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史迪威的質疑，康格里夫并沒有過多解釋。
后者也沒有多問，畢竟他只是收了錢幫忙，提醒一聲也就可以了。
登記完信息以后，兩人便來到小鎮另一個地方，等待著對應召者職業技能的初步考核。
這個就比較費功夫了，畢竟有的職業如果想要展現自己的能力，需要不少時間和一些工具輔助。
他們等待的地方是個擺滿了椅子的大廳，這里的人數比之外面排隊的要明顯少了很多，看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通過登記。
康格里夫對此很慶幸，他那兩百金磅并沒有白花，史迪威事先就告知他所需要準備的證明材料都要有什么。
比如五年內的納稅證明，這東西就難倒不少人。
史迪威將康格里夫帶來后并沒有跟他一起等待，因為大廳中的人實在不少，說不定要等到什么時候。
所以他打了聲招呼便先離開了，臨走前借給他一個通訊胸章，讓有事再叫他。
康格里夫對此沒有意見，等史迪威走后，他便無聊的開始打量起大廳中的人，猜測他們的職業。
有的職業一眼就能看出來，比如一位穿著舞蹈服的妙曼女性，肯定是從事歌舞方面的工作。
但更多的還是一身正裝，表情嚴肅的坐在那里，等待審核的進行。
康格里夫心里有一點緊張，而這時他旁邊正好坐下一個男人。
“您好，我叫范迪，很高興見到你。”
康格里夫扭頭看了看，這人穿著類似獵裝的棕色褲子，上身一套白色襯衫和格子馬甲，頭頂一個鴨舌帽，大概三十多歲，英俊的臉龐帶著笑容，讓人頗有好感。
“您好先生，我叫康格里夫。”
范迪點了點頭，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并把自己的畫板和背包放好。
“如你所見，我是個畫家，這次來報名加入浮空城，主要是想畫畫。
你應該明白，浮空城上的視角，肯定讓人迷醉。”
這位畫家倒是個健談的自來熟。
正好康格里夫也想找人說說話，便回道：
“我是鐘表匠，不過我報名的機械師，我不只會修表。
話說，范迪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里聽過。”
“重名很多，這是個諾亞很常見的名字。”范迪笑了笑，隨即上下看了看他。
“這么年輕的機械師可不多見，我以為都會像紡織工廠里那些負責維修的人一樣，都是中老年人。”
康格里夫沒有對這份隱晦的質疑感到不滿，如果不是他爺爺的關系，以他現在的年齡也只是稚嫩的鐘表學徒罷了。
“你去過紡織工廠？”
“是的，我去那里畫畫。”
“我以為畫家的作品應該是美麗的田野或者人物。”
“大多數是那樣的，不過我更喜歡記錄生活。”范迪從畫板夾層中拿出兩副自己的作品。
一副是夜燈下的布蘭提斯商業街，另一幅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一副油畫、一副水彩，都是寫實風格，而且哪怕是康格列夫這種外行，也能看出對方的技藝肯定不是街頭給人畫畫的那些能比的。
“很好看。”這是來自一名外行的直白贊賞。
范迪微笑著收起它們，隨即又聊道：
“你覺得浮空城會是個什么樣子？”
“無法想象，不過應該很不錯。”
“是啊，肯定很不錯，我期待它環游大陸時的樣子。”這位畫家語氣中滿是激動。
他來這里，就是為了乘坐浮空城去遙遠的地方，創造更多的作品，記錄更多的景色。
“你呢，康格里夫，你為什么想來？”
“我……”康格里夫想了想：“應該是好奇吧。”
他沒體驗過住在天上是什么感覺，就想去試試。
至于以后會不會一直生活在那里，還要另說。
和范迪又聊了會兒，終于輪到康格里夫接受初審了。
他被工作人員帶到一個房間，門牌上寫著機械鑒定。
走進去后，房間里的沙發上只坐著一位四十歲左右、穿著風衣外套的中年男人。
“坐吧。”男人隨意指了指他對面的沙發。
康格里夫走過去坐下，等待對方的考核。
男人手里有份資料，他邊看邊說道：
“你在布蘭提斯開了家鐘表店，為什么卻報名的機械師。”
“我覺得相比于鐘表匠，機械師可能更是浮空城需要的人才。”
“那是一座魔法城市。”男人笑道。
“我清楚這一點，但再怎么魔法，它肯定也有著很多機械部分。”
“哦？”
“魔法商店有種叫做泰迪狗的玩具，可以自己活動，還能發出特定的聲音，我之前出于好奇，買回來拆了一個。”
“然后呢？”男人饒有興趣的問道。
“然后我發現自己弄不懂那些魔法紋路，也不理解它的動力來源。”康格里夫聳聳肩：“但我看到了不少齒輪。”
男人笑了笑：“確實如此，很多情況下，魔法陣所提供的動力想要定向轉化時，遠不如一對齒輪來的方便。”
“所以我認為浮空城這種造物，肯定也有用到機械的部分，我愿意為它做出一份貢獻。”康格里夫正色道。
這也是史迪威透露的，魔法議會只需要對城市建設有貢獻的人。
負責初審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看到康格里夫帶進來一個小包。
“里面是你的作品嗎？”
“是的。”
“拿出來看看吧。”
康格里夫隨即打開小包，從里面拿出一個巴掌大小、金屬材質的機械玩偶。
玩偶的背部有個孔，康格里夫拿出給發條上弦的鑰匙，擰了十幾圈后放在桌上。
隨即，這個機械玩偶便自己動了起來，做出了一連串的動作。
負責初審的男人看了一會兒后，眼中露出的驚訝。
“這個是你做的？”他不由確認道。
“是的先生，我自己獨立做出來的。”康格里夫露出自豪的笑容。
他不敢說大陸上不會有比這更優秀的機械玩偶，但至少自己足矣排進前三。
從圖紙設計到最后制作，他一共花了十二年時間，伴隨了他鐘表學習生涯的絕大部分時間。
一步步改良、一步步設計，直到做出了這個成品。
它可以說只是個玩具，但卻也代表著康格里夫如今機械技藝上的最高成就。
而對面的男人很顯然也是個懂行的。
相比于市面上流通的一些純機械玩具，這個小機械人最大的特別之處就是動作多樣以及動平衡。
從它被放在桌子上開始，到發條能量消耗完畢，一共做了一百多個動作。
其中包括舉手、深蹲、走路、甚至還有舞蹈和跳躍。
而這期間，機械小人表現的非常流暢。
能做這么多動作而不倒，靠的是設計時極度復雜的計算和實驗，以及內部機構的極高精密度。
男人用精神力一掃，就發現里面何止上百零件，總數加起來都超過兩千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實并不太難，只是需要大量的結構設計，還有制造那些微小的齒輪機構，而我從小就跟爺爺學習鐘表制造，這方面很擅長。”
康格里夫帶著矜持的微笑，卻掩飾不住眼中露出的得意和自豪。
爺爺跟他說過，每位鐘表匠都有自己畢生中最得意的作品。
他不喜歡鐘表，卻喜歡機械。
這個小人就可以說是他目前最得意的作品。
負責初審的男人露出十分欣賞的表情。
“你初審過了，等一個月后，會有第二次審核。
到時候你拿這個作品去給負責人看，肯定能過。
提前預先祝賀你了。”
康格里夫聞言高興的站起來，行禮道：
“謝謝您！”
“話說，我很好奇你在復核時有沒有準備更能證明你才能的東西。”
康格里夫點頭道：“當然準備了，那個在我看來要比這個更好，也更費錢。”
“哦？那我倒想看看了，你一會兒有時間嗎？”
“有，不過我的工坊在城外，返回的船要傍晚才能啟航。”
“這個沒關系，我……”
男人剛想說什么，卻被領口的通訊器打斷了。
“寇費閣下，實驗室又炸了，你趕緊回來看看吧。”
寇費下意識看向頭頂：“怎么又炸了，炸的是哪個？”
“合金實驗室，金屬材料庫里的魔法金屬純度太高，實驗員一個不留神，引發連鎖反應了。”通訊器那頭的人語氣有些急促。
“好吧，我現在就回去。”
寇費掛斷通訊，在康格里夫有些呆滯和驚訝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不錯，通過復核后來浮空城武器研究所來找我。”
奈瑟爾文明的戰斗傀儡，是機械與魔法技術的完美結合，他們正需要有機械天賦卓越的人來幫助完成那些大殺器的修復。
說完，寇費便離開了。
康格里夫向門外的工作人員提交了自己的住址，等待復核時間的通知，然后便朝外面走出。
而等他路過之前待過的大廳時，卻發現那里變得有些熱鬧。
不少人圍在自己當初坐過的位置，確切的說是他旁邊那個位置，熱情的與畫家范迪進行交談。
看到這一幕，康格里夫才回想起來，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聽過范迪這個名字。
前段時間，布蘭提斯報紙上都是這位的介紹，被議長數次邀請為自己制作肖像畫的藝術大師。
“沒想到還是個大人物……”康格里夫自言自語了句，也沒像之前說好的那樣回去跟他打個招呼，而是直接離開大樓。
去魔法學院見了見當年老師的史迪威此時正好回來找他。
“怎么樣，通過了嗎？”
“通過了，那個人還說我復核也沒問題。”
“哦？”史迪威看了看他，沒想到這人還真有點東西。
現在大部分機械師都專攻蒸汽機技術，而魔法議會最不看重的就是蒸汽機，他們有更好的魔法動力設備，就是沒拿出來而已。
可刨除蒸汽機，眼下的機械師也沒什么值得魔法議會重視的地方。
這個年輕人是怎么獲得武器研究部那幫吊人的認可的？
康格里夫對此沒有多說，他眼下十分好奇的是，審核自己的那個人是誰。
“史迪威先生，您知道寇費閣下是誰嗎？”
“寇費閣下？你怎么知道這個人？”
“剛才就是他審核我的。”
“啊？寇費閣下怎么會有時間來這里……”史迪威驚訝道。
“不過你小子運氣倒是很好。”
“寇費閣下很厲害嗎？”
“魔法議會排名前十的大人物，你說厲害嗎？”
“啊？！”
“你小子走運了，看來你確實有真正的機械天賦？”
“什么叫真正的機械天賦？”
康格里夫簡直一頭霧水，他在發現自己沒有魔法天賦后，就不再關注魔法師的事情了。
“就是……”史迪威欲言又止：“現在你不需要知道，好好努力吧。”
真正的機械天賦，就是能夠參與魔法傀儡制造的天賦。
那東西的精密程度，遠不是一般造蒸汽機和懷表這些人能夠駕馭的。
康格里夫帶著史迪威還給他的兩百金磅回了城外租住的工坊。
他的住處雜亂無章，到處都是各種鐵皮和金屬零件，只有工坊中間的位置，有一個被黑布蒙住的大家伙。
這是個兩米高的機械人，不過遠沒有之前那個小機械人靈活。
體積和重量的增大，讓原本康格里夫設計的內部傳動結構并不足以支撐這東西。
但卻也是能動的。
康格里夫之前買了十個魔法加熱爐后，拆了外部的所有無用部件，只留下了那些可以產生高溫的加熱陣板。
這些陣板被放在大號機械人體內的小型蒸汽爐周圍，作為初始動力來源產生高壓蒸汽，再由蒸汽帶動這個大家伙。
十個新上市的民用通訊器也被他拆了，其中五個安置在機械人四肢和腦袋，另外五個他拿在手里。
通訊器之前傳遞信號的原理，康格里夫不清楚，但他可以利用通訊器法陣自帶的一個鬧鈴裝置，來完成機械上的控制。
這樣一來，再配合內部的機械傳動，這就是個魔法與蒸汽機械結合的可遙控傀儡。
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魔法傀儡的康格里夫，對自己這個創意想法非常看好。
他知道自己做的這個太簡陋了，但魔法師們應該能看到自己的價值和天才想法。
所以，哪怕有位大人物說他憑借小機械人就能通過，他也決定等復核的時候，帶著這個大家伙給對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