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目送維克多走出帳篷,安古蘭腦中掠過昨天晚上與少年的談話。
“我知道…我可以不用講的那么浮夸,更不需詠唱那么多頭銜,但這樣做是有理由的。
關于傳言的變形,其實早有征兆,當然我也沒料到它會膨脹的如此快速又如此扭曲,但是既然已經發生,那么我決定擁抱它。
我要給自己一些壓力,逼迫自己去嘗試、去挑戰,因為我發現到如果沒有動力,精神的成長就很遲緩,人都是充滿惰性,我也不例外。
就如巴布,被變形怪砍的沒有還手余地,然后劍術飛快進步──他自己說的。
過去我都把自己擺在舒適圈,做好周全計畫,不去做太冒險的事,試圖讓一切都在掌控中。
可是一整年的照表操課,都比不上在諾維格瑞最后兩件失控的事,為我帶來的提升。
所以借著這次機會,我要壓迫自己使用‘不可思議’來解決所有問題,貫徹煉金術一脈的初衷,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做讓自己快樂的東西。
既然過去,我可以在扮演蝙蝠俠與范海辛的過程中獲得快樂,那現在就斷然沒有理由拒絕登上這個‘一生一次的大舞臺’。
如果史凱利杰人如此喜愛‘都瓦克因’,那么讓龍裔傳說成真,或許就是天命,我…要在這里化身為龍。”
帳篷外三人,老岡納正在同佛倫說話,兩人似乎是舊識,而布蘭王的長子──斯凡瑞吉也已經抵達,不變的憨厚木訥,端莊正經。
看維克多走出來,他主動迎上前,“我的父親身體有些疲憊,委托我過來做代表送行,其實你可以不用這么著急,多準備兩天再啟程,或許會更合適。”
他是在表達好意,不過少年不打算浪費太多時間在小史凱利杰島,他要用最快的時間攫取“龍裔”的稱號,然后前往法羅島解決人口販子,去烏德維克島借走他們的鍛造工具。
“沒關系,我肯定可以完成挑戰。”少年的表情輕松愉快。
深深注視維克多一眼,斯凡瑞吉點點頭,“那么祝你成功。”
旁邊的佛倫走過來遞上一個背包,“每年秋天進行的試煉活動,家族的人都用這樣的背包,靠里面的裝備,闖過勇士之路,不過通常我們是二十人左右的團隊出發。”
維克多笑笑接過背包:“剛好坐滿一艘小型長船。”
佛倫點點頭表示正解。
斯凡瑞吉說道:“全程活動,每梯次通常是進行三天,但因為你是單獨行動,所以時間上不做任何限制,持續沒有消息的話,暫定七天后宣告死亡。”
本來應該老岡納說的話,被兩位后輩說去,他也不以為忤,準備指引維克多前往起點的時候,忽然有聲音插話打斷。
“等等,作為龍裔都瓦克因的跟隨者,我認為我有義務共同參加這場試煉。”
突然的宣言讓在場的史凱利杰都吃驚不小,但是看到發表人是有名的維吉,卻又都覺得理所當然。
這位托達洛曲家族的戰士,一直十分渴望“無畏維吉”的稱號,為此流連各島尋找展示自己的機會,但他種種脫序的行為反而讓他被稱作“無賴維吉”。
就連最重視勇氣的群島人,都覺得他許多表現已經不是勇氣,而是自殺式的瘋狂。
斯凡瑞吉一揮手:“維吉托達洛曲,你居然在這里,你是維克多先生的追隨者?”
“沒錯,昨天戰敗讓我嘆服龍裔的力量,所以晚上拜訪先生,獲得他認可共同行動。”
斯凡瑞吉轉頭看向維克多:“先生,你的意見呢?”
關于維吉,少年腦中沒有任何前世記憶,昨天他向自己請求同行的時候,少年也沒有多想,一個被自己打服,希望同行的人沒什么不好,史凱利杰的漢子就是這么直率。
不過現在看來他不僅僅直率,簡直是魯莽,正常團隊協作通過的試煉,單人通過的不是沒有,但上次成功的案例要追溯到十多年前。
這些事情都是剛剛來的路上從佛倫口中得知,但作為本地人的維吉,沒有理由不知道,也就是說,提出這個要求,幾乎是在求死。
如果是昨天之前的少年,或許會考慮很多,會瞻前顧后,但是既然決定要在舞臺上展現自己,那么擁有這樣一個襯托,或許會讓自己的傳說更添光彩。
“會潛水嗎?能閉氣持續多久?”維克多爽快地問道。
“我從小在海邊長大,能水下活動持續相當長時間!”
“讓他參與是可行的?如果可以就給他一套裝備!”拍拍草藥包,維克多不在乎多帶個人上去,無論他是大智若愚,還是大愚弱智都無所謂,若不是地底小徑限定游泳技術要好,他會讓安古蘭也參加當個女勇士。
等來到出發點的圖騰柱前,周邊圍觀的人又增加不少,選擇在凜冬將至挑戰勇士之路,是件非常稀罕的事,因為天氣惡化會讓難度加倍提升,而且沒有伙伴互相幫助,遭到女海妖襲擊時幾乎沒有還手余地。
老岡納舉起手讓現場安靜,然后開始低聲吟誦傳統的祝福語,從群島共同的祖先漢姆多爾,如何獲得女神海琳的歡心,生下六個兒子,分別統治六個島嶼,再到英雄提爾斬殺邪惡巨熊英格瓦的故事。
少年沒有東張西望,而是垂首靜聽,充分表現出尊重傳統的態度。
反而是身為群島人的維吉,躁動著左顧右盼,東張西望,沒辦法平靜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飄落朶朶雪花。
“初雪,居然這時下初雪!”
“好像不是很幸運的征兆……”
“不受祝福的挑戰嗎?”
對任何挑戰勇者之路的人來說,天氣都是非常關鍵的因素,而降雪造成的影響,乍看下實在稱不上有利。
然而無論天氣怎么變化,儀式既然開始,那么就沒有終止的理由。
當老岡納結束漫長的祈福,維克多與他的隨行者維吉,穿過圖騰柱圍成的棟門,開始攀登亞德寇福山。
上山的道路,是沿海修筑而成,一面山巖,一面大海,寬度僅能容納一人步行,下方礁石嶙峋,掉落有死無生,向底看還能見到不少先民遺留的痕跡。
片片落下的雪花,讓氣溫變得寒冷,不愧是堅強的史凱利杰人,維克多沒有全力以赴,維吉就能穩健跟進。
棕發藍眼的他身高六尺,頭戴覆耳皮帽,身穿熊毛皮甲。
原本身上精良的輕型板甲與山羊角盔,因為要參加試煉而卸下,交由安古蘭保管。
從上面可以窺見托達洛曲家族鍛造工藝的冰山一角,不愧是尤娜指定商借工具的廠家。
而同樣身穿熊毛皮甲,覆耳皮帽的維克多。
藉助蝮蛇精力湯的幫助,還有充足的牛奶供應,長成發育良好的五尺十寸,已經超過希里的身高,再不是過去見誰都要仰望的矮人。
“雪好像越下越大,我們很可能會死在這里,你知道嗎?”
“不,我們不會。”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你是都瓦克因,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個回答讓維克多大致理解自己追隨者的智力落在哪個區間。
“你真的相信我是都瓦克因,傳說中的龍裔?”
“其實我不大確定,但是安古蘭表現的充滿信心,而且你看起來不像會尋死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很憧憬你!”
“憧憬我?!”
“昨天當你在布蘭王面前,報上頭銜的瞬間,我就下定決心,我要追隨你,見證你的終點!你是我這些年見到第一個真正的大夢想家,勇于夸耀自己就是傳說中的英雄!”
“我以為史凱利杰遍地都是勇士?”
“我答應過逝去的母親,有一天,我會成為‘無懼維吉’!然后我離開烏德維克島四處奔走,卻被許多人稱為無賴維吉。
他們沒有成為傳說英雄的夢想!他們敬仰英雄,佩服英雄,但是他們沒有勇氣,嘗試讓自己成為英雄。”
日后想帶上這家伙,得先教會他區別“勇氣”與“魯莽”。
“我相信布蘭王算是個英雄。”
“哦!我尊敬布蘭王,誰能不愛他呢?他總是勇敢的站在第一線對抗尼弗迦德,他帶領著我們不斷奮戰,但是他老了,尤其是最近幾個月很少再號召我們出擊!”
維克多忽然停下腳步,正說話的維吉差點撞上他。
指指前方礁石上的生物,少年笑著說道:“下雪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們都飛回自己的洞穴里,我們不需要在這種地方,跟她們大打出手。”
那是三棲生物‘女海妖’,又被稱為塞壬或是美人魚,是人身魚尾的水棲生物,同時它們又是人面妖鳥的遠親,背長翅膀的怪物。
值得一提的,就像其他怪物,她們沒有穿衣服的習慣。
她們通常成群結隊外出狩獵,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把獵物高高帶到天空,然后摔死。
她們在無人居住的島嶼或人居島嶼上的偏遠海岸棲息繁衍,算得上史凱利杰的特有種怪物,對抗他們是島民的日常生活。
在過往許多浪漫的故事中,美人魚和女海妖是對人類友善的,甚至會接受水手笨拙的求愛。
但事實上她們卻十分兇殘,關于這種古今變化的差異,有許多說法,有人說是因為有太多的寂寞水手**女海妖,傷害到她們的情感。
但更大可能卻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因為當她們偶爾收起翅膀,遠遠望去真的很像人類女子,沒穿衣服坐在礁巖上曼聲歌唱。
香*艷美麗的畫面,足夠人們發揮豐富的想象,杜撰出一個又一個和諧的故事,哪怕跟真相完全相反。
保持安靜,維克多與維吉很快透過攀緣與繩索,度過幾段破碎的棧道。
史凱利杰人昨天雖然失敗,但那是敗在絕對的力量,他本來以為長途奔行自己會略占優勢,但現在他承認想法太過天真,是不是龍裔還不確定,但這個少年絕對是越野專家。
體魄強健的維克多與維吉,在夜晚來臨之前,順利找到圖爾希曲家族進行試煉,慣常使用的宿營地──一個足供避風的溫暖山洞。
堆積好柴薪,“普羅米修斯”出鞘,看到冒出火苗的史凱利杰鋼劍,維吉的眼神瞬間閃閃發亮。
注意到追隨者的目光,點燃火堆后,少年直接把普羅米修斯遞給他鑒賞,很少有群島人能抵抗“神兵利器”的誘惑。
“無賴維吉”伸出雙手,珍而重之的捧過普羅米修斯,尤娜的工藝自然沒話講,肯定在水平之上,加上這個火焰的功能,試用后他愛不釋手。
“這…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可以告訴我嗎?”虔誠的撫摸著劍脊,維吉問道。
“尤娜,諾維格瑞光榮巷弄,費格斯鐵匠鋪的大匠制作,”維克多笑呵呵的,“然后我親手附魔火焰。”
史凱利杰人瞪大眼睛,非常震驚。
他的反應逗樂了少年,完全不是安古蘭那個不識貨的可比。
“如果你很想要,我可以為你制作,但是你必須用榮譽起誓保守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
沒有二話,維吉抽出短刀就要歃血,嚇了維克多一跳,還好及時阻攔住。
“沒有那么夸張,我信任你的榮譽。”
榮譽,祖先的事跡,還有神兵利器。
少年算是小小見識到史凱利杰人的作風,當然維吉可說是比較特殊的個體。
不過無妨,經過昨晚的決意,他判斷自己腳步可以邁得更大,反正是外鄉人,又要冠上“龍裔”稱號,那么作為特殊的存在,擁有些奇妙傳聞也是很正常的。
按當前以訛傳訛的速度,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荒誕,不去管它自然就會愈來越多。
所以只要遠離法師或德魯伊那種魔力敏感的族群,盡可以放膽表演不可思議的煉金術,沒有法力的人們看不出區別,只會認為自己有施法能力。
維克多從包里取出大釜,放到火堆上融化雪水,草藥包經過數度擴充,現在容量已經可以算是百寶屋,離開諾維格瑞的那天,他幾乎把整間煉金工房打包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