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媧知道,自己肯定是瘋了。
她明知昨天出現的那個白景天是個假象,她也知道這次跟她作對的人來者不善。但是她不忍心讓程序員殺毒。
一旦電腦病毒被殺了,所有數據就會被清零。
哪怕是一些虛假的幻境,只要是和先夫有關的,她都不舍得抹去。
或許是風小媧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也或許對手真的觸碰到了她的禁忌。
總之,她決心把所有關注力全部放在抓出幕后之人身上。她甚至忘了她真正的獵物已經逃了一個,另一個獵物也在蓄謀逃跑。
更或許,先夫的音容笑貌喚醒了她的些許良知。吳雙怎么說也是先夫家的晚輩,萬一真是先夫仙靈,求她放過自家后生一馬。
夕陽西下,今晚風小媧格外警惕。
她沒喝酒,也沒吃任何會產生幻覺的食物。她只一個人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等待那個假冒白景天再次登場。
但是,可能是她白天亢奮過頭。到了晚上,她又是躺在那么舒服的床上。還不等地方亮相,她自己就先睡著了。
她又回到那個不知年月的過去,又和三郎過上漁舟唱晚的生活。
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她還問三郎:“三郎,今天是不是有客人要來?”
“沒有啊!”三郎背對著他,站在門前曬漁網。
“沒有嗎?”風小媧自己把自己給搞糊涂了,感覺她肯定遺忘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時間很快到了早上,天還沒亮她就醒了。
睜眼看看周遭熟悉的環境,軟床,書桌,衣柜,窗明幾凈。
沒有來,昨晚白景天沒有來。
風小媧走下床,她終于知道夢里那個被他遺忘的人是誰。原來是白景天,她在夢里看不到也想不起的白景天。
說來也怪,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為什么她白天想得全是白景天,到了做夢的時候她卻只能看見三郎。
感覺白景天被什么力量從她的夢境中抽離,所以她這兩天都不能在夢里見到白景天。
夢里的那種感覺非常奇怪,以前她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尤其是一連兩天夢到相同的畫面,夢里還有相同的感受,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莫非白景天的魂魄被什么力量束縛住了,那股力量甚至能影響生人的夢境?
就在這個時候,安妮突然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安妮的聲音非常冷靜,冷靜得與昨天那個嬉皮笑臉的美女判若兩人。“昨晚我對你的房間進行持續監控,你的直覺沒錯,的確有東西進過你房間。”
半小時后,風院長大步流星走進中央控制室。
要不是為了掩蓋她的內心浮躁,她肯定會跑進中控室。可一旦她跑起來,敵人就會知道她慌了。所以她不能跑,只能走快些,反而還顯得她事業心重。
安妮今天異常沉穩,因為她昨夜發現的異常非同小可。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院長問。
安妮指著一段監控錄像說:“不是人,也不是普通的病毒軟件,我們的防火墻攔不住這東西。怎么說呢,這東西好像是一種意識,能通過圖靈測試的那種。”
風院長往屏幕上看去,嘴里念出三個字:“說人話!”
“就是這段畫面。”安妮指著監控畫面說:“昨晚有個東西在你的屋子里變了個人形投影出來,你要說他是鬼我也沒意見。”
畫面里,風院長安安穩穩躺在床上睡大頭覺。突然,墨色的屋子里突然被全息影像投射出個男人。那男人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只是靜靜看著,沒有打擾到院長。
是他,是白景天!
風小媧的十指不受控制握緊成拳,影像里的男人竟然是她的先夫,白景天!
安妮用非常嚴肅的語氣說:“我們的人沒有打草驚蛇,我們試圖找出控制這個人影的源頭。但是我們只能檢測到異常信號進入到你的家庭系統,找不到確切來源,也分析不出這是什么流氓病毒。”
畫面里的男人似乎嘆了口氣,他坐到床邊,低頭看著熟睡的院長大人。
男人甚至還抬起虛空的手掌,在風小媧臉上摸了摸。
就在那一瞬間,監控畫面里的風院長模模糊糊說出兩個字:“三郎……”
男人像是觸電一般,瞬間收回手。他臉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似乎是責怪院長在夢里還念著別人的名字。
又過了一會兒,男人像是認命了一般。他鼓起勇氣,低下頭,用他根本不存在的唇瓣親親院長大人。
而后,那團本不該存在的虛影,憑空消失了,就跟他憑空來時候一樣,沒有帶起半點聲響。
“這張臉。”安妮按了個倒回鍵,把畫面退到男人出場的那個瞬間。她指著屏幕問:“你認識嗎?”
“嗯!”院長微微頷首。
安妮一把掐了屏幕,非常嚴肅地說:“有件事情我必須提醒你,投影這種東西未必是真的。”
安妮之所以會說這句話,是因為她在院長臉上看到了一種久別重逢的表情。
這種表情安妮也會有,就比如她偶遇某位歷屆男友的時候,那種發自內心的驚喜是掩蓋不住的。
但是,安妮身為一個旁觀者,她看得清事態的嚴重性。她雖然不知道這個投影是院長的哪一位老情人,但是院長明顯是對這個虛影產生了惻隱之心。
“我知道。”院長是個活了千百年的人,掩蓋情緒波動她最是在行。
只有剛剛看到人影的那一瞬間,她激動了片刻。之后她便安靜下來,冷靜思考安妮給她的忠告。
但是忠告這種東西,還有個別稱叫做耳旁風,聽過就忘的那種。
院長惴惴不安了一整天。她思考最多的問題,不是有誰想加害于她,而是為什么晚上做夢的時候她夢不到白景天?
她連三郎姓甚名誰都記不住了,卻至今還在夢里與三郎朝夕相伴。反而是白景天,那個才死了兩百年的人,她怎么就不能在夢里見到白景天了呢?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今晚她給自己灌了兩大杯咖啡,就是想等白景天來了以后,她親口問問情況。
可惜,還沒挨過午夜,她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