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風輕盈,卡爾伯特森林,湖畔小雨方停。
還記得距離這處河灘地,約幾百碼遠的湖心傳送門,可以通往莫呂教授的實驗室。
當年與凱拉在地下研究科學、順便胡天胡地的歲月,奮戰之余偶爾也會外出至此,散步賞月觀星。
只是沒想到眨眼時光流逝,白云蒼狗人事全非,一起散步的人兒,從金發嬌小的女術士,變成灰發禿頂的吸血鬼。
“年輕人,你看起來似乎有很多感慨?是對這里有什么回憶嗎?”雷吉斯的語氣寬容溫和。
面露笑意仰望星空,維克多輕聲回應,“沒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一位可愛的女士。”
“呵呵…一位可愛的女士,可絕不只是沒什么。
過去我在維吉瑪活動的時候,也曾經與某個同伴陷進愛河……她在當地經營一間叫“夜之女王”的技院,或許你曾經光顧過?”
“嗯我知道那間店,位在貿易區納塔利斯廣場旁……”見到雷吉斯戲虐的眼神,維克多瞬間猛踩煞車,“不過我從來沒有進去,只是在王宮曾經聽人提起。”
獵魔士的表態讓高階吸血鬼莞爾失笑,“呵呵!放輕松點,你去過我也不會說什么。
況且從你的反應就知道沒有,進到夜之女王消費的人都曉得—“夜之女王”凡妮莎本人從不接客。”
維克多搖搖頭,“聞名已久,但我是神殿區‘渴望大腿’的忠實支持者,就在多毛熊旅店對面,離家很近交通方便,走路二十分鐘就到。”
“原來如此,全是我不知道的店名,應該是新開的。這回死而復生后,我還沒有回過維吉瑪……”說著說著雷吉斯悠然停下腳步。
而注意到高階吸血鬼駐足,狩魔獵人也轉過身,從草藥包里拿出一管又一管煉金藥劑,開始噸噸噸噸猛灌。
“說起來…死亡,肯定沒有人不想知道答案,是什么樣的感覺?死后究竟會發生什么事?”趁喝藥水的間隙維克多問道。
“你的問題牽涉到信仰還有哲學,關于你們人類祈禱的神明,還有對死亡的定義。無論何者我都不知道答案。
畢竟吸血鬼與人類截然不同,甚至嚴格來說,我不能篤定的告訴你──我曾經死去,哪怕以人類對死亡的判定來說。
真正的高階吸血鬼,就算沒有具體形態還是可以存活下來,我們不需要心臟,不需要大腦,也不需要呼吸。”
“不瞞你說,我是奧森福特哲學系畢業的高材生──嘿!稍微掩飾下你的疑惑眼神,這種表情是非常失禮的。我幾乎可以算是個哲學家!至少院長喬尼斯先生是這樣講的,你想看看我的畢業證書嗎?”
高階吸血鬼微笑搖頭拒絕,而狩魔獵人持續喝下藥劑。
“總之我要問的問題沒有那么復雜,就是想知道對于這次死亡──被擊倒而暫時無法操縱身體,你有什么感覺或者說體悟到什么嗎?”
“原來你想問的是這個,解釋起來不太容易,但我會盡力而為。
那是種非常強烈的不安感受,經歷當時幾乎沒辦法用言語形容。直到重生后我才理解,那股感受是冰冷、超乎想象的恐懼感。
要不是狄拉夫,我可能會永遠迷失在寒冰的恐懼世界中。”
“真是驚人的描述,你當時肯定不算活著,但讓人羨慕的是,你仍然順利重回這個世界。”喝下預計的最后一管藥劑,維克多呼出一口長氣。
“死亡并不是結束。除非我們被同族殺死,那么死亡便無法復原,不可能重生。這正是吸血鬼在許久前便發誓絕不自相殘殺的原因……”
說到這里雷吉斯灰白的眉毛訝異上挑,雖然清楚狩魔獵人的戰斗方式包含煉金藥劑,但像青年這樣豪邁暢飲的卻是聞所未聞。
而飲用超量藥劑出現的毒性反應,竟然是面部浮現華麗的斑斕戰紋,就更是前所未見,簡直就像是在開藥理學的玩笑。
“你喝的都是些什么藥水?怎么會有這樣稀奇古怪的反應?”出于關心,高階吸血鬼忍不住開口發問,畢竟這種情況實在詭異。
拔出銀劍嘆霜,雙腳拉開,狩魔獵人擺開牛位起勢,“強化貓眼,強化金鶯,高等雷霆,高等黑血,強化暴風雪,滿月,黃褐色貓頭鷹,馬里波森林,派翠的魔藥,狼人煎藥,獅鷲獸煎藥與沼澤巫婆煎藥。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人與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我曾經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喝下比今天還要更多的煉金藥劑。
說實話我也覺得奇怪,仿佛堆積的毒性越高,我的感官就越敏銳,身體也表現的更快、更強。”
沒錯,現在這個場面,就是狩魔獵人準備挑戰高等吸血鬼的剎那。
剛剛在地下墓室,維克多提出要求,希望能與雷吉斯實戰演習,好對狄拉夫的真正武力心中有數。
而面對這個請托,高階吸血鬼也沒有拒絕,在他看來倘若能通過切磋,讓這個年輕人知道天高地厚,無疑的算是件好事。
不過在開戰前,他希望能更加了解這個年輕人,確認對方個性能否承受絕望性的差距,所以要求這段河岸漫步的悠閑時光。
畢竟年輕人朝氣蓬勃,愿意嘗試挑戰是好事,或許必要時需要稍微放水,不能將他的自信徹底擊潰。
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對話,他能感覺到這個小伙非常有精神,言談間甚至有種奇妙的信念……。
“他完全沒有在與高等生物交談的自卑,而是堅信彼此處在平等地位。”
罕見的非凡氣魄并非源于無知。恰恰相反,他對高階吸血鬼有非常獨到的理解,而這份理解在雷吉斯看來難能可貴。
哪怕是親密好友杰洛特,偶爾還是會意識到彼此差距,言談間倏忽有些距離。
但是眼前這位年輕的獵魔士,卻真心認為高階吸血鬼跟人類是平等的生命,完全不需要另眼相看。
所以現在,雷吉斯決定全力以赴,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讓維克多有如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