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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婆婆在曾榮的介紹下再次過了一眼曾家的男人們,發現全是一副苦哈哈的樣子,頭發又枯又黃,比稻草強不了多少,胡亂用一塊藍色的舊麻布包著;膚色又黑又糙,一看就是常年風里來雨里去的;身材也是又瘦又小的,且腰身都不是很直;身上的衣服都是補了又補,腳上穿的是草鞋,或者根本沒有鞋。
此外,這些人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臉上均掛著一種謙卑的討好和熱絡,尤其是那對婆媳,更是拉著唐嫂子不撒手,不是打聽徐家究竟送了多少銀兩給曾榮和曾華,就是打聽老夫人給曾榮找了什么事情做,一年大概能掙多少錢,這筆錢以后曾榮怎么捎回來,等等。
當然,族長除外。
見此,丁婆婆還能不清楚這些人心里想什么?
“各位都是阿榮的親人吧?我呢,先說一下我們主家的身份,我們主家也是安州府人氏,姓徐,乃當今內閣大學士,這次回鄉探親路過青山廟,我們小公子不慎被毒蛇咬了,幸好碰上府上二位小姑娘在山上采藥,我們小公子才得以脫險。故而,今日我們老夫人特地打發我們兩個登門,一來是感謝府上兩位小姑娘對我們小公子的相救之情;二來也是我們老夫人相上了兩位小姑娘的聰明和善良,不忍心讓她們兩個一輩子就窩在這小山村里,所以想帶她們去京城見見世面,以后若是有了更好的前程,于你們大家也是有益的,不知各位是怎么想的?”
話雖問的是眾人,但丁婆婆看向的卻是曾呈春,因為她清楚,曾呈春若是同意了,這事基本就定了。
“這,這自然是好事,只是,只是我家的情形,我們。。。”曾呈春結結巴巴的,因為敬畏,也因為貪婪。
他敬畏的倒并不是什么內閣大學士,因為他壓根就不清楚這是多大的官,他敬畏的是丁婆婆身上這種壓人的富貴,一個做下人的,居然比他見過的最有錢的主子還體面,他能不敬畏嗎?
可敬畏歸敬畏,他的骨子里還是帶了點底層人的小貪婪和小世故以及小奸詐,說白了,就是想多要點好處費可又怕自己把握不好這個度把事情搞砸了,因而才會結結巴巴的。
畢竟京城遠在千里之外,哪有眼前的利益實在,可以看得到摸得著。
“爹,你這是什么話,我已經把二十兩銀子都給你們了,你們還想再。。。”曾榮看不過眼了。
最主要的是,她清楚一點,這個時候丁婆婆上門給的東西只能便宜了田水蘭,而田水蘭是曾榮最恨之人,說實在的,若不是怕她從中作梗,她連那五兩銀子都不想給她。
“阿榮,你退下。”丁婆婆把曾榮拉到了身邊,隨后看了眼門口的那兩個小廝,兩個小廝把手里的幾個禮盒放到了桌面上。
丁婆婆當著大家的面打開了這幾個禮盒,一盒是各色點心,一盒是各色干果,一盒是兩匹棉布,一匹淺藍一匹靛藍,一盒是兩匹綢子,一匹大紅一匹粉紅,一盒是一只嬰兒的銀項圈,最后一盒里是四個五兩的銀錠。
看到這些東西,眾人的眼睛再次放光了,就像是久餓之人突然看到了食物,尤其是田水蘭和王氏,恨不得趴到這些東西上。
“聽聞府上有位小公子剛滿月,這是我們老夫人的一點小心意。”丁婆婆笑了笑,干脆把裝著銀項圈的盒子田水蘭面前,隨后又指著這兩匹紅綢子對曾富祥說道:“這是給大公子的,聽聞你要成親,留著給新娘子做件嫁衣吧。”
曾榮怕丁婆婆把這二十兩銀子都交給田水蘭,忙拽了下她手,誰知丁婆婆向她搖搖頭,一旁的唐婆婆也向她使了個眼色,曾榮只得閉嘴了。
“這二十兩銀子是我們老夫人格外開恩,命小的送來安頓府上的,加上方才阿榮拿出來的那二十兩謝銀,足夠你們去買幾畝地好生過日子,同意呢,我們就在族長的見證下簽一個契約,不同意呢,這二十兩銀子我們帶走,阿榮阿華我們也留下。”丁婆婆說完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
這紙她沒有遞曾榮,而是遞給了族長,族長接過去先掃了一眼,這才念了起來,“立出舍書。安州府安水縣青湖鎮曾家村人親父曾呈春,因家貧,無以為生,特將長女曾榮,年十二歲,幼女曾華,年六歲,自愿投拜京城內閣大學士徐扶善府上五年,兩邊情愿,任憑教訓,倘若山水不測,各從天命。今特付身家銀二十兩。恐后無憑,立此并照。”
“什么意思?”曾呈春沒大聽懂,只知對方給二十銀子,貌似是賣給徐家為奴五年,可曾榮明明說的是去京城找活干啊。
不單曾呈春,在座的其他幾人也有些糊涂,就連曾榮也頗為不解,她明明說的是不賣身,怎么出來一個契約且言明五年?
“兩位婆婆。。。”
曾榮一開口,丁婆婆沖她使了個眼色并打斷了她,“阿榮,這是老夫人的意思,是怕你爹娘日后找徐家和你姐妹的麻煩。”
這么一說,曾榮也就懂了,若沒有這契約約束,只怕日后家里人會不停地找她要銀子養家,而徐家之所以以五年為期,想必是因為五年后她該成親嫁人,到時理應由夫家來護著她了。
“爹,你們也看到了,徐家一下拿出四十兩銀子,五年內我是不可能拿到工錢的,你們也別想打我的主意了,自己好好過日子吧,用這些銀子買幾畝地,大哥能吃苦,日子總能慢慢好起來的。”
多余的事情曾榮也不想管了,為這個家,她做得夠多了,現在她只能是寄希望于大哥能娶個厲害些的嫂子把這個后娘給壓制住。
“是啊,大春,四十兩銀子不少了,也是徐家厚道,放心,阿榮和阿華兩個以后肯定能過上好日子的。你就別惦記別的了,把手印按上吧。”族長把這張契約遞到了曾呈春面前。
曾呈春拿著這張紙,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