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龍雖然沒有研究的經驗,就跟著那些老工匠一起學習,跟著一些道士學習煉丹術,其實也是早期的化學。
就這樣,陳子龍成了遼東槍炮局的一名火藥項目組的研究員。
全旭自然知道陳子龍的存在,比如孫元化一樣,知道歸知道,卻不干涉。
反正槍炮局就是一個獨立的存在,這里的出入管理非常嚴格,任何人都不能例外,實驗數據,他連一個字都帶不走槍炮局。
如果他可以把所有的試驗數據記在腦子里,這樣的超強大腦,不是沒有,如果陳子龍真有這樣的本事,全旭也就認了。
“真弄出來了?”
全旭望著陳子龍的樣子,微微有些意外,一樣米養育百樣人。陳子龍是工部侍郎陳所聞之子,號稱明朝最后一位詩人。
當然,他其實更是一位擅長組織學生運動的領導人,明季江南黨社的骨干成員,后來又創立織“幾社“。“幾者,絕學有再興之幾,而得知幾其神之義也。清兵攻陷南京,他糾集太湖民眾武裝組織聯絡,開展抗清活動,事敗后被捕。永歷元年(公元1647年)五月十三,投水殉國。
陳子龍興奮的道:“弄出來了,弄出來了!”
“快,帶我去看看!”
全旭跟著陳子龍撒腿就跑。
遼東槍炮局,設立的原址就是原金州衛城,整整一座衛城,可以容納三四萬人的衛城,比全家莊鎮的全家堡面積還要大。
可惜,依舊不夠,槍炮局,一再向外擴建,原來的金州城,就成了槍炮局的火炮、火箭炮以及火槍的生產工廠。
至于槍炮局火藥研究院,距離原來的金州城墻差不多有一公里多遠,與機械研究院比鄰而居。
雖然與機械研究院比鄰居而居,事實上卻儼然不同,全旭也害怕他們在研究中弄出點事故,把整個槍炮局的兵工廠都給炸上天了。
機械研究院與火藥研究院中間隔的不是一道墻,而是一座人工湖,金州的發展實在太迅速了,取土建窯燒磚的生意非常紅火,這座人工湖,占據有一千四五百畝的樣子,里面的泥土全部燒成了磚頭。
火藥研究院的建筑是最緊固的,甚至比武威侯爺更像一座堅固的堡壘,鋼筋水泥整筑的框架結構,避免在爆炸中坍塌。
干凈整潔的研究中心里……對,就是干凈整潔,那陳子龍雖然邋遢得要命,但是工作場所卻出奇的干凈整潔。
十幾號人正圍著一砣拳頭大小的東西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不用說,這幫家伙也是炸藥狂人,跟這對活寶是臭味相投。
看到全旭進來,陳子龍就眉飛色舞,口水都快噴到全旭身上來了:“大人大人,你要的火棉膠,我弄出來了!”
“在哪里?”
陳子龍道:“就是它!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弄出了火棉和膠,然后兩者混合,就弄出了這玩意兒!”
全旭的眼睛瞬間就亮了,一把將那坨不怎么養眼的玩意兒拿了過來,又嗅又捏,激動得不行不行的……火棉膠啊,真的是火棉膠啊!
世界上第一種安穩定的炸藥,他終于弄出來了!他激動得用力揉捏,將那團火棉膠捏得奇形怪狀,嘴里嘿嘿傻笑,就差沒有咬一口下來嘗嘗是什么味道了。
他笑著問道:“你們是怎么弄出來的?”
陳子龍認真的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們分別制造膠和火棉,然后按比例將其混合……沒什么難度,就是火棉和膠有點危險,一不留神就會爆炸而已,將干燥的火棉放入膠里之后,正如大人所說,火棉在膠里溶化了,膠也被火棉吸干了,最后就只剩下這個啦!”
全旭沖這邋遢鬼豎起大拇指:“不錯,你干得不錯!”
陳子龍的臉痛苦起來:“大人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這個火棉膠真的有大人說的這么厲害嗎?”
“當然!不然我弄它干嘛?我告訴你們,這玩意不僅比黑火藥的威力大出幾倍,而且非常安,不像火棉那樣動不動就爆炸……”
“安全那是肯定的,可它似乎也安全……”
“什么意思?”
“我們昨天用它作了實驗,給它安上引信然后引爆,引信都燒完了,它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么大的一塊火棉膠,從三層樓上撂下去,屁事沒有,如果是黑火藥,或者火棉,早就爆炸了,我還放在火里燒,一罐子酒精都燒完了,它還沒有炸!”
聽到這里,全旭也徹底服氣了:“你們有種!”
火棉膠,其實也是黃色炸藥,也叫TNT,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一種炸藥,如果說,影視劇里拿著一把手槍,或者步槍,擊中TNT,把TNT引爆,這絕對說明導演不懂軍事。子彈擊中黑火藥,可以引爆,絕對沒有問題。
也可以引爆火棉,至于汽油,也沒有問題,可是這種TNT,絕對是不會被子彈擊中爆炸,作為烈性炸藥之一,TNT其實是最穩定,最安全的炸藥。
這需要用雷管進行引爆。
陳子龍非常頭疼,他想制造出一種威力巨大的炸藥,可以更好的殺傷建奴,取代火棉,因為火棉的爆炸威力比黑火藥更大,缺點也非常突出。
黑火藥,只要避免明火和靜電,那基本上還算安全,可是火棉卻不行,劇烈抖動就可以爆炸,更何況是明火。
當然,這種不安全,有的時候,也是非常有效果。
比如說,燧發槍,最讓人頭疼的問題就是因為啞火率太高,可問題是換了火棉,替代黑火藥,啞火率居然奇跡般好了。現在全家軍的燧發槍,已經不再是十槍里面三槍啞火,就算連開一百槍,也不見得有三槍啞火。
這基本上可以滿足戰場上的需要了。
全旭笑道:“給我一根銅管,塞入火棉,與這種火棉膠聯在一起!”
這些工匠們的動手能力極強,短短一會兒,就制造了一根銅管,并且在銅管里塞進了火棉,作為引信,開始點燃。
隨著火棉在銅管里緩慢地燃燒著,當火棉燃燒殆盡的時候。
轟隆。
一團桔紅的火光爆裂而出,煙焰翻滾而起,地面地震了似的劇烈的一抖,那幫躲在遠處看熱鬧的家伙腳一軟,都變成了滾地葫蘆,耳朵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似的嗡嗡作響!
更有不少石頭被拋起老高,冰雹似的落下,砸到誰算誰倒霉,大家卻對此沒啥反應,一個個面色發白,顯然都讓這雷霆萬鈞的爆炸巨響給嚇著了!
不光是他們,整個研究院的人都給嚇著了,隔了幾百步遠都能看到他們雞飛狗跳!
別怪他們,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有聽到過如此恐怖的巨響,被嚇得魂不附體也算正常。硝煙彌漫中,陳子龍一蹦三尺高,手舞足蹈,瘋了似的又跳又叫:“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我終于明白了!”
一盆冷水馬上交在陳子龍的頭上,全旭淡淡的道:“用火棉雖然可以引爆火棉膠,可問題是,火棉做引信是不現實的,它太危險了,可能還沒等炮彈飛出炮膛,它就已經爆炸了,我們總不能在每發炮彈身上都接一根長長的火棉作為引信吧?”
陳子龍點點頭道:“那可怎么辦?”
“接下來,你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想辦法弄出一種比較安、穩定,但是受到較猛烈的碰撞或者遇到明火就會爆炸的引信!”
全旭望著眾研究員道:“這個非常重要,沒有它,我們做出再多火棉膠也是白搭!”
陳子龍瞪大了眼睛:“這可怎么弄!”
全旭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看你們的了……加油吧,我看好你們喲!”
全旭知道,但是卻沒有說。
遼西。
祖大壽這幾年過得很郁悶,崇禎對他的不信任,對他的威信構成了極大的打擊。其實吧,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明朝還得依靠他,依靠他這支軍隊守住遼西這個戰略要地,對他投降之舉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啊,不能計較那么多。
問題是隨著全家軍、天雄軍的崛起,大明對他祖某人,對關寧軍的依賴性正在飛快地減小,尤其是廣寧之戰后,不顧關寧軍的強烈抗議將,東江軍的軍餉提高到了三十萬兩,還將祖大樂、祖大弼這兩員猛將及他們麾下的六千鐵蹄調入關內供天雄軍驅使。
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一直以來都只有遼西將門給明廷臉色看的份,什么時候輪到明廷對他們呼三喝四了?
祖大壽分明感覺到,明廷對他的信任,對關寧軍的容忍限度正在迅速降低,他卻無可奈何。
關寧軍眾將領憤憤不平,揚言要制造一場兵變,給明廷一點顏色看看。
這個他們非常拿手,但卻被祖大壽給制止了。
祖大壽意識到大明與后金之間的力量對比正隨著那兩支新軍勢不可擋的崛起而悄然變化,并且隨著東江軍重新控制朝鮮,天雄軍痛擊高迎祥,這種消長變得越來越明顯。
關寧軍一家獨大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在這種關頭把明廷往死里得罪,對關寧軍沒有絲毫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