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奧古斯城,一團黑影從樓宇之上飛過。
得益于環境擬態這個法術在黑夜狀態下幾乎完全隱形、無聲的效果,勒斯就這么帶著妮莉雅在空中毫無顧忌的飛翔。
妮莉雅被勒斯用手摟在一側,神情很是驚訝,但又顧及著出言詢問可能會被某些閑著蛋疼的高級騎士聽到,只好一直忍耐。
勒斯見她的樣子,隨口道:“想說什么就說。”
妮莉雅得到允許,立刻開口了。
“你竟然能飛?”
勒斯無語道:“這是什么問題?”
“據我所知,現在好像沒有施法者能夠憑空飛行,梅林都做不到,你竟然……”
“別人做不到,為什么我就做不到?”勒斯淡淡道:“北線戰場上的事情,我想你們也聽說了。
我能對戰八級騎士,難道只是在地上當靶子?”
妮莉雅搖了搖頭,“那只是聽說,現在才算見到。”
說話間,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嘆。
施法者一直不被看好,主要原因就在于超凡騎士的存在。
無論在戰斗力還是征服天空上,施法者略有不如。
直到近幾年,隨著大巫師數量的不斷增加,巫師體系也不斷研究出更多的特意手段,才在各個國家中逐漸獲得重視。
但說到底,還是比不過能夠飛行的騎士。
這是兩種超凡職業間最大的差距之一。
妮莉雅聽說,琴康那邊有不少大巫師甚至為了研究如何飛行,直接摔死了。
沒想到在勒斯這個獨自開發的魔法體系中,竟然已經有了具備實戰價值的飛行手段。
勒斯淡笑著,沒有詳細解釋。
其實重力術這種法術并不太適合用來實戰飛行,因為每次變向都需要進行反重力效果的微調。
三級法術中,有專門用來飛行的風翼術,勒斯從戰場回來以后也掌握了,只不過由于法術波動過大,不適合用來潛入,所以才借助重力術的效果達成目的。
在空中飛躍了十幾條街,勒斯在妮莉雅的指引下來到了城市中心區邊緣的一座小別墅。
“從西面進去,直接落到四樓的陽臺,那里守衛比較少。”妮莉雅提醒道。
勒斯默默點了下頭,按照她說的路線,悄然降落在一個房間的陽臺上。
隨后,妮莉雅上前推開陽臺的窗戶,帶著勒斯走了進去。
房間內一片漆黑,勒斯打了個響指,幾個微型照明術出現在身邊,提供最低限度的照明,四處打量了一圈。
來不及制止的妮莉雅瞬間小聲驚呼,連忙將房間里的一些貼身小物件收拾起來。
但勒斯已經看到了……
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他看著天花板道:
“原來這是你的房間啊。”
妮莉雅臉色略微發紅,她雖然是個同性戀,但也不代表就不知羞恥,趕緊把之前偷偷去找勒斯時換下的衣服收進柜子。
朝勒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我這段時間都住在這里,幫伊莎貝拉想辦法解決困境。”
“帶我去見她吧。”勒斯岔開話題道。
妮莉雅‘哼’了一聲,道:
“你先等著。”
說完,她便開門離去。
勒斯在女人的臥室里也不好隨意坐下,索性就走到一旁研究起墻壁上的掛燈。
在照明術的光芒下,掛燈上的法陣銘紋一覽無遺。
對有著奈瑟爾文明完整法陣技術的勒斯來說,眼前這個‘魔法燈’著實有些粗糙。
能量利用效率低、魔晶石損耗大、整體結構不穩定,問題多多。
但換個角度來想,本土巫師能通過總結規律、不斷摸索,從而歸納出法陣銘紋并加以利用,已經不錯了。
‘好像還偷學了點魔法體系的銘紋布置方式,嘿嘿……’勒斯心中笑道。
這說明那些巫師,也不是極端的頑固不化。
這對勒斯是好事,相比于偷師,他更不想看到那些年紀普遍不小的大巫師們抱著私心,死死抵制魔法體系的技術。
這時,房間把手的轉動聲響起。
勒斯將目光轉了過去,發現妮莉雅回來到了。
而在她身后,正跟著一位穿著黑色睡裙、氣質優雅高貴的女人——伊莎貝拉。
“公主殿下,好久不見了。”
勒斯微微一笑,紳士的撫胸行禮道。
伊莎貝拉相比于七年前的時候,外貌有了很大變化。
當時的她才剛剛成年不久,而現在已經是個二十五六歲的成熟女性了。
她的身材更加高挑勻稱,面容也不再有一絲青稚,長發盤在腦后,給人一種干練、強硬的感覺。
而身上那件黑色薄絲低胸吊帶裙,則為她添加了一股冷艷的誘惑。
再結合與生俱來的王室氣質,簡直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錯覺。
面對勒斯的招呼,伊莎貝拉露出一絲笑容,微微提裙回禮。
然后,她便優雅的坐到了床上,并讓妮莉雅給勒斯搬了個凳子。
兩人在妮莉雅的臥室內相對而坐,氣氛略有些尷尬。
“這棟別墅雖然是我的,而且我也有信心那些仆人們都是可靠的,但畢竟你我身份敏感,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來了。”公主輕聲解釋道。
勒斯理解的點了點頭。
鄰國使團的副團長深夜與本國公主在私人宅邸見面,這事兒萬一傳出去,麻煩可就大了,能不讓多余的人知道最好。
見勒斯神色沒有什么異常,伊莎貝拉微笑開口道:
“既然你肯冒著風險過來,也就是說,你同意了我們的合作了?”
勒斯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
“只是有個意向,但還沒確定。”
“那怎么才能確定?”
“我要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牌,還有……為什么要這么做?”勒斯認真道。
說實話,他一直很不解,當一個王室公主不好嗎,一輩子榮華富貴不要,偏偏想著掌權。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伊莎貝拉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好笑。
“勒斯先生,我也想問問你,明明在諾亞位高權重,有那位議長大力支持,你為什么還要冒著忌諱,深夜潛入這里來見我?”
勒斯心道:‘我當然是為了擴張自己的勢力,在大陸亂戰真的出現時,有更多的話語權,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活得滋潤。’
而同時,他也明白了伊莎貝拉的意思。
說人家不知足,難道自己知足了嘛?
勒斯只是下意識的覺得,一位女性,沒必要因為對權利的渴求,而冒那些風險。
但這完全是錯誤的想法,無論是誰,都有理由為自己的欲望而拼搏,哪怕是個弱女子也一樣。
“我為剛才的問題道歉,公主殿下。”勒斯誠懇道。
伊莎貝拉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反而有些詫異。
“你不覺得,一個女人當議長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議長這個職位,從來跟性別沒有關系,它不是體力勞動。
甚至說性別都不準確,人類中的每個個體都不同,什么女人不適合掌權的理由,都不是鐵律。
因為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用各種分類將其一概而論的人,顯然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也沒有自己的判斷和格局。”
勒斯說的很認真,因為他就是這么想的。
在他看來,任何種族主義、性別主義都是不客觀的,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僅憑外貌和性別就斷定一個人有沒有能力實在的太扯了。
他之前對伊莎貝拉想要掌權的疑惑,主要是因為在凱隆這個國家的社會觀念中,很難誕生出伊莎貝拉的這種想法。
但要說不可能,也不對。
有些人的思想天生受到環境禁錮,而有些人,則勇于打破它。
伊莎貝拉無疑是后者,并已經付諸行動。
聽著勒斯誠摯的話語,伊莎貝拉眼中閃過一絲異彩。
她能感覺到,勒斯是真不對女性掌權有什么偏見,之前只是覺得太難,所以才有些懷疑自己能不能行。
不像其他人,一聽說女人想要當家做主,第一反應就是嗤笑和不可思議,仿佛這是個天大的笑話。
伊莎貝拉此時心中還真有些激動,認為勒斯簡直就是知己。
畢竟,這是第一個對她表示支持的男性。
但在她那張俏麗的臉龐上,這種情緒并沒有表現出來。
公主的矜持和談判的準則還是有的,不能輕易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重新回歸之前的話題。
“關于我有什么底牌和依仗,在你沒答應合作之前,我不會說的。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在普通民眾方面,我能做的事情很多。”
勒斯對此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伊莎貝拉在當年來布蘭提斯的時候,就早有聲名。
她那時就建立了慈善基金組織,幫助過很多窮苦的底層民眾。
之后的糧食貿易協定簽署,打破了凱隆國內糧食收購價格的壟斷,作為主要推動者的她,也收獲了很多民眾的感激。
凱隆這個國家以農業為主,種地的農民最多,伊莎貝拉顯然借此收獲了很多人心。
只要她不過早的暴露自己想當議長的圖謀,那這些底層民眾就會一直愛戴她、支持她。
想來這也是大王子要找理由將她軟禁的原因。
而勒斯看重的,也就是這一點。
伊莎貝拉許諾的利益再大,如果沒有真正奪位的可能,那也都是虛的。
她在民眾中的聲望,才是勒斯考慮與其合作的理由。
來自地球的他,深知那些普通民眾的能量。
雖然沒什么社會地位也沒有超凡強者撐腰,但只要有人能將他們團結起來,就會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勒斯正是深知這一點,會有了和伊莎貝拉合作的心思。
嗯,不光是她給的太多。
“不能告訴我有什么底牌也行,那總該說說你打算達成掌權的目標吧?”
“這個可以。”伊莎貝拉見勒斯確實有合作的意思,展顏一笑。
她靠在床邊的木桿上,兩腿交疊放在床邊。
“面臨現在的情況,我的第一步打算自然是解除軟禁的限制。
然后……
再之后……
這樣……”
伊莎貝拉大致說明了自己的計劃走向,語氣嚴謹自信。
而勒斯聽完覺得還行,但他還沒有親自了解過凱隆如今的局勢,光聽伊莎貝拉的一面之詞肯定是不能點頭的。
“過幾天給你答復。”勒斯起身道,時間不早,他需要盡快返回使團駐地了。
伊莎貝拉聞言眉頭輕皺,我都把計劃告訴你了,結果你跟我說這個。
這不是白嫖嗎?
而勒斯也知道這樣做很沒人品,但這件事確實牽扯不小,他不可能一拍腦袋就答應。
想了想,他對靠在床邊,春光外漏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公主殿下道:
“一國政權交替,你讓我一夜時間就決定參與進來,實在是太勉強了。
不過,如果你說的沒問題,我估計是會答應合作的。
這樣吧,我先找個理由把你弄出來。”
第二天,宮廷大巫師霍雷肖在城外的私人莊園,十幾位奧古斯城中的巫師匯集到這里。
所有人至少都有頂尖高級巫師的實力,而其中也不乏大巫師的存在。
就比如現在正和圖爾斯在莊園草坪上交手的那位,就是一名出身琴康的獨行大巫師。
勒斯穿著一身低調奢華的銀色長袍,與其他眾人坐在空地邊上,看著正在對戰中的兩人。
巫師們眉頭緊鎖,有些人甚至僅僅握住了拳頭,而勒斯則表情淡然的喝著紅茶,似乎并不擔心勝負。
而場中的情況也確實是這樣。
凱隆這邊的大巫師很擅長火系法術,這也是大多數巫師的選擇,因為除了火系以外,其他幾種屬性的法術都相對更加復雜,投入同等精力下去,不一定能有等同的產出。
而圖爾斯除了比較擅長火系魔法外,他還會兩招電系法術,很快就占據了優勢。
到了交手的第五分鐘,那名叫做皮特沃夫的凱隆大巫師已經陷入頹勢。
“好了,先停下吧。”勒斯開口道。
圖爾斯一直注意著自家老大的動作,見此立馬取消了兩道二級法術——雷網和大火球術,同時也停止了不斷移動的身形。
而對方見此也同時罷手,下意識的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
這諾亞的施法者簡直太強勢了,似乎不在意法力消耗一樣,每一個法術都足矣重創自身的法力護罩,讓他不得不同樣接連釋放大威力的法術進行對沖抵消。
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斷被對方的攻擊余波命中,法力消耗極大。
尤其是,那種類似雷電的法術,只要沾到一點,哪怕已經被護罩擋住,渾身也會感覺針扎一樣的發麻。
實在讓人難以應對。
兩人停止切磋后,互相行了一禮,返回空地旁的茶桌。
皮特沃夫有些感激的朝勒斯笑了笑,謝謝對方沒有讓手下趕盡殺絕,在這場試探的切磋中徹底分出勝負。
然后,他又真心開口道:
“勒斯閣下在施法者領域果然獨樹一幟,據說圖爾斯先生學習魔法才十年時間,如今卻能有這樣的實力,讓我十分驚嘆。
不過我有些疑惑,勒斯閣下您的實力,又到了哪一地步?”
眾人聞言,紛紛將目光看向了坐在大家中間主位上的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