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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風入殿來,提燈夜行(三更)


更新時間:2022年05月25日  作者:北獠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北獠 | 長夜行 


一切皆成定局,他為中幽之主,唯一詭道之地,已成事實,無人能夠更改。

嬴姬不能,喬郁不能,百臣不能!

世人無一不能!

再也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前行的腳步!

嬴袖背站得筆直,

逆光看著圣臺之下,仿佛在這一瞬,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立在眾生之上的那一天。

“如此,還有誰有異議?!”

然而中幽,只是他要從這具軀殼里走出去的第一步罷了。

喬郁王殿目光絕望凄涼地看著對嬴袖太子擁護不已的滿殿中幽朝臣。

繼神荼、翰啟之后,余下的三位王殿也顯然敗于大勢之下,向嬴袖俯首稱臣。

喬郁并未被嬴袖今日帶來的條條樁樁的驚喜所誘惑到。

他看得穿嬴袖眼底所隱藏的欲望與野心,

亦明白,

眼下的太子殿下根本不適合成為中幽帝主。

可中幽的旗幟,

卻在一夜之間,紛紛倒向嬴袖那邊。

若此刻喬郁再行反對之言,怕是要與整個中幽皇朝為敵。

“我有異議。”

就在這時,殿朝之上的人群之中,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殿內火熱的場面一時冷卻了下來。

嬴袖面上掛著的笑意不減,他目光隨著聲音的源頭慢慢看去,安靜的人潮自動緩緩分開出一條道路。

一名身形單薄的少年站在道路的盡頭,在眾人冷漠的目光下,少年的臉色有些發白。

他臉頰一偏,避開眾人的視線,眼底壓著一絲恐懼,可他卻并未退縮,

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

竟主動迎上嬴袖的目光,

臉色發緊。

“我有異議,

自中幽皇朝創立以來,

素有規定,

欲要繼位,

承掌四印,方有資格承襲皇位。”

那少年神情愈發緊,囁嚅道:“即便您是太子殿下,即便您身負六道靈根,卻也不能不守此規矩。

當年即便是陛下繼位,她身為太陰嫡女,都需接受四印考驗,得其認可……

殿下的母君尚且不能免去這道規則,不知太子殿下,竟想依靠著這一堆箱子以及未來那光面堂皇的承諾與說辭,便可無視中幽規矩嗎?”

嬴袖眼底劃過一絲隱晦的殺意。

喬郁仿佛抓到了關鍵點,目光大亮,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大王殿神荼打斷道:

“殿下百年前便得胥印認可,其余三印比之胥印更為古老強大,要知曉,即便是陛下,也是在五百歲時完全得到四印認可,殿下今時不過堪堪兩百余歲,如何能夠行此壯舉?”

嬴袖壓下眼底殺意,

恢復淡然之色,道:“論天賦孤自是不足母親的,即便是再給我三百年時間,孤也未必能夠完全掌控四印。”

嬴袖的坦誠與自謙無疑再度贏得了眾人的好感。

中幽四印,豈是凡物。

胥、刑、夭、景。

其中以胥最弱,以景最強。

胥印所掌之英靈,就已經是紅櫻那樣的三千年英靈,能與擁有鬼器的幽鬼郎正面一戰,已是極為不俗。

光是收服胥印,嬴袖都幾乎熬盡了畢生的心血,他知曉自己的斤兩。

莫說未來三百年收服四印了,便是再給他五百年時間,他也未必能夠收服掌兵伐的刑印。

更莫說,嬴袖眼下連胥印都弄丟了。

當然,這絕對是不能夠為外人道栽的。

嬴袖先是誠懇了一波,隨即話鋒一轉,又道:“孤能力不足,深感愧疚,可放眼整個中幽,能有資格觸碰四印者,也唯有孤,孤倒是不介意再等上個幾百年繼位,畢竟中幽皇朝,遲早是孤的。”

“可是,孤等得了中幽,中幽又等得了孤嗎?”

“三年前,太陰大帝棄燈于天璽劍宗,數十萬尸鬼入侵人間大地,四方門派傷亡慘重。

如今中幽的形勢正值危難,以母親那剛烈要強的性子,難不成是想以殺止殺平息天下人的怒火不成!”

“這……”那名少年畢竟太過于年輕,三言兩語間便被嬴袖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嬴袖臉色如生鐵般冷硬:“如今中幽皇朝岌岌可危,正需新主撥亂反正,逆解當前亂局,爾如此反對阻止孤成事,孤不知爾究竟是存得何等心思!”

這樣一個大帽子扣下來,壓得那名少年頓時無措起來。

嬴袖給大王殿使了一個眼神,又道:“此子看著倒是眼生得緊,為何孤從未在中幽見過此人。”

神荼臉色漠然,寒聲道:“中幽皇朝,從不藏孤蟲腐蟻,此子確實滿身皆是疑點,且讓本殿將他先拿下來,審問一番。”

說話間,神荼并未給任何人應對的時間,無形無質的磅礴氣機悉數聚攏于指尖,鋒利的流風,凝成一道精純的白光,光如巨箭,照亮整間國政殿,奪盡天地光輝熠茫。

死亡一指,令人戰栗,悍然點出!

喬郁臉色大變,這般狠辣出手,說是審問,顯然是動了殺心。

陰王一指,撼天動地,又如何能是這一小小英靈能夠承受下來的。

這份心思,是要滅了他的六道輪回路啊!

他想要出手,可先前受了神荼一掌,重傷在身,已是不及。

而其他三名陰王,面色雖有猶豫,卻無出手多管閑事的跡象。

那名少年臉色慘白,自知已無活路,絕望地閉上雙眼,靜待死亡。

強大的白光帶著吞并一切的力量將少年的身影吞噬,白茫茫的視線里,依稀可見無數道深刻的無形裂紋。

眾人看得心驚膽戰。

莫說直面受到如此攻擊了,便是不慎被絞進那片邊角空間之中,怕是都要被撕裂得粉身碎骨。

轟然一聲巨響里,那少年所立之地,恐怖的白色光芒凝而不散,宛若有意威懾眾人一般。

大王殿神荼漠然垂手而立,淡淡道:“還有誰質疑?”

殿內朝臣算是看出來了,今日大王殿是鐵了心要將太子殿下扶上帝位。

雖此舉過于霸道且不合規矩,可大局已定。

正如殿下所言,他是中幽唯一的太子,陛下最疼愛的孩子,未來繼承還是今日繼承,都并無區別。

再者說,即便他有心篡位,以陛下對太子的那份憐愛之心,難不成當真還會與他計較不成?

這種時候站出來執反對意見,實在是有些愚蠢了。

那少年顯然和喬郁王殿同屬舊黨,執舊觀,可在這兩百年間,陛下不理朝政,中幽皇朝,以大王殿為首,另創新黨,大有要將中幽的舊秩序盡數推翻的勢頭。

只是在此之前,大家雖對于新黨成立心照不宣,但神荼行事素來低調隱晦,今日怕是欲借太子殿下羽翼漸豐,有了高飛之意。

大王殿氣焰正濃,無人敢在這種時候去觸他霉頭。

神荼道:“既無人有異議,還請殿下繼續行請圣之禮!”

嬴袖微微頷首,目光淡然,終于繼續抬步而出,這一次,他緩步沉穩地踏上了國政殿內殿玉階。

玉階共九層。

九層之上,便是中幽無上帝座。

嬴袖瞬階而上,足下第一層玉階化為無盡的虛空深淵,頭頂空間瞬息萬變,承萬里星河異象。

風吹衣袂,他如置身于萬千眾生里,萬籟嘈雜中,他的目光之所及,只有九層高階之上的那把椅子。

嬴袖行走的速度極其緩慢,宛若背負千重山岳艱難前行一般。

不過所行一階,他身上的衣衫盡數被汗水打濕。

心口下的靈根瘋狂閃爍,張吐著靈力,強烈的靈流在他四肢百骸如水流動,點燃體內的靈力節點。

他試圖踏上第二層階梯,卻發現抬起的腳卻怎么也無法落下,仿佛有著萬頃海水的重壓逆襲而上。

“吾愿祝殿下一臂之力!”

神荼神情肅然,抬臂打出一掌,靈力如江河之水,奔騰流入嬴袖的體內。

嬴袖頓感壓力減輕不少,可仍舊遠遠不夠,他厲喝一聲:“再來!”

緊接著,除喬郁外,所有陰王齊齊出手,殿內中幽朝臣,外來修士,皆毫不吝嗇地貢獻出自己的靈力,盡數徐徐渡入嬴袖的體內。

在眾人的齊心的幫助下,嬴袖終于跨過那無盡的深淵,來到第二層階梯。

頭頂瞬息萬變的星光照在嬴袖的臉上,他抬首凝視,淡然的語氣里透著幾分對天道的不屑與傲性:

“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所謂的萬丈深淵,走下去也是前程似錦!”

說完,嬴袖收心閉眼,正欲再度前行,足下玉階卻又再度發生變化。

深淵消失不見,繼而化為皚皚巍峨冰海雪山,周身風雪大起。

如神罰世人的鞭子般抽打在他的身體之上,耳邊的一切聲音皆被暴風怒吼之音掩蓋消失。

僅僅只是一瞬,嬴袖的雙腿便被凍僵失去了知覺,恐怖的寒氣如針,無孔不入地鉆進他的肌膚中來。

化為刀絞般的裂痛,他的雙眼眼膜,也結出一層層淡藍色的霜意。

冰冷與死亡給嬴袖帶來了一股可怕的恐懼之心。

他死死咬牙堅持,卻發現不論身后人群渡送多少靈力給他,哪怕他將體內的靈根化為炎火屬性,也無法暖化融解這里的半分風雪。

他的身上盡是白霜,嘴唇泛烏,意識也在極寒的氣溫下變得模糊不清。

他未曾踏足過中幽殿階,也從未想過這短短九階之遙,竟是藏有這般恐怖的死亡殺機。

嬴姬雖早已知曉他并非是真正的中幽之子。

可兩百年間的陪伴,嬴袖并不相信,她對自己當真半點情分也無。

眼看這腿間的霜意一路蔓爬至腰間,嬴袖猛然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那把座椅。

一只手死死攥住自己的心口,憑借著那支離破碎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回想著兩百年前百里安的神態表情,帶著凄厲的哭音,大聲喊道:

“娘親!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轟隆一聲!

足下萬里冰川雪山頃刻之間崩塌成碎影,嬴袖僵冷快要枯滅的氣機陡然恢復運轉。

他身子如獲新生般松軟下去,伏在長階上,冰霜如細雪般自他發絲間碎碎而下。

他將臉深深埋低,露出一個冷漠銳利淬著毒一般的笑容。

果然,親情這一張牌,當真是世間最無形的傷人利器,不管用多少次,都能一擊即中!

想他嬴袖可真是愚蠢透頂,竟是蒙昧了兩百年,今時今日才明悟過來。

他低咳兩聲,咳出胸腔里帶著血水的冰渣子。

嬴袖悠然地暗想著,他該如何模仿當年的那個太子窩囊廢,才能更像一些。

身后雄渾的靈力不足以支撐他走上高臺,唯有控住嬴姬的內心最深的傷疤與破綻,才能掌控全局。

這帝階乃是嬴姬稱帝之時,集中幽眾生之愿與自身神識所具象化。

他不過才行兩個階梯,便已經耗費了如此心力。

若想繼續行過余下的七行階梯,即便是用非常手段,怕是也頗具難度。

事已至此,嬴袖但求穩,不求快,并未繼續前行登階。

他咳出胸腔里的郁結淤血后,維持著伏倒的姿勢,閉目開始調息。

“咯吱……”

沉重古老的殿門被一只手緩緩推開。

風入殿來,吹滅千盞燭火,光線驟暗。

殿門外的天色隱隱,可見青山疊色,推門入殿而來的那道身影似與遠處天山相接。

他站在濃濃夜色里,落落穆穆,青山拂云,像似要融化在其中。

殿內停止運輸靈力的眾人紛紛舉目望去,卻見來者恍若殿中無人般,手里提著一盞青燈,漫步行入內殿。

殿內仿佛有瞬間的凝滯,眾人目光微妙地看著這個臉覆面具的陌生古怪少年,卻無一人出來將他嚴厲呵斥拿下。

只因他手中那盞青燈,出自于女帝殿。

能夠在女帝殿內安然無恙離開,并且取走殿中物事的,誰也不敢擅自揣測此人的來歷。

趴在長階上默然調息的嬴袖并未注意到殿內的氣氛變化。

忽然間,身后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那聲音由遠至近,讓嬴袖心頭一跳,猝然睜開的眼睛閃過一絲戾氣。

究竟何人如此大膽放肆,全無自知之明,竟敢擅自登帝階。

雖心中知曉,那放肆愚蠢之徒,怕是在第一層階梯就要被風暴撕裂成碎絮。

可嬴袖仍舊不允許在這種時候還有第二人來臟染他要走的大道之路。

嬴袖滿目兇光,甫一入眼,卻見一只黑面白底的長靴自他眼前,踏過長階。

風火霜花于靴低迸濺飛揚,青燈幽光下映著的衣擺輕輕晃動幾下。

那道身影便在嬴袖瘋狂戰栗顫抖的目光下跨越過第二階梯,直達第三階梯。

嬴袖仿佛五雷轟頂般,不顧身體的疲倦與劇痛,豁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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