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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狼背上的少女(補前段時間欠下的二合一)


更新時間:2022年10月14日  作者:北獠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北獠 | 長夜行 


陳小蘭忍著身上的劇痛,撕下一節衣布,隨意在脖子傷口纏了纏。

好在在這嚴寒惡劣的空氣里,血早已止了,血腥味并未傳去太遠,也不會引來太多的野狼。

只是……聽那些野狼疾奔磨爪的方向,竟似朝著山上孟子非那個方向而去。

也是,他流了那么多血,一地的新鮮碎肉,這些野狼的嗅覺最是靈敏,更何況那還是一名修行者的血肉之軀。

常年留跡在十方城外的連綿大山中的狼,也早已沾染了些許靈性。

自然能夠分辨出人血之間的好壞。

有了孟子非當誘餌,想必這一路下山去,必然順暢。

想通這一點的陳小蘭心中卻半點也輕松不起來。

她本就不是什么冷血無情之人,這五年間的教導相伴,她早已把當初的孟公子,當做了師長親人一般。

現而今,竟然要踏著他的血骨求活……

她看著地上撕的粉碎的火符,正自散發著靈光的余燼。

陳小蘭心中愁緒萬千,竟是惆悵難安。

兩根手指不自覺的互相攪動,她忍不住地想要胡思亂想。

孟子非今夜熬過去,未必會死。

可陳小蘭不清楚他究竟是何情況,若是那些野狼上山將他食了個干凈……

那他是否還能活下來,恢復如初?

想來必是不能的。

可他要殺她,又怎能走回頭路去救他?

他是那樣可怕的一個惡魔。

可若是……這其中是有什么誤會呢?

萬一孟子非他只是收到了詛咒的影響,疼得失去了理智,發狂傷人。

亦或者說是有什么苦衷。

她就這樣拋下他,會不會就此釀下大錯,成為千古罪人?

陳小蘭陷入了兩難的苦厄之中。

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會怕死,怕疼,怕那些恐怖的事物。

但她有良心,又無法像那些冷血的動物,隨意拋棄自己曾經那般相信的親人。

陳小蘭茫然地想著,若是司塵他在這里的話,他又會做出怎樣的抉擇呢?

孟子非看著陳小蘭驚恐飛逃而去的背影,眼眸陰沉沉的,卻也不見任何憤怒的怨恨。

只是從未覺得過,從天上落下來的雪花積壓在人的身上,竟會變得如此沉重冰冷。

他咔咔僵硬地轉動著頸骨,不顧被那星輝灼傷眼睛的痛苦,血淚從眼角流出,滿目凄森地看著那片星空與月光。

自嘲地輕呵一聲。

原以為今夜若是運氣好些,借著這片云層天威,能夠少受著痛苦。

卻不料,竟然還是被陳小蘭一句話給激怒得失去了理智。

竟然在詛咒爆發的關鍵時候,將自己地身體暴露在了這片星空天光之下。

真是疼啊。

方才那孩子應該是嚇壞了吧。

因為身體不在狀態的緣故,遠不似往日那般能夠冷靜分析形勢了。

陳小蘭那孩子沒有靈根,資質平凡,只是一個尋常的山民之女。

又如何能夠去揣摩他的過往秘密?

她跟在他身邊五年了,這樣的詛咒每個月他都會發生一次。

盡管他每次都掩飾得極好,可總有像今夜這般疏漏的時候。

陳小蘭心思細膩,莫約是看出來他每個月總是會消失七日,偶有撞破他臉色蒼白不佳,便斷定他身子有舊疾罷了。

只是過于懂事,怕他心有忌諱隱情,也是顧念他的面子沒有點破。

今日在這野山之中星光遍地,又無法遷走她,他面色狀態可謂是蒼白極差。

她也是出于擔心,希望他能早日尋醫就診,才忍不住出口終于點破的吧?

是他失智了,竟然失控混亂之下,壓不住理智直接向她動手了。

反而在最關鍵的時期了,將自己暴露在了月光星輝之下。

如今這下好了,詛咒的秘密徹底被撞破了。

明日星輝淡退,詛咒散去,身體恢復后,那個撞破了他秘密的陳小蘭,想不殺都不行了。

大雪嚴寒,可身體撕裂的痛苦卻給他帶來強烈的灼熱感。

好似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有著灼灼熱浪,燒得他意識混沌不清。

可即便如此,孟子非還是忍不住的輕聲嘆息。

雖說他欲成為魔河不假,當初對于自己心愛之人滿是利用虛偽欺騙。

可唯有收陳小蘭為徒這件事,是不含任何算計利用的。

這個孩子太像當年的商瑩,但她沒有商瑩那出眾的修行天資,注定天生凡品。

這一點,卻又像極了一心向道,卻所求無門的他。

收她為徒時,也是出于將曾經對商瑩的愧疚,將這份償還與遺憾付諸在了陳小蘭的身上。

對于陳小蘭而言,他每日教她寫字,念書,繪符,武術,是恩德。

可對于孟子非而言,卻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救贖。

盡管他知曉這救贖是鏡花水月,轉瞬即逝。

凡人壽數不過百余載,而她并不具備靈根。

他就這樣一面閑閑修行,一面為她找尋靈根或是續命之法。

若她能夠常伴他左右,自是總好過孤單一人面對這寂寂的長夜黑暗。

可若天道當真難改,孟子非也當順其自然,不過是再添一筆小遺憾罷了。

畢竟這漫漫余生,總是不能太過無聊。

孟子非雖已偏離魔道,與人間正道光明早已背道相馳,他自認為早已無所不能為。

只是對于陳小蘭,到底是生不出多大討厭的心思。

若是沒有三年前戰奴營那次事,在有必要犧牲的時候,他或許還真會將她當做棄子來使用。

而今他已逐漸強大了起來,與陳小蘭的數年相伴,可謂說是看著她一點點成長起來。

比起親人,更像是他手中一件樸實溫柔的藝術品,便至此也徹底絕了棄子的念頭。

只是今日發生這種事,孟子非真的感到十分遺憾苦惱。

寒風呼嘯,一陣陣連綿起伏的狼嚎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孟子非森森涂滿血腥的眼眶下,眼珠子冷冷轉動,看著黑暗中如一盞盞燈籠般升起的慘綠色狼瞳。

該死,竟是忘了自己此刻正處于野狼出沒的大雪山中。

往日每個月到了這種日子,他都會尋一處安全僻靜之地,苦挨過去就好了。

今日他急著前往十方城,卻礙于身份,帶著陳小蘭,不得不徒步入城。

原本計劃也是周詳,這一路上他卜卦占運,叢林密布,烏云滿天。

只要能夠保證不被月光星輝正面照住,不亂動靈力,也能強撐入城,再尋安全的避難之所。

陳小蘭性子乖巧,他若單獨將她安置好,她也絕不會擅自打擾,亦或是惹是生非。

可偏偏今夜心緒不佳,她說者無意,只是擔憂。

卻是令他亂了心神,竟將自己暴露在了這樣的險境之中。

他的靈根不屬于自己,依靠欺騙奪得而來,盡管外表再如何風光霽月,氣運業障卻早已是污濁不堪。

他求來了尋仙修道之路,終得償所愿,可世間道理又怎會讓你總是事事如愿?

終究不是人人都是沈機白,這副凡人之軀,又如何能夠安載其他人的靈根,毫無排斥反應。

這份詛咒,他當受著。

只是……

野狼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一望無垠的雪山密林間,野狼的影子密密麻麻,數量極多。

它們警惕低吼著,口中流涎,綠油油的眼睛睜得極大。

似是在打探孟子非是否有無攻擊性。

看著那驚人數量的野狼,孟子非心頭忍不住一寒。

這反噬的詛咒固然恐怖,但只要撐過去,腐爛的肉便又會自行蠕動修復,回到骨頭上,但若是給這群野狼分食……

這樣的下場,孟子非不敢想象。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竟然會命喪狼口。

想到這里,他心中不由自嘲一笑。

他是修行者,血肉之中蘊含著靈力,怕是足以將這山中所有的群狼都吸引過來。

陳小蘭此番下山之路,即便沒有他的保護,怕是也能夠安然離開。

前一刻他還想著要如何殺死她,眼下,落入絕境的,卻已經成為了他。

孟子非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他沒有了血肉的眼眶森然猙獰。

手指抬起間,指間血肉如潰雪般凋零,裸露出森然的手骨。

透明的絲線亂舞,將兩頭領先朝他試探邁爪沖過來的野狼切成一地碎塊,猩紅熱騰騰的內臟鮮血灑滿雪地。

畫面說不出的殘忍可怖。

可是在荒野雪山之中,野狼性情兇殘弒殺。

孟子非殺死兩頭狼后,非但不能將它們震懾逼退,反而同伴的死還激怒了它們的兇性。

嘶吼的憤怒聲令人毛骨悚然,群狼四面八方地飛撲過來,孟子非趴在地上的十根手指僵硬連動,絲線亂舞。

在詛咒的爆發下,他能夠調用的靈力有限,野狼速度敏捷靈活。

他不過堪堪殺死五六頭野狼,已快要撐到了極限。

腿骨忽然傳來一陣裂心的劇痛,孟子非還未來得及翻身去看,只聽咔的一聲,劇痛來襲。

身下一輕,好似什么東西被扯斷。

眼前黑影掠過,他目光虛虛地望過去,只看見一頭餓狼滿是獠牙的口中所叼著的,竟是他的一條腿!

腿上所掛著的血肉不多了,隨著那頭野狼的奔跑間,碎肉灑灑,落得到處都是。

孟子非眼瞳急縮,漆黑森然的眼睛里怒火翻燒。

他手指翻動,一道氣勁化為風刃,直接將那頭野狼攔腰斬斷。

若是這條腿被野狼吃下叼走,即便他熬過了今夜,明日恢復醒來,那也是個將永遠失去一條腿的瘸子殘廢!

只是他殺死了那頭咬斷他腿的野狼,他此刻身體難以動彈,站立都十分艱難,還未等他想到辦法拾取回自己的腿。

落在地上的野狼尸身又被幾頭餓狼飛撲過來,它們不食同類,卻相互爭奪撕扯著孟子非的那條腿。

孟子非目眥欲裂,怒吼一聲。

沒有了血肉支撐的手掌費力翻動,可還未等靈力吐露,一只冰冷鋒利的厚爪‘噠’的一聲,重重踩在他的手背之上。

“哼哧!哼哧!”

腥臭灼熱的吐息聲從他頭頂傳來。

孟子非僵硬抬首看去。

那是一只比尋常野狼要巨大一倍的狼王,額前飄飛著一簇烈火般赤紅的毛發。

一雙碩大的狼瞳之中,除了殘忍的獸性,還閃爍著其他狼群沒有的智慧光芒。

它明顯已經看出來孟子非的殺戮手段,皆源自那雙手。

兩只冰冷沉重的爪子相繼落在他的手臂間,用力之大,幾乎欲將它的骨頭碾碎。

它低吼一聲,身后即刻沖出兩頭野狼,好似受到了某種命令一般,嘶吼咆哮著一口咬中他的手臂,奮力撕扯!

孟子非疼得眼前幾乎發黑昏暈過去,他雙臂咔嚓一聲。

竟然給那兩頭畜生生生咬去了兩只胳膊,拖到一旁分食去了。

雙臂已殘,右腿缺失,詛咒臨身。

他已毫無應對方式。

即便他擅做魚網之設,螳螂之食,玄里藏機,今日遭遇這種絕望境地,也已毫無對策之力。

孟子非像是一塊殘破的傀儡,雙眸空洞地趴在地上。

那頭靈智初開,卻連化形都艱難的狼王,以著一個殘忍強大的姿態俯瞰著他。

任人宰割魚肉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這一刻,孟子非不禁麻木的想著。

自己機關算計,不惜犧牲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換來的這條性命,當真就要如此可笑地交代在了這里。

他這兩百年的短暫仙途,未免有些太過諷刺。

“嗷!!!!!!”

狼王張開巨口,帶著審判的死亡之意,一口將孟子非的頭顱咬住。

對于孟子非而言,隨之而來的……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襲來,視野好似入夜一般,再無半點光明。

狼王銳利冰冷的獠牙嵌入脖頸之中,只需在發力一寸。

便可毫不費力地將他的這顆頭顱撕扯下來,生生嚼碎咽入腹中。

這一刻,孟子非詭異地并未感到害怕,胸膛是麻木的,整個身體,從殘肢到心口都是麻木的。

就這樣吧……

去見商瑩……

用這副殘破不堪的模樣,去見她。

她素來心軟,見他這副模樣,即便是再如何惱他,怨他,怕是也不會舍得再恨他了。

報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報應啊!

孟子非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可咬著他頭顱的那只狼王,卻好似有意戲謔他一般,遲遲并未發力。

只是叼著他的頭顱,一顫一顫,好似故意玩弄口中的食物。

果然不愧為狼群的首領,進食的方式都超越了一般狼族的本性。

暫時的茍且,并未讓孟子非心生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他只感覺到了一種奇恥大辱。

孟子非那溫潤君子外表下,唯有他自己知道藏著一顆怎般驕傲孤高的心。

此刻,他竟然被一頭狼給羞辱了。

孟子非氣的發顫,耳中一陣血涌鳴動,他再難忍耐的怒吼咆哮。

胸口死死抵著雪地下尖銳的山石,猶如瀕死的困獸嘶吼著:

“吃了我啊!你這個沒種的畜生!咬碎我啊!撕碎我啊!將我嚼碎了吞下!還在猶豫什么!”

“來啊!你不是很餓嗎?!我是誰!我是孟子非!吃了我的頭顱,你便可以化出靈智!吃了我啊!你這個狗東西!”

孟子非從未像現在這般肆意謾罵過,毫無風度,像一個瘋子似的激怒著對方。

可即便如此,狼王仍有沒有如他所愿,一口咬下他的頭顱。

巨大的狼口之中,傳來沉悶沙啞的低吼聲,好似呼吸發音的氣管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般。

孟子非的謾罵聲不停,但咬著他頭顱的狼口卻顫抖得愈發厲害。

漸漸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這只狼口的喉嚨涌出,潮濕火熱的液體將孟子非的整個臉頰都浸泡住了,口鼻皆是腥臭的狼血。

同時,孟子非的謾罵聲也隨之被淹沒,他被狼血嗆咳著,腦子卻陡然反應過來了不對勁。

順著狼口,他忽然聽見‘咔’的一聲脆響,好似是骨骼裂開的聲音。

緊緊扣咬著他脖子的獠牙驟然松開,浸在臉龐的狼血嘩啦落得滿地都是。

凄清的月光灑落眉梢,照亮孟子非那雙暗無天日的眼眸。

他下巴抵著冰冷的雪地,目光茫然抬起的那一瞬,卻看到了令他這一輩子都難忘、觸目驚心的畫面。

憤怒嘶吼的巨大狼王,騎在狼背上的平凡少女,飛濺的鮮血染紅她素色的裙裳。

遠處冷月與人間相接相接,近處群狼環繞回顧,狼王傲岸的身影立在皚皚白雪間。

染血的少女似要與這片風雪月光融為一體。

她跪騎在狼王的背后,手下一條極細且鋒利的玄絲穿過狼王的脖頸,死死地勒在凍僵的手掌之中。

那鋒利的玄絲不僅僅深深切斷了狼王的脖子,也將她那只手掌切得極深,滿是鮮血淋漓如珠滾落。

若非她事先聰明的在掌心纏繞了一道土御符,那狼王掙扎之時,脖子尚未被這根絲弦切斷。

她的手掌怕是早已被齊齊切得一根手指不留了。

孟子非看得真切,陳小蘭是用一只手勒控住了這頭巨大的狼王,她的一只腳狠狠地踩在了狼王的口下顎處。

身體以著一個扭曲的姿勢偏貼著狼背,一只手緊緊扳住它口中的一顆上獠牙。

正是因為如此,在她發力的時候,孟子非的頭顱才沒有被那狼王咬得稀碎。

確認狼王將他的腦袋吐出來后。

陳小蘭仰頭尖叫,足下一蹬,飛快收回獠牙上的那只手,雙手勒緊玄絲,渾身氣力爆發,用力往后拉扯!

噗嗤!

那玄絲是孟子非以特殊材料打造而成,留給她防身之用。

可今夜,她卻用這一根玄絲將一頭狼的腦袋給生生切了下來。

碩大的狼頭滾滾落下,鮮血噴濺許久,狼王無頭的身子才掙扎著倒了下去。

陳小蘭跌摔在雪地里,驚魂未定地模樣全然看不出來殺死狼王應有的英勇。

群狼首領以亡,卻并未退去,看著新來的獵物,不斷刨動利爪。

陳小蘭被嚇得連連尖叫,小臉煞白,飛快抽出孟子非壓在雪地里的佩劍。

另一只手摸出數道黃符,面上淚水縱橫而流,但始終并未退去。

孟子非宛若凍僵般趴在那里,面上滿是血污,怔怔地看著連劍都端不穩的少女。

怎么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選擇回頭救他。

這五年間,盡管孟子非交授了她不少本事,武術。

可不論是降妖驅鬼,但凡會涉及危險血腥的事,他極少讓她殘余其中。

她沒有戰斗經驗。

更莫說一人對付整整一群野狼了。

腿間與肩膀上的劇痛來襲,天上的月光星輝漸盛,孟子非臉上最后一點血肉也宛若融化一般松垮散崩開來。

兩顆眼睛珠子連著頭顱里的長筋掉出眼眶,視線一黑,便什么也瞧不見,什么也聽不見了……

不知過去多久,沉重的意識一點點恢復清明。

模模糊糊中,孟子非隱約感覺到自己被人拖在雪地里前行,身邊隱隱傳來低聲的啜泣。

風聲與哭泣聲摻雜在一起,吵得令人煩悶。

又不知過了多久,當孟子非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避寒的溶洞里。

身前生了一捧篝火,陳小蘭就坐在那篝火前,身邊鋪著一件寬大的長衫外套。

外套上堆砌著壘壘的血肉與殘肢白骨,她小臉煞白煞白,眼中似有恐懼、惡心、害怕。

喉嚨不住的蠕動著,似欲嘔吐,但還是強忍了下來。

手里頭捏著一根腿骨,身旁擺放著一些女兒家用的針線。

她拾起一塊血肉,分辨好部位,貼在骨頭上強忍著惡心嘔吐的欲望,竟是一針一線地將腿部的血肉縫補了起來。

孟子非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畫面。

膽小怕死而又平凡的少女,在無人的雪山之中,撿起他的白骨血肉,用平日里為自己縫補衣衫的針線,一針一線地認真縫補著他潰爛的身軀。

孟子非沒有劫后重生的欣喜與釋然,心中茫然地想著。

她就不害怕嗎?

他看著陳小蘭毫無人色的慘白臉旁,瑟瑟發抖的身體以及止不住的淚水。

想來,是害怕到了極點吧?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不離開呢。

他可是要殺她的人啊。

見到他如此惡心恐怖、無法為人知的一面,她竟然還敢回頭,觸碰他,救助他。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人啊。

這一刻,孟子非對陳小蘭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新的認知。

不再是那個被他教養大的‘孩子’,而是一個被他評價為奇怪的……‘女人’。

孟子非并不奇怪她能夠在那片狼群的口中活下來。

這五年間,他教她的本事不少,身上也有著她自己事先畫好的黃符,面對群狼,雖然危險重重。

可人到了窮途末路時,總是能夠爆發出意想不到的潛能與力量。

他安靜不語,上下打量著陳小蘭,見她手掌五指都是深深的切口。

身上也隨處可見狼口獠牙撕扯過的嚴重傷勢。

雙手都是血了,就抓起一把冰雪止血,繼續抖著手認真縫補。

全然沒有注意到孟子非已經醒來。

那認真的模樣,執著得當真是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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