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在遠角區，吸音漆涂成黑色的空屋里，青草試煉的受試者鼻息沉重，每次呼吸都艱難的像是最后一口氣。
因為身體流汗排出廢物，魯夫的皮膚現在又濕又黏并散發惡臭，僅剩時不時抽搐一下的身體，讓人知道他還沒死。
少女好奇拿起放在床邊的草帽，很普通的圓頂草帽，周圍一圈紅絲帶，此外再無其他裝飾。
用毛巾為魯夫擦干凈鼻血，安古蘭起身離開，就像維克多講的，對他說話沒有回應，也沒什么能為他做的，這是場他個人的戰爭。
――希望你會成功，雖然我始終不喜歡你，但是如果你失敗，團長一定會心情不好，他就是這樣麻煩的人。
同一時間，幻影旅團的團長維克多，采納昨天團員的中肯建議，來到諾維格瑞城北方的吉爾多夫區，帕西弗羅拉俱樂部。
從外觀看，它是一幢四層挑高的大型建筑，獨棟矗立花園環繞，哪怕尼弗迦德的大使官邸都沒有它壯觀，建在寸土寸金的區域，更襯托出格調與氣勢的不同凡響。
而既然今天是來采風，當然要有采風的樣子，少年難得的穿起緊身上衣，高褶圓領，戴上附羽毛的帽子，套著寬松馬褲，還有銀制的半臉面具。
按照他曾經嘲笑丹德里恩的說法，他現在看來像只色彩斑斕的求偶斑鳩。
他其實不愿意這么穿，但是確定他要到帕西弗羅拉后，尤娜與安古蘭兩人興致勃勃的跑到教主廣場，專程為他添購這套行頭，然后擺出不穿就不給面子的架勢。
雖然在游戲里，杰洛特總是抱怨這種華麗的服飾讓他很不舒服，但實際穿戴的感覺，維克多覺得還好，沒理由其他人都喜歡穿難受的服裝，所以獵魔士的不適其實是心理因素。
摸摸腰間飽滿的錢袋，維克多微抬下巴，矜持地走向門口，然后被前庭的守衛擋下來。
“抱歉先生，帕西弗羅拉是邀請制的俱樂部，不知道你的名字，也沒有會員帶領，很抱歉我不能讓你進去。”
攔路的守衛說話彬彬有禮，當然這也可能與維克多的服裝有關，穿戴成這樣的人非富即貴。
維克多面不改色，拍拍鼓脹的錢袋示意，“我確實不是會員，但是拉多維德五世是我的介紹人！”
“抱歉先生，你需要理解，俱樂部是個有格調的地方，財富僅僅是會員資格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環，我們更加關注你的身份、地位、名聲，還有友誼。
不是隨便一個暴發戶，都有資格來到帕西弗羅拉消費，與尊貴的大人物們，共享開放舒適的環境。”
維克多被說的摸摸鼻子，感覺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在城里縱橫捭闔，就算面對四巨頭都落落大方，居然在這個場所，被這樣一個小人物顏面直擊。
少年當然理解，有些俱樂部或會所，賺錢達到一個程度之后，賺的就不是錢，而是錢以外的東西，只是沒想到在中世紀，竟然就已經有這樣的概念，不愧是北方明珠諾維格瑞。
維克多笑呵呵地點頭，“不好意思，我現在就去找個朋友，很快會回來的。”
側身正要離開，守衛卻又叫住他：“先生，你看來是位可敬的紳士，讓我給你個建議，面對高雅的交際花，直接拿出克朗是不受歡迎的，那會讓她們有被侮辱的感覺。
也許你愿意準備一些珠寶或者首飾，精心打扮是她們調情游戲的一部分！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有需要，附近的莫琳頓寶石店，那邊的首飾相當受歡迎，價格也相對合理。”
聽到這邊維克多真心覺得有趣，已經發展到不收現金只收禮物的地步，果然產業升級后講究的就是情調，玩的就是氣氛。
話說那個莫琳頓寶石店，也不知道每個月給這位守衛多少分潤，才能讓他這么熱情推薦。
背后傳來的呼叫打斷少年的遐想。
“哦呀，我的朋友！居然能在這里見到你，真是太不可思議了！”聲音熱情而喜悅，是白發精靈熟悉的聲音。
轉過身，維克多看到“塞浦利安威利二世”與博斯萊爾，他們倆位穿著高貴體面，很明顯是來消費。
事隔月余，再次面對霍桑二世，二世還是那個二世，但維克多卻不再是可以肆意侮辱的詩人，斬殺變形怪的事跡，讓他在消息靈通者之間名聲鵲起。
此外，任何一個受過教育，擁有常識的成年人，都不會刻意去挑釁獵魔士，尤其是他腰間有佩劍的時候。
霍桑二世隨意的向少年點頭，維克多也隨意的點頭回應，他們之間沒什么交情可言，特別是他曾經試圖羞辱自己。
走到身邊，博斯萊爾伸手敲兩下維克多的銀質面具，“很漂亮、也很精致，你是到這邊玩的？怎么站在門口不進去？”
“原本是這樣打算，但是因為不了解規矩，我被擋在門外，現在正準備去找尋朋友，讓他們介紹我加入。”
維克多注意到自己說完話后，守衛的臉明顯脹紅，他向前兩步深深鞠躬，“非常抱歉，塞浦利安先生，博斯萊爾先生，我不知道這位紳士是你們的朋友。”
霍桑二世的表情平靜，就像什么都沒聽到。
白發精靈同樣不予理會，向少年微微欠身，樂呵呵地說道：“既然如此，維克多先生，我有這個榮幸作為你的朋友，介紹你加入帕西弗羅拉俱樂部嗎？”
維克多看了一眼守衛，他弓著腰不敢抬頭，臉上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草坪，“當然可以，我的朋友，不用為難他，他并沒有對我失禮。”
“啊！仁慈的維克多，你幾時才能改掉這個好心腸的壞毛病呢？上次那個逃跑的奴隸還沒讓你心冷嗎？
話說回來，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請進吧！”博斯萊爾一擺手，三人越過守衛往花園走去。
進到屋里大廳，塞浦利安再次點頭后直接上樓，看來是已經預約好房間與服務流程，留下維克多與博斯萊爾在大廳閑聊。
挑高的大廳中，金盞燈火輝煌，陳設精致華美，壁毯掛軸妍麗。
屋里適中的溫度，容許男士們衣冠楚楚，也讓女士們風情多樣，一眼望去既有晚宴禮服，也有農家漁樵，更有內衣襯褲。
兩側擺放自由取用的精致餐點，往來端酒送水的全是女性，曾經在維吉瑪白色大廳，雅妲舉辦的晚宴就是這種風格，女術士們引領的潮流。
走近餐桌，少年隨手倒杯綜合果汁，“這里是阿爾方斯先生的產業？看你調教守衛這么熟練，你是他的直屬上級？”
從侍應手上接過香檳，精靈搖搖頭，“并不是，這里是盧文先生的產業，不得不說他很多經營的手法，值得我們仿效，像這個會員制要搞起來可真不容易。
尤其在禮儀訓練上，沒有認出尊貴的客人是很嚴重的錯誤，沒有任何借口。比如剛才你若是發脾氣，結果只有一種，他會被打斷腿扔出去。
當然，如果你只是個鄉下土鱉，你會被打斷腿扔出去。”
一口悶掉香檳，精靈接著說道：“來吧，我介紹‘尊寧夫人’給你認識，讓她畫張人像，以后你到帕西弗羅拉再不用煩惱守衛。”
跟在博斯萊爾后面，維克多很快在大廳角落見到這位風韻猶存的婦女，俱樂部的主持人，她穿著熊毛披肩，荷花百折蓬蓬裙，銀灰色一絲不亂的在腦后結成發髻。
盡管時間如刀，將她砍得面目全非，但依稀還是可以看出她年輕時候的幾分風采。
白發精靈親近擁抱她，語氣溫和：“好久不見尊寧夫人，讓我向你介紹個朋友──阿爾方斯先生的朋友。”
“噢，博斯萊爾，我年輕英俊的小白鴿，每次見到你，都讓我后悔自己太早退休。”
然后她看著陌生來客的銀質面罩，“阿爾方斯的朋友？這位可敬的紳士是？”
無聲微笑，少年拿下面罩，“維克多柯里昂，在光榮巷弄經營鐵匠鋪與煉金工坊。”
博斯萊爾在旁邊補充：“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就是龍裔詩人，為我們帶來瑟瑞卡尼亞以東的不朽傳奇。不過你或許更關心他的另一個身份，前幾天誦詩會上，一曲‘伴隨著你’技驚四座的蒙面詩王。”
尊寧夫人眼睛發亮，“哎呀，這可真是位貴客，多謝你特別把他帶來。”
“他可不是我帶來的，而是主動到訪，還差點被門口的守衛擋在外面。”
“我沒有生氣，是我沒弄清楚俱樂部的規矩，他沒有失禮的地方。”
沒在意少年的插話，精靈繼續說道：“他在這邊的所有消費，都記到阿爾方斯先生賬上。”
維克多注意到一邊說話，尊寧夫人的右手一邊素描，短短幾分鐘，一張線條不多卻形象鮮明的炭筆畫躍然眼前，下次守衛就會牢牢記住別攔自己的路。
她的聲音很好聽，有種讓人不忍拒絕的溫柔：“至少今天，讓我們來招待詩人，小白鴿，去享受帕西弗羅拉的服務，維克多先生由我招呼就可以。”
白發精靈聳聳肩膀，真的就這樣拋下少年離開，看來也是早有預約的。
完成畫像后，避免無謂的麻煩，維克多重新戴上銀面具。
盯著少年光潔沒有皺紋的額頭，夫人露出曖昧的笑容：“告訴我，小帥哥，你需要什么樣的服務？什么樣的人為你服務？”
維克多一向是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為我服務的女士，希望身高與我差不多，容貌不用絕美，但是手藝要好，還有心胸一定要開闊，越大越好，此外個人對種族沒有偏見，精靈、人類、半精靈都可以…，唯有矮人不行。”
聽到最后一句，尊寧夫人笑得很燦爛，“矮人當然不行，任何一間俱樂部要是有女矮人，那些男矮人早就拿著斧頭與棍棒打上門來，天曉得他們哪來的謎樣自信，總認為全世界都在覬覦他們的女性。”
“至於服務方面，我需要大澡盆洗浴，舒緩按摩療程，飲料一大壺熱牛奶，點心長棍面包切片配班魯達爾奶油，床單換成毛織品，熏香精油點上‘洋甘菊’。”
尊寧夫人挑挑眉毛，原本以為維克多是外行，需要好好講解教導，沒成想卻是個會享受的，她表情不禁流露出英雌惜英雄的微笑。
“你的房間很快會準備好，到時會有人來請。
等待的時間建議在大廳逛逛，或者會碰到想認識的人，隔壁偏廳也有各種賭具，骰子、葉子牌、西洋棋應有盡有。”
少年輕笑頷首，任媽媽桑離開前去安排。
觀察這不凡排場，加上出入的人身份都非富即貴，自古以來，上流社交場所向來是情報搜集的重要據點。
西吉盧文，哦不，西吉斯蒙德迪科斯徹，這個間諜頭子經營帕西弗羅拉，顯然不只是為了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