:“娘娘既已廣招天下納了你,那你就是娘娘忘塵殿中名副其實的第一個侍君,在其位,謀其身,既是侍君,那自然是得日日夜夜行侍君該行之責。”

完全像是能夠從青玄女官口中聽到如此不著調的話。

百里安半空中的身體狠狠一晃,險些從傘下跌摔出去。

青玄女官仿佛有所預料一般,面不改色眼疾手快的一把撈住了百里安的臂彎,將他提回了原位。

“娘娘當真是算無遺策,早有所料你會玩這么一招,摔?可勁摔,泱泱昆侖十萬群山,皆是娘娘領土,我看你能摔躲到哪里去?”

早有所料?

百里安有些氣結:“所以這話,是娘娘教你說的?”

“不然呢?”青玄女官睨他。

在青玄的術法施展之下,百里安很快被帶到了他所熟悉的忘塵殿中來。

昆侖山中正午的陽光并不如何溫暖,照在人的身上,寒風一卷,便能夠將僅有的體溫一同席卷而去般。

忘塵殿夜里便沒有點燈的習慣,此刻日間里,更是不見任何燈盞長明。

這忘塵殿四處通風卻不透光,檐頭青銅鈴鐵馬叮咚,殿前簾子卷起半邊,未著太多光色的大殿內許是焚了暖香的緣故,內里倒也不見太多陰冷朝暗之感。

青玄女官引路至殿前簾卷前,便不肯在多行一步,立在長廊下做守傘之姿。

百里安喉嚨動了動,終是忍了問她為何不進去的話語。

二人之間再無交流,他卻形成了默契一般,撩開遮風的卷簾,跨入殿中去。

鎏金小獸香爐正自徐徐吐出輕煙,百里安入殿環視一周,卻見錦銹簾帷的床榻上,橫陳側躺著一道虛虛實實若隱若現的身影。

即便虛實遮掩間,可仍見身段那般姣好,腰肢低陷,更襯玉臀豐腴,那種美輪美奐的嫵媚清冷,除了神主娘娘,還能是何人。

這般妖嬈、柔軟、成熟的身子,隔著薄薄一層紗幔,卻仍舊不減光風霽月、不染塵埃的仙客氣意。

(PS:武漢雷暴真恐怖啊,地球天氣真的是越來越怪了,昨夜打雷打了整整一夜,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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