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紀元∴
公元2244年。
今年是個好年份,俗話說,好事成雙。
二二四四年,這可是難能可貴的雙上加雙!
相書上說,這樣的年份:
大吉!
巨大的雪牙城(IvoryLand)從頭頂上方緩緩飄過,相隔老遠就能聽見城堡之內人聲鼎沸。
今天,銀灰色的太空城堡外面張燈結彩,原本莊嚴肅穆的城堡變得流光溢彩。
白雙頭戴護士帽,肩背醫藥箱,她伸長手臂朝雪牙城的方向揮揮手。
如此華美的雪牙城從頭頂飛過,猶如一顆碩大璀璨的流星墜入浩瀚星河之中。
雪牙城里的人也看到白雙,很快一個臨時通話被接入白雙的小飛船里。
“護士姐姐這么早就開工啦?也不在家里睡個懶覺?”一張二不浪蕩的流氓臉突然出現在全息屏幕上。
盡管只是一個虛幻的畫面,可是看在白雙眼里就跟被當面調戲一樣叫人惡心!
“滾!”白雙一拳擊碎全息屏幕,可是她的小飛船里依舊充斥著男人猥瑣下流的笑聲。
“護士姐姐!”男人賊心不死,通過斷斷續續的信號調笑道:“有空也來給我打一針,幫我增強一下免疫力!哇哈哈哈!”
“想打針?”白雙看著逐漸飛遠的雪牙城,心中暗自好笑,“就不怕我一針斷了你的天靈根,保證連你媽都認不出你是誰。”
雪牙城的城主是地球以外最大的太空家族。
有多大?
身處雪牙城首都,就是剛才飛過去的那個,人不會懸浮在空中,而是能被太空城堡的重力吸在地上。
雖然雪牙城里的重力不能和地球、月亮這樣的巨型天體媲美,但是一個人造衛星城能達到這樣的體量,已經是個太空奇跡。
不過這個衛星城也有個缺點,里面住得全是些大老爺們,常年見不到個女人。從年輕小伙到古稀老人,一個個都饑渴得跟群餓狼一樣。
剛才調戲白雙的人,一看就是個新來的,不懂規矩。他要是知道白雙她爹是誰,估計這小子連哭都來不及!
白雙在儀表盤上輸入參數,小飛船一溜煙往另一個人聲鼎沸的航線飛去。
目的地,金銀堡(GoldHold),一個體量僅次于雪牙城的衛星城堡。
紛繁復雜的萬向旋梯貫穿在金銀堡里的每一個空間。穿梭在金碧輝煌的太空城堡內,時間與方位變得不再重要。
無論選擇哪一條路,每往前走幾步,天地方位就會隨著旋梯扭曲的方向乾坤倒轉。
金銀堡錯綜復雜的萬向旋梯看似雜亂無章,實則井然有序。
一百年前,萬向旋梯的設計者經過巧妙計算,將金銀堡中所有商鋪之間通過阡陌交通的旋梯相互連通。
巨大的太空城堡內嵌滿琳瑯滿目的物華天寶,燈火通明,萬物生輝!
金銀堡是太空居民休閑、娛樂、購物的主要場所。
萬向旋梯之上人流攢動,人群熙熙攘攘,往來于各個店面之間。
白雙選了一條平時少走的路,她蹦蹦跳跳在千變萬化的金色旋梯上急速飛奔。
金銀堡也是一座巨大到能產生重力的太空城堡,但是太空城堡的引力畢竟有限。
在地球上,想跑出白雙這種速度,就算是飛人鮑威爾也望塵莫及。可白雙腳下生風,像閃電一樣幾個周轉飛奔到一家雜貨鋪門前。
“雙姑娘來啦?”莫栗奶奶每次見到這個伶俐可愛的姑娘都會笑彎一雙眉眼。她轉身把鋪子里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撈出來說:“莫染,快跟你雙兒姐姐問好!”
“雙兒姐姐好。”小男孩一雙眼睛賊機靈,見面瞬間就把視線全部聚焦在白雙背后的醫藥箱上。
“你好呀,小朋友!”白雙笑得又溫柔又可愛,可惜好景不長。
白雙手起針落,一陣比殺豬還要恐怖的慘叫聲把四周所有報警器瞬間激活!
四周閃起耀眼的紅色警示燈,再配上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喊,還有女機器人冷漠無情的報警。
好一幅警報美人扎針圖!
白雙若無其事收了針,完全無視地上哭到嗆咳的小男孩,還有四面八方聞訊趕來的保安。
她和氣生財揮揮手說:“莫栗奶奶,莫染小朋友,我先走啦!拜拜!”
四周的警報全都響了,歸根到底,禍又不是白雙闖的,善后的事情她才不會同情心泛濫。
之前讓莫家人帶著小朋友去鯨落城打預防針,是莫家人嫌麻煩,非要醫務人員上門服務。
服務就服務,現在針也打了,錢也收了。
路見不平趕緊走,該收手時就收手。
等到保安從萬向旋梯各個方向趕到莫家雜貨鋪時,只剩一個滿臉鼻涕的孩子坐在地上嗷嗷大哭,旁邊還站了個束手無策的老奶奶。
白雙順路去糖果鋪買了一顆愛心巧克力,又去文具店買了一張愛心小卡片,最后去精品店買了本季度最新款的發卡。
開開心心滿載而歸,今天是個好日子,白雙要在半個小時后完成她此生最偉大的人生儀式!
小飛船駛出金銀堡的航線,轉而往一個十分清靜的航道上飛去。
那里是白雙的終極目的地,鯨落城(WhaleFall)。
小飛船進入航道后,巨大的太空城堡順著航線向白雙緩緩飄來。
一鯨落,萬物生。
鯨落是大海送給海底最溫柔的饋贈。
鯨魚一生都嬉戲于海面,靠吃浮游生物為生。鯨魚死后,巨大的身軀會漸漸沉入海底,去到那個永遠無法被陽光照到的地方,為海床提供一百年的食物。
鯨落城同樣是太空遠征軍留給后世最溫柔的饋贈。
在太空,鯨落城還有一個名字:
無主之城。
鯨落城的建造者曾是一名遠征軍戰士,他終其一生都在建造這座太空第六大城池。
可惜一朝人死如燈滅,老城主死后,這座巨大的太空城堡便成了一座無主之城。
太空里流傳一句話:
得鯨落者,天上人間。
此話并非空穴來風。
老城主離世前立下一個規矩:
他死后第25年,太空里所有居民都有資格競爭下一任鯨落城城主之位。
今年,2244年,正好是老城主去世第25年。
太空之中,但凡是有點野心的人物早就躍躍欲試。
不僅如此,此事流傳甚廣,無主之城的消息早幾年就已經在地球上廣為人知。今年有不少地球居民突然移民到太空,想必都是盯上了鯨落城這塊肥肉!
不過嘛,那些奪權篡位爭天下的事情白雙不感興趣。她這么急匆匆跑到鯨落城來是為了見一個人,一個她朝思暮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人。
“小黑哥!”白雙興高采烈跑到觀景臺上。
萬籟星空之上,一個豐神俊朗的俊秀少年面朝星斗鴻蒙負手而立。
少年聞聲回頭,他腳踏星辰大海,背靠無限宇宙。一顰一笑勝過一切星河璀璨,美過一切人間煙雨。
正在此時,一架運輸機從二人頭頂掠過。透過觀景臺的透明穹頂,他們看到運輸機伴著沉穩的機械轟鳴聲,緩緩嵌入鯨落城的卸貨通道內。
白雙與少年相視而笑。太空里最浪漫的事,就是在鯨落城驚美絕倫的觀景臺上,對滿天繁星許下山盟海誓,對浩瀚宇宙承諾海枯石爛。
“雙兒。”少年眉眼里全是笑意,他緩緩向白雙生伸一只手。猶如從宇宙里剝離出來的神明,正在召喚他的人間。
白雙激動得滿心小鹿亂撞,她向少年邁出一步,兩步,三步。
只需再走完最后一步,他們便能……
就在這時!
“白雙!!!”一個比鬼厲還要恐怖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觀景臺的入口處!那聲音里充滿嚴肅,憤怒,以及不容反駁的殺氣!
“我滴媽呀!!!”白雙一把丟了手里礙事的糖果零碎!
管他愛心巧克力也好,愛心小卡片也罷。丟了就丟了,能活著從這里逃出去才是關鍵!
白雙秒變逃命的兔子,撒丫子就跑!一路跑一路叫:“天殺啦!閻王出來剝人皮啦!!!”
“呵呵!想跑?”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黑衣道人。那人大手一揮,觀景臺上的幾個出口同時關上大門,只剩最后兩道門還開著。
其中一道門被黑衣道人給堵了,那就只剩最后一道門還能逃出生天!
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白雙幾個縱身往最后開著的那道門飛了出去。
結果呢?
結果肯定是一條死路!
白雙沒跑幾步就發現此路不通,但是黑衣道人已經追了上來。
白雙無路可逃,她指著黑衣道人罵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跟小黑哥兩情相悅,情比金堅,情深似海,如膠似漆!你不祝福我們就算了,你還棒打鴛鴦,壞人好事!你你你!你這是……你不講道德!”
“是我。如何?”黑衣道人眉毛一挑,直接從袖中抽出光刀。明亮而纖細的光柱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冷冽,所到之處無不劈啪作響,鋼鐵盡斷!
白雙一張小臉頓時變得比生石灰還慘白!
媽媽咪呀!這回閻王爺是動真格的要大開殺戒啦!
說時遲那時快,白雙已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反正臉也丟了,命也沒了,再損失點什么也無所謂了!
她扯開喉嚨一聲吼:“爹啊!!!你怎么丟下我一個人就走了呀!我現在是連自由戀愛的權利都被人剝奪了呀!爹呀!!!我好可憐呀!哇哇哇哇哇!!!!”
這幾句話聽在別人耳朵里,不過是個剛剛死了爹的女娃娃自顧無暇號幾聲喪。
可是對于黑衣道人來說,這幾句話猶如鞭笞凌遲一般,一針一針扎在心里鮮血淋漓!
黑衣道人收了光刀,眼中無奈恨鐵不成鋼。他一字一句怒斥道:“你父親生前一世英名,他怎就生了你這么個不爭氣的女兒?!”
白雙哭天喊地的哀嚎聲頓時戛然而止,她委屈巴拉地看著眼前這個比厲鬼還要恐怖的黑衣道人。
這人的本事白雙打小就領教過,他發起狠來,十個玉皇大帝都攔不住他!
思及此,白雙更加想念自己已故的父親。想起從小被父親疼愛的點點滴滴,再看看現在物是人非的悲慘境地。
她這回是真的傷心到了極致!“爹啊!!!爸爸啊!!!我好可憐啊!!!”
黑衣道人受不了白雙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他大手一揮,他們所在的平臺頓時往另一個方向飛遠了去。
行至鯨落城核心區域,這里只有負責管理鯨落城的核心人員才能踏足。
黑衣道人推開一扇門,再一掌將白雙丟了進去。“你父親25年祭日將至,你不想著如何守護老城主留下的財富,反倒是想把偌大一個鯨落城拱手送人!”
黑衣道人萬般悔恨嘆口氣,關門之前最后吩咐一句:“從今日起,你別想再踏出鯨落城半步!”
白雙眼睜睜看著房門從外面被鎖上,她錘頭喪氣坐在地上,臉上表情比霧都孤兒還要楚楚可憐。
對外,白雙的身份是鯨落城里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護士。
可實際上,她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身份。她就是鯨落城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已故老城主白青的親生女兒,白雙。
而那個黑衣道人,便是世代守護白家兩百年的長生不死人,吳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