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鎮,一座凱隆首都奧古斯城郊外的小鎮。
在凱隆,各地鄉鎮的情況其實都差不多。
一座幾萬人的鎮子,外圍全是不著邊際的農田。
勒斯和倫克坐著馬車來到這里時,已是傍晚,鄉間小路上,到處都是剛從田里往家走的農民。
馬車并沒有進鎮子,因為那個考珀的藏身地并沒有在鎮子里。
過于密集的居住區,并不適合用來藏人。
大隱隱于市,是需要一些前置條件的。
馬車在距離鎮子兩百多米外停下,一名穿著長袍的男人上了馬車。
“部長。”男人恭敬問候道。
“人在哪?”勒斯淡淡開口。
“鎮子南面兩里多外有個小村,目標就在村外道口的一間旅館藏著,已經確認過了,一直沒有離開。”
“帶路。”
“是。”
這名跟隨使團而來的外勤魔法師下了馬車,坐到車夫旁邊開始指路。
到了離目標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幾人在道旁的土坡停下。
這種村子,晚上基本沒什么人來,馬車本身就很突兀。
圖爾斯那個名叫馬歇爾的得力手下就帶人在附近的稻田里藏著,見勒斯來了,隨即現身走了過來。
“部長好。”
“嗯,說一下吧。”
勒斯幾步走到一塊土坡上,看向村子。
那間用于過路人休息的旅館很醒目,就在已經升起炊煙的村子旁邊,是一座二層木樓。
馬歇爾適時稟報道:“根據昨天和今天對出入者的觀察,還有感知術的反饋,旅館內一共有十幾名超凡者。
其中除了兩個能量反應在七級騎士左右的以外,剩下的都是些中低級騎士,除此之外還有三個高級巫師。
這些人很警惕,偽裝的也不錯,要不是您給的追蹤術引子,可以說就算路過了也很難發現。”
“周圍有暗哨嗎?”
“有三名,藏在周圍的麥田地里。”
勒斯聞言笑了,防護這么用心,看來王室和貴族那幫人還真想保住這個叛徒。
不過話說也是,連這種誠心投靠過來、又立了大功的人都不能保證其性命,以后哪還會當叛徒。
就算只是千金買馬骨,他們也要保下考珀。
只不過,能不能保得住,就要另說了。
看了眼天色,此時夜晚已經完全降臨,時機差不多就可以了,沒必要偏等著深夜再動手。
“馬歇爾。”
“屬下在!”
一張卷軸在勒斯的示意下,由倫克丟給了他。
“半個小時,布置好這個結界,然后我親自動手。”
“是,部長。”
馬歇爾有些興奮的帶著幾名手下趁著夜色摸向旅館,消聲術的存在,可以讓他們輕而易舉的避開暗哨,同時也避免被那兩名七級騎士察覺到異響。
此時的旅館內,一切宛如平常。
這座旅館是弗勞爾侯爵家的一處隱蔽安全屋,專門用來藏人或者關押重要人物。
從里到外,上到老板、下到清潔工,都是弗勞爾家族的人。
這些人受過專業的訓練,除了基礎的忠誠以外,更是非常會偽裝,已經在此經營了十幾年。
雖然……他們一次任務都沒執行過,上頭甚至一年都不一定會聯絡他們一次。
從這里就可以看出,像這種頂尖家族,到底有多深的底蘊。
類似旅館這類準備,弗勞爾家族不知道有多少處,每年光是白養這些人的錢,都不是一筆小數目。
如今一朝啟用,無論是公主黨的人,還是那些憤恨于考珀違背傳統神圣誓言的人,都不可能找得到這里。
旅館的老板今天很高興,為了分享自己的喜悅,他為所有如今在店里的客人都免費松了一盤烤肉和一小桶啤酒,引得大家歡呼起了老板的名字。
雖然,昆特這個名字,是個假名……
而這位昆特老板高興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考珀的到來。
自從根據主家的命令,來到這個小村子里盤下旅館,并經營了十幾年后,他們終于接到了第一個任務,同時也是最后一個任務。
這些年開旅館掙的錢,還有主家給的另一份優渥工資,加起來可不是個小數,足夠他們娶妻生子、安安穩穩的過好下半輩子。
昆特盼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所以在接收了‘貴賓’的這幾天時間里,一直非常高興。
與店里正常住宿的客人們聊了一陣,接收他們的感謝后,昆特回到了旅店的廚房。
“給貴賓的晚餐準備好了嗎?”
“都在那里,老板。”
“好,把門關好,你們兩個跟我送東西下去。”
昆特扭動著肥胖的身軀,一手拎起一個大號餐盒,隨即走到廚房灶臺旁的角落,用力踩下一塊地磚。
隨著一陣極其細微的磚石摩擦聲,面前的墻壁開始滑動,露出向下行進的樓梯。
旅館的一二樓沒有任何貓膩,弗勞爾家族對這個隱蔽據點的布置全在地下。
旅館老板和兩名手下進入暗道走了一段,面前出現一條有著好幾個房間的長廊。
老板隨口吩咐道:“那幾位大人的晚餐我去送,你們兩個給那些騎士們送吃的去。”
“好的,老大。”
兩名手下應了聲,隨即先走一步。
而昆特則帶著熱情的笑容,來到長廊末尾的大房間。
這個房間里坐著的六個人,分別是三名高級巫師、兩個七級騎士,還有那位‘貴客’——考珀·阿諾德。
“諸位大人,晚餐送來了。”昆特謙恭的說道。
別人無所謂,那兩名七級騎士,可是主家的重要戰力,能在弗勞爾家族里說上話的,他很是想巴結一番,好在結束任務后討個清閑的差事養老。
為首的金發騎士性格不錯,朝他笑了一下,然后示意大家來吃飯。
房間里的幾人隨著他的招呼走到長桌旁,三個巫師坐在一邊,沒說什么話。
而另外一位騎士在走過來的過程中,卻對身邊的考珀嘲諷道:
“來來來,讓我們的考珀大人坐主位,這可是棄暗投明的典范,為了追隨我家大人,連神圣誓言都能背棄,真是令人敬佩。”
說著,他還上前兩步,為考珀拉開座椅。
考珀見此沒有任何表情,他直接坐了下去,根本不理會對方的諷刺。
那名七級騎士也不好太過挑釁,冷哼一聲后,找了個位置坐下。
金發騎士看了眼旁邊的鬧劇,并沒有說什么。
他也看不起這種忘恩負義的角色,但相比于同伴,他不會去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等昆特將餐盒里的晚飯分發給眾人的過程中,金發騎士詢問道:
“這兩天旅館有什么情況嗎?”
“回稟大人,一點異常都沒有。”
“外圍有可以的人出現嗎?”
昆特笑道:“您就放心吧,村子里有我們的人,周圍還有暗哨,那三位巫師閣下不也時常警惕嘛,不會有問題的。”
另一名七級騎士也咬著面包道:“這里從來沒被啟用過,十幾年都在正常經營,任誰也不可能找到這兒來吧。”
金發騎士心里點了點頭,他也認可兩人的說法。
考珀來到這里的過程非常隱秘,當時還有八級騎士參與護送,確保沒有人跟蹤。
而除了跟蹤,外人也沒有第二個辦法能找到這里。
“話雖這么說,但咱們也不能放松警惕,侯爵大人交代過,考珀先生是定死伊莎貝拉公主的唯一力證,現在事情還沒結束,為防王室反悔,決不能出問題。”
昆特心中雖然有些不以為意,他們這種情況要是能被找到,那簡直是見了鬼了,不過表面上,他還是說道:
“我一會兒再安排幾個暗哨出去,保證……”
旅館老板的話還沒說完,金發騎士的臉色便突然一變。
沒等這位胖胖的老板反應過來詢問,房間的天花板便突然出現大量裂紋。
“小心!”
“敵襲!”
兩名七級騎士最先喊道,而在提醒其他人的同時,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的激發血氣護罩,并瞬間出現在考珀的身旁,將其死死護住。
轟隆隆!
也就在這一兩秒的時間內,整個天花板連同上面的泥土轟然落下!
紛飛的泥土在黑夜中揚上高空,遮蔽了天上的星星點點。
勒斯站在剛剛造就的土坑旁,目光平淡的低頭俯視。
馬歇爾等人和倫克此時正好來到他身邊,稟報道:
“部長,普通的住客都被我們的藥迷暈了,旅館的所有伙計也已經全部解決。”
勒斯點點頭,輕聲道:“出來吧,這點攻擊要是能殺死七級騎士,那你們可以退出歷史舞臺了。”
馬歇爾幾人剛開始還一愣,以為部長是在跟他們說話,然而緊接著便看到幾道人影從剛剛崩塌的土層里冒了出來,直奔奧古斯城方向逃竄。
可惜,沒等他們出了院子,就被一道閃著電光的透明薄膜給擋了回來。
那薄膜看著一捅就破,然而實際上卻連七級騎士都被其上閃耀的電光激起一陣致命的危機感。
沒敢硬沖,金發騎士和他的同伴停了下來,將各自背上的人放下。
其中一個是考珀,另一個是唯一幸免下來的高級巫師。
而他們之所以二話不說就跑,也是因為這個高級巫師在突襲發生后,察覺到了勒斯身上那宛如海洋般的魔力波動,并立刻確認了襲擊者的身份——
那位傳聞中可以斬殺八級騎士的超強施法者——勒斯·瓦格納。
金發騎士看著緩緩朝自己走來的一眾諾亞人,面容無比嚴肅的上前一步。
“諸位,我們是弗勞爾侯爵的家臣,你們在凱隆國土襲擊……”
沒等他的話說完,兩聲刺耳的尖鳴,伴隨著耀眼的雷光響起。
噗通……
噗通……
金發騎士和他的同伴倒在了地上,兩人胸口上各有一個焦黑的大洞。
八級騎士都無法等閑視之的三級法術雷槍,對于各方面素質都相差很多的七級騎士,就是致命的了。
重力術定住身形,再依靠勒斯之前打造的那件被命名為瞬發項鏈的法術裝備加快施法速度,便造成了眼前這種輕易秒殺的戰果。
隨意看了眼那名高級巫師,示意馬歇爾等人去料理,勒斯將目光轉向了考珀。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個男人的臉上似乎并沒有什么恐懼和驚慌的表情,他甚至主動到了勒斯面前。
“你是來殺我的嗎?”
“這就是你的遺言?”
考珀英俊的臉龐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嘆了口氣道:
“好好照顧她。”
勒斯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他摸著下巴,歪頭道:
“你現在說這個,是不是有點不要臉。”
考珀沉默了。
勒斯又問道:“話說,以你在救濟會的地位,還有伊莎貝拉對你的信任程度,應該清楚,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和她根本就沒有那種關系。”
“置身其中,有些事情就很難想明白。”
“現在想明白了嗎?”
“差不多,沒想到諾亞竟然會投注殿下。”這也是考珀今天才想明白的事情。
勒斯呵呵一笑,道:“后悔嗎?如果不背叛,你至少還有點機會。”
“機會?”考珀也笑了,甚至笑出了眼淚。
他從來沒有機會。
不是因為出身,而是他的才能只有表現出的那些,伊莎貝拉那種女人絕不會另眼相看。
沒有對彼此的欣賞,哪來的愛情。
深刻理解了這一點,是考珀做出背叛決定的基礎原因。
而另一個促使這件事發生的,還真就是裝作伊莎貝拉追求者的勒斯。
他的出現以及那些流言,給了考珀一種憤怒的情緒。
這種情緒積壓在心底,機緣巧合之下徹底爆發了出來,導致了如今的結果。
勒斯搖頭微嘆。
他不是同情考珀,這人沒什么好同情的,就是個白眼狼。
他是替伊莎貝拉感到悲哀,怎么遇到這么個倒霉玩意。
一聲慘叫響起,馬歇爾已經在那名高級巫師被迫進行的決斗中,取得了勝利。
勒斯拿出懷表看了眼。
“行了,一會兒城門要關了,再見。”
“再見。”
將昏迷的普通住客都搬到野地里,一把大火點燃整座旅館后,勒斯一行人趕在奧古斯城宵禁前回到了使館。
伊莎貝拉拜托的事情辦完了,他打算明天去趟監獄,親口告訴她這個消息。
順便要個準信,你這個女議長,到底能不能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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