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夫人雙目無神,看著虛空處問:“道長,你實話告訴我,我家祖上是不是欠過你什么?”
吳穹的嘴角不自覺地抽了兩下:“茶花,你怎么會這么問?”
茶花夫人眼中流出兩道淚痕:“舅舅說過,你這人記性特別好。無論別人對你有恩,還是別人對你有仇,你都一定會恩仇必報。
“只不過對你有恩的人都死了,你想報恩也找不到人。可那些對你有仇的人,無論他們的子孫后代逃到哪里,你都能追遍天涯海角,以報血海深仇。”
吳穹被說得有些慌:“茶花,你不要胡思亂想!”
茶花夫人抹一把眼淚,聲音哽咽:“道長,今天打你的人是我,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要殺要剮你沖我來,我求求你放過我的星兒!”
吳穹慌忙擺手說:“茶花你別誤會,我沒想對星兒做什么!你信我,我把星兒當做我自己的孩子,我只會對她好,我絕對不會傷害她!”
“呵呵!”茶花夫人苦笑兩聲,“以前你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可是現在我落得這樣的結局,這就是你所謂的對我好?”
“我……”吳穹被說得無言以對。
茶花夫人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主要原因肯定是她舅舅作惡太多,從而連累到她。但是如果沒有吳穹在背后推波助瀾,茶花夫人至少不會過得像今天這么慘。
家破人亡,流落他鄉。
丈夫病重,家業艱難。
茶花夫人徐徐說著:“道長,我知道你有本事,我斗不過你。我也知道我祖上欠了你血債,血債只能用血償。雖然我這條命不值錢,但多少值兩斤肉。”
“茶花你別胡說!”吳穹真怕茶花夫人想不開,當場做出什么傻事。
可是茶花夫人還是自言自語說著:“我的星兒還小,她才有十歲。我的天凌也還小,他還沒有成年。”
茶花夫人從床上梭到地上,跟著跪在老道士面前說:“我們夫妻兩命不好,這輩子我們認了。你能不能再寬容我幾年時間?等我的兩個孩子長大了,你讓我周一死,我肯定不會貪生怕死到星期二!”
“茶花!”老道士把茶花夫人抱進懷里,“你千萬不要瞎想,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加害星兒。星兒是我親手接生的,我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抱著她的人。她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會傷害她呢?”
但是茶花夫人已經哭到幾近斷氣,她這一生所有的苦難,全都源于她的無知和貪婪。如今她全家遭到報應,她已經是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快沒有了!
“對不起。”吳穹現在的心情算不上后悔,但是他覺得他有責任為茶花夫人今天的處境負責。“茶花,以前你那么相信我,是我讓你失望了。”
茶花夫人哭出天崩地裂的悲哀,她只是想死得明白一點:“道長,你為什么要騙我?”
吳穹拍著茶花夫人的脊背,輕輕哄著:“茶花,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我也應該告訴你了。你舅舅一直在做違法的事情,那些事情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怕你接受不了,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
茶花夫人哭著說:“你以為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嗎?好幾次舅舅是讓我去收的尾款,舅舅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我心知肚明。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你表面上跟我家同流合污,可背地里你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凈!”
吳穹渾身一僵:“那些事情……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茶花夫人說,“這么多年,我從來沒有舉報過你和白雙。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長輩,把白雙當做我的姐妹。以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茶花夫人用最悲哀的聲音說:“但是,我到今天才知道,我一直就是在自作多情!我把你們當做家人,你們只是把我當做不共戴天的仇敵!”
“不是的!”吳穹退后一步,他捧著茶花夫人的臉說:“茶花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仇人,一天也沒有。”
茶花夫人悲哀地看著:“你的眼睛最會騙人,你一直在騙我,就連現在也是在騙我。”
吳穹無奈地垂下眼簾:“我以前確實騙過你,我做過的事,我認。但是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覺得駱孤行這人不錯,所以我才把你嫁給他。”
“六叔是不錯。”茶花夫人說,“我沒覺得嫁給六叔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我沒想到,你發現我不好騙了,你就把目標放到我女兒身上。她才十歲,你于心何忍啊!”
吳穹發現這事越抹越黑,唯一能讓茶花夫人放下戒心的就只有一個承諾:“茶花,我保證,以后我再也不會和星兒見面了。”
茶花夫人哪會聽老騙子一句話就放心,她看著老道士頭上妖艷的紅繩說:“我要你斷發起誓!”
“沒問題。”吳穹說,“只要你信我,我還可以錄個視頻。你再把我的頭發用個相框表起來,或者放到你那間陳列室也行。”
“這可是你說得!”茶花夫人從抽屜里摸出一把剪刀,“坐好了,我要給你剪頭發!”
“悉聽尊便。”老道士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端端正正坐到床榻邊。反正只是剪一撮頭發而已,又要不掉他這條老命。
可茶花夫人知道這老道士非常迷信,她怕老道士會半路反悔。她索性一屁股坐在老道士腿上,讓老道士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
老道士委屈巴拉地說:“剪個頭發而已,有必要擺這么大陣仗嗎?”
“誰說只是剪個頭發而已?”茶花夫人瞪大眼睛說,“你這是在短斷發起誓,你要一直說起誓的話。”
“好!都依你!”老道士抬起右手,舉著中間三根指頭說:“我吳穹對天起誓,從今日起,我再也不會和駱天星見面。”
“繼續!”茶花夫人捋起吳穹頭上的一根紅繩,“等我剪完你才能停。”
“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吳穹繼續說:“我吳大仙對天起誓……”
“什么吳大仙!”茶花夫人揪著老道士又紅又腫的臉蛋說:“故意混淆視聽是不是?”
“疼疼疼!”吳穹吃痛求饒,“茶花輕點,啊啊啊!”
結果頭發還沒剪下來,一個非常絕望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房門處:“母親?”
茶花夫人和老道士同時回頭,嚇得兩人都想站起身來!
但是兩人穿得衣服太過拉跨,他們不但沒能站起身,反而一同滾到地上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