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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榮斜了這個二哥一眼,這個二哥根本不是讀書的料,可他從小被父兄灌輸了一定要為家族爭光的思想,一門心思想要出人頭地,再加上在書院待了幾年,別的沒學會,偏學會了一股酸腐氣,看不起農民,自視高人一等,家里的農活是能推就推,上一世聽說勉強過了縣試,連個府試也過不了,最后還是徐靖出面幫他在府城找了份抄抄寫寫的差事。
其實,依曾榮的本意,她根本不想管老家的這些爛事破事,可徐靖心善,也愛屋及烏,說他們終歸是她的家人,養育了她一場,在他能力范圍內能拉扯就拉扯一下,這樣的話,也省得將來她因為子欲養而親不待來后悔。
可恨的是,就這么一個善良的人,最后竟然沒有沒得善終。
想到這,曾榮胸口閃過一陣鉆心的疼,眼前一黑,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來。
曾華離得近,可惜,她沒有力氣抱動曾榮,因而曾榮很快癱倒在地,曾富祥跑進來把她抱起來放到了床上,剛要松手離開,忽然意識到不對勁了,“糟了,阿榮發熱了,身子滾燙的。”
“先別杵著,趕緊去找個大夫來。”曾有慶發話了。
“家里哪有請大夫的錢?”田水蘭拍手說道。
曾呈春聽了這話苦著一張臉對曾有慶說道:“三叔,你借我幾個子,等夏收了還你。”
曾有慶一聽也為難,說是借,可這錢還起來肯定是遙遙無期,先不說夏收還有好幾個月,也不說今年年景如何,就算是豐收,可這一家子也沒有多余的糧食去賣,更別說,這家還有一個即將生產的孕婦和一個欠了好幾個月學費的阿貴,這錢借出去了,能還回來才怪呢!
再說了,他只是三叔,呈春還有兩個親弟弟呢,要借,也該先輪到他們才是。
可人命關天,曾有慶還真說不出不借的話來,思忖了一下,他有了主意,“我家也不富裕,這樣吧,我只能挪出二十個大子來,未必夠,不如你去找大夏和大秋再挪借幾個?”
“也好。”曾呈春點點頭。
說完,曾呈春命大兒子去找他二叔三叔,誰知沒一會,曾富祥就轉身回來了,身后還帶著一個年輕大小伙子。
原來,歐陽思回書院換上衣裳后,才發現自己唯一的這件棉袍還在曾榮身上,聯想到曾榮方才的脈象,他擔心這小姑娘未必能這么快清醒過來,即便清醒過來,肯定也得大病一場,畢竟是在冷水了浸了這么長時間,要是調理不及時的話,興許還會影響到她將來的生育呢。
于是,他借著取回棉袍的機會上門了。
“這不歐陽先生么?”曾呈春認出了對方。
“先生,您是不是來找我的?”曾貴祥上前幾步問道。
“今兒就是他救的阿榮。”曾有慶替歐陽思說話了。
“曾叔叔,晚輩略通一點醫理,是來看看曾家妹妹的。”歐陽思向大家拱了拱手。
別人還沒多想,王氏眼睛亮了一下,忙擠到歐陽思身邊,堆滿笑說道:“多謝,多謝了,真是個好后生,既能教書,又能行醫,真好。”
歐陽思顯然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因而只是淡淡一笑,沒有接王氏的話,而是讓曾貴祥領著他進了曾榮的屋子。
一進門,歐陽思先入眼的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正坐在床上低聲啜泣,也顧不得別的,忙上前幾步把小姑娘抱了下來,隨即自己坐了過去,伸手拿出曾榮的手腕把起脈來。
過了一會,他又換了另一只手,這期間,旁邊的小姑娘一直不眨眼地看著他,歐陽思以為她是擔心床上的人,放下那只手后對小姑娘說道:“你放心,你大姐不會有性命之憂。”
這話曾華沒太聽懂,眨巴眨巴眼睛,一旁的曾貴祥嫌棄地拉開了她,“先生說阿榮不會死。”
歐陽思倒是沒有責怪曾貴祥的意思,拿起自己的棉袍,起身對曾呈春說道:“曾家妹妹體內進了寒氣,需吃幾副藥好生調理一下,這樣吧,我看你家這也沒有筆墨,不方便開方子,還是我去鎮里幫你們把藥抓回來吧。”
“這如何使得,您救了我妹妹一命,哪還能勞您破費去抓藥,還請先生把方子寫出來,我去吧。”曾貴祥聽出了先生的言外之意。
“嗐,你個小屁孩懂什么,還是讓這小后生去吧,勞煩你了,小后生。”王氏再次擠了過來。
一旁的田水蘭這會也回過味來,若是曾榮能嫁給這個書生倒是也不錯,至少將來她兒子的學費可以免了。
可轉而一想,這人就是因為沒錢趕考才借住在青山廟的,后來還是青山廟的住持出面找了曾家村的族長讓他進書院做了一名先生,不用問也能猜到這人準也窮的叮當響,只怕連一兩銀子也拿不出來,如何出得起彩禮和聘禮?
不行,曾榮不能嫁給他,實在不行,還是找個大戶人家賣了去做丫鬟小妾也比這強。
拿定主意的田水蘭也擠了過來,“還是我們阿貴說的對,哪能讓先生破費呢?還請先生開了藥方,我們自己去抓藥。”
“曾家嬸嬸放心,我先去把藥抓回來,該多少錢,我回來找你們報賬。”歐陽思不想和這些人僵持下去,套上自己的棉袍就往外走。
這半天一直沒開口的曾呈春跟著歐陽思走到門口,倒是也知道抱拳行個禮,“多謝先生了,先生救了我們家阿榮,也就是救了我們一家,可惜,我們連個像樣的謝禮也拿不出來,真是愧對先生。”
“曾家叔叔多慮了,人命關天,不管是誰碰上了都會伸把手的,今天還有廟里的悟性和悟凡兩位師傅幫忙了。”歐陽思沒想把功勞全攬自己身上。
再說了,他對曾榮也只是一份憐惜,目前對他來說,第一要務是今年的院試,別的壓根沒在他考慮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