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世
人間世
秦桑取出黑蓮,小五便迫不及待接過去。
兩只小手托住黑蓮,掌心生出五行神光,將黑蓮包裹,接著黑蓮便在五行神光中融化成一團黑氣,被小五吸進體內。
緊接著,小五眉心浮現一抹黑氣,漸漸幻化成黑蓮形狀。
小五的眼皮突然變得沉重,昏昏欲睡,強打起精神,眼巴巴看著秦桑。
秦桑見狀,心知小五也無法立刻煉化這朵黑蓮,輕輕點頭,道:“去吧。”
小五身上神光一閃,現出原形,一頂冠冕懸浮在秦桑面前,冠冕正面也有一朵小小的黑蓮圖案。
看來要等黑蓮圖案消失,才算完全煉化黑蓮,不知小五會不會和天目蝶一樣,一睡又是幾百年。
收起五行冕,秦桑回望地淵方向,他逃出地淵便一口氣飛到這里,追兵并未出現。
回想起剛才的遭遇,最后出現的那股氣勢,明顯蘊含虛空震蕩的力量,還有他隱約聽到的魔嘯,帶著氣急敗壞的意味。
那位的氣勢如此強大,如此憤怒,為何不出手留下自己?
是不敢出手還是不能出手?
秦桑越想越覺得,那條黑河和魔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系,如果黑蓮乃是魔界大能送過來的誘餌,不知會有怎樣的后果。
不過黑蓮已經被小五吞了,多想無益,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秦桑不敢久留,稍作休整便繼續上路,接下來又是近二十年的漫長旅途。
有了之前的教訓,秦桑對這片雪原更加忌憚,刻意避免招惹是非,老老實實趕路,途中并無大事發生。
連續飛了這么久,秦桑明顯感覺到,周圍的寒氣沒那么重了,天氣漸漸有轉暖的跡象。
正午時分,天色卻非常陰沉。
寒冷的北風不斷吹著,北方的天幾乎徹底黑了下來,北風將厚厚的雪云吹向南方,云層下面大雪紛紛。
北方飛來一道遁光,不懼風雪,在雪中不疾不徐飛著。
忽然,遁光一折,落向地面。
秦桑在雪地上方現身,袖袍一揮,表面的雪層被掀開,雪層下方竟是一片綠意。
這是一叢被凍成冰棍的青草。
這一路上,秦桑只能偶爾見到一些草木,能夠在冰原里生存的都是極為耐寒的異種,這叢青草并不在此列。
秦桑精神一振,雖然只有一小叢,卻是個好兆頭,說明這一帶至少有一段時間是暖和的,自己終于快要走出雪原了!
此刻,數千里之外。
天上也有幾道遁光正在不疾不徐飛著,領頭的是一名白袍男子,他身后的幾人也都是青年男女。
這些人雖是人身,但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人類沒有的特征。
領頭的白袍男子,額頭上便有一個‘王’字。
他身后的一名少女,身后長著四片色彩斑斕的翅膀,上下左右對稱,像是蝶翼。
這些特征不僅不會讓他們顯得怪異,反而為他們增色不少。
白袍男子不怒自威,少女翅膀下的嬌軀愈顯嬌柔,令人望之便會心生愛憐。
“這里好像要下雪了,”蝶翼少女怯生生道。
眾人紛紛望向北方,另一名身材火辣的紅裙女子附和道:“是了,雪云要壓過來了,傳說冰原里一旦下雪,就可能會發生恐怖的事情,是最危險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找地方避一避,等雪停了再出發?”
旁邊一名身穿鐵甲的男子嗤笑,“綾仙子,三天前你也這么說,洪兄帶著大家冒雪前進,可曾有什么危險?”
綾仙子臉色不悅,蝶翼少女低聲反駁,“上次只是一場小雪……”
蝶翼少女似乎地位頗高,鐵甲男子不敢嘲笑她,急忙賠笑。
所有人都看向前方的白袍男子,正是鐵甲男子口中的洪兄,乃是這群人的首領。
白袍男子取出一塊獸皮,獸皮上畫著一些凌亂的線條。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沉聲道:“這幅圖上標注的地方,就在我們前面。”
此言一出,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袍男子威信極高,當下無一人提出異議,準備冒雪前進。
回身掃了眼眾人,白袍男子非常滿意,但接下來還要靠這些家伙的力量,他不想做暴君,便解釋道:“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家此番到此,不就是為了賞賜來的?目標就在前面,萬一大家錯失良機,立功不成反成了罪過。當然無論成與不成,都應當一鼓作氣,讓山主看到大家的表現……”
這一番鼓舞的話語驅散了眾人心中的懼意,當下人人振奮,在白袍男子的率領下,一頭扎進風雪之中。
逆著風雪疾馳千里,眾人在一片雪地上空停下。
“洪兄,確認是在這里?”鐵甲男子甕聲問道。
“此圖所指,確實在這里……”
白袍男子望著下方的雪地,微微皺眉。
“爾等速速為我警戒!”
白袍男子一聲令下,其余人紛紛散開。
他盤膝坐定,額前的‘王’字靈光閃現,身后忽然浮現出一頭白虎虛影。
“吼!”
虎嘯山川,威勢絕倫。
眾人看到這頭白虎,都不由露出敬畏之色。
旋即白虎虛影投身大地,一閃沒入雪層深處,白袍男子控制著白虎虛影,在地下搜尋。
不遠處,有一個人將他們的舉動看在眼里。
“終于遇到能交流的了……”
秦桑感慨不已。
這群人明顯都是妖修,他們口音有些怪異,但能聽得出來,和大周的語言應是同源的,秦桑不需要施展道術也能聽明白。
據說當今人族勢大,其他種族各方面都在仿效人族,妖族更是以化形為人為榮,看來并非空穴來風。
在大周,妖修是不敢這么成群結隊,光明正大出游的。
自己果然落到了妖族領地,不過和預想的不太一樣,這群妖修來自不同的種族,竟能和平共處。據說妖族被趕進莽荒之后,又回到了部族時代,顯然傳言和事實不符。
秦桑本想直接現身問路,卻聽他們交談時屢次提到‘山主’,奉山主之命來此,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了想,秦桑決定先觀望一下,反正已經走了這么久,也不急一時。
看到白虎虛影進入地底,秦桑便分出一縷神識,寄托在白虎虛影身上。
白袍男子渾然不知,全神貫注控制著白虎虛影在地下游蕩。
不多時,白袍男子似乎確定了什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雙手在胸前結出一道法印。
“咦?”
秦桑跟蹤白虎虛影的時候,也在用神識搜尋這片地方,沒有發現異常。白袍男子結印之后,地底竟立刻浮現細微的波動。
“找到了!”
白袍男子狂喜大吼。
眾人聞言紛紛面露喜色,聚到白袍男子身旁,白袍男子指向雪地一處,“從這里,打下去!”
鐵甲男子站出來,跳到地上,舉起一雙鐵拳,重重砸下。
‘咔嚓!’
雪層融化,露出褐色的土地,地面上赫然被震開一道裂縫。
“亦兒,綾仙子,你們在外面警戒吧,”白袍男子看向兩名女子。
她們明白這是在維護自己,留在外面便不用面對下面的危險,而一旦立了功,小隊的成員都能得到賞賜,沒有搶功一說。
“我們下去!”
白袍男子率領剩余成員跳進裂縫,白虎虛影在前引路,在地下穿行了一陣,來到一面石壁前。
青色石壁表面,每隔幾息便會浮現一個淡藍色的光圈,光圈扭曲不定,像一張不斷開合的嘴巴,似乎是另一個地方的入口。
他們懸浮在石壁前,沒有感應到這里有什么異常,卻都踟躇著不敢進去。
“我在前面,奎兄殿后!”
白袍男子一馬當先,其他人便也沒了退縮的借口,一行人魚貫而入。
在即將跨過光圈的剎那,所有人都感受到一陣涼意,全身毛發根根豎起。
不料危機并未出現,他們感到腳下踩到實地,仍有些驚魂未定。
他們站在原地,不敢擅動,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寬敞的大廳里面。大廳中立著許多石柱,高低交錯,每根石柱上面都有一個巨大的石盆,盆中燃著長明火。
石柱和墻壁上都有意義不明的雕刻,風格非常怪異。
等了一會兒,見沒有異常,眾人松了口氣。
“看來此地的機關已經被洪兄的咒印破了,我們可能找到正主了!”
鐵甲男子壓著興奮,低聲說道。
孰不知,這里的‘機關’是另一個人替他們破的。
在大廳后方有一扇緊閉的石門,秦桑已經先一步來到石門里面。
秦桑起初本以為又發現了一處小洞天,看到大廳中的景象后,大為失望。
光圈并非道標之門,這里只是被人用陣法封鎖起來的地下空間。
石門連通著另一個稍小一些的石室,進入石室,秦桑就看到石室正中擺放著一座石棺。怪不得他感覺那么怪異,原來這里竟是一座陵墓,那些家伙都是盜墓賊。
秦桑環目一掃,發覺這座陵墓不簡單,石棺周圍禁制密布,且有好幾處陷阱。
在天目蝶眼里,這些陷阱一目了然,秦桑沉吟片刻,在虛玄神光的庇護下,幾個閃身便來到石棺前,竟沒有觸動任何陷阱。
“做得好。”
秦桑對天目蝶不吝夸贊,手掌輕輕拂過石棺,手指彈動了幾下。
棺蓋表面灰芒閃過,向一側平移,秦桑一怔,石棺里面竟是空的。
這是一處空冢!
“為何有人精心布置一座空冢,難道此處乃是疑冢之一?”
秦桑暗忖。
凡間帝王貴胄死后,用貴重器物陪葬,害怕被人盜墓,多用這種手段,將真正的陵墓藏在眾多疑冢之間。
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疏忽什么,秦桑心念一轉,轉身看向石門。
此時,白袍男子來石門前,正欲推開石門,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
“爾等何來,為何闖我洞府,擾我清修?”
“嘶!”
白袍男子倒吸一口涼氣,僵在門前,臉上的表情極為精彩。
燈火通明的大廳陡然變得陰森恐怖起來,眾人都感覺背后冷颼颼的。
“前……前輩……”
白袍男子牙關打顫。
他不清楚陵墓主人的身份,但清楚一點,山主既然能看上這座陵墓,陵墓主人絕對不是他能招惹的。
“陵墓主人竟然沒死!既然沒死,為何給自己修陵,有病嗎?”
白袍男子心中暗罵,勉強冷靜下來,忙不迭告饒,“請前輩恕罪,我等無意冒犯……”
“爾等何來?”
秦桑執著問道。
白袍男子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據實回答為妙:“啟稟前輩,我等都是來自烏涂山……”
“烏涂山,是什么地方?”秦桑問。
“前輩不知烏涂山?”
白袍男子一怔,“我們山主乃是烏涂仙……”
“不認得,”秦桑道,“你們是從南面來的?老夫還沒去過南面呢。”
“前輩沒去過南面?”白袍男子滿臉詫異,烏涂山找到的疑冢可不止這一處,“那這個陵墓……”
“這里是誰的陵墓嗎?老夫見這里還算清靜,沒有主人,便占了當洞府,”秦桑語氣隨意道。
聞聽此言,白袍男子隱隱明白了什么,驚異道:“前輩難道一直在北極冰原之中修行?”
他感應到秦桑泄漏的氣息,確實是煉虛期無疑!
其他人也露出震驚、敬佩的表情。
“不能嗎?”秦桑反問。
“晚輩曾聞,無數年來,能夠在冰原修成大道的寥寥無幾,無一不是有大毅力、大神通者,晚輩佩服!”
白袍男子作勢一禮,并非刻意恭維,確實發自內心。
“北極冰原和南面有什么不同嗎?哦,你是說那種古怪元氣……”
秦桑作恍然狀,“我看你們的修為,靈智竟不受影響,難道你們烏涂山有辦法凈化那種元氣?”
“前輩說的應當是污濁之氣,也有說是六天故氣,離開北極冰原會稀薄些,但仍然存在,我們烏涂山確實有秘法,前輩若感興趣,不妨隨晚輩去面見山主……”白袍男子已經在盤算替烏涂山招攬秦桑了。
“難道世間無一處凈土嗎?”秦桑感嘆。
白袍男子道:“傳說一直向南,離開我們所在大陸,是有凈土的,但恐怕在億萬里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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