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下天已經全黑了,挨家挨戶的也都互相打個招呼便拖著沉重的身軀回了各家。
賀蘭跟著吳家人到家后,便累的坐在凳子上不想起身,其他人也是一樣,最累的就是吳清竹跟吳父。
因為兩個人下山還要背著人,吳爺爺的腿腳不好,剛開始扶著走了一段,由于路面濕滑,險些摔著,吳父便彎下腰背起了自己的父親,好在吳爺爺略微清瘦,體重還算是承受范圍內。
吳清竹背著的是清梅,自上次兩個人摔著后到現在也才一周的時間,清梅的扭傷又略微嚴重,下山的路又不好走,只能當哥哥的累一些背著了。
雖說兩個人背著人,手上也沒少拿東西,這么看來確實累的不輕。
好幾次賀蘭伸出手要接過來一些,吳清竹拽的死緊就是不給,只讓賀蘭走在自己前面,時不時的還提醒著賀蘭走路注意些。
吳清竹看著小媳婦走路不穩當的樣子真是心驚膽戰的,前面的人擔著扁擔,時不時的還晃悠好幾次都差點撞著賀蘭。
路本來就不好走,也沒結實的撞著,這種情況下也不好意思跟人家說,只能自己多注意一些。
賀蘭一邊走著,一邊讓清梅扶著自己,路還是陡了些,吳清竹往下走的時候清梅總以為要往前倒似得。
再說回放下,幾個人在椅子上當大爺,吳母卻開始忙活了,先是看了看家里有沒有少什么,緊接著又把火盆拿出來,點上火,再架上爐子燒上水。
又在屋里打了地鋪,把家里的稻草鋪在地上,又找來幾個草席墊在地上,再鋪好被子,防止有蟲又撒了一圈的草木灰。
“家里啥也沒收拾的,一團亂,今晚先湊合著在這睡一晚,等明個打掃干凈,都收拾過后再各回個屋去睡覺。”吳母一邊收拾一邊跟幾個人說著話。
賀蘭看著忙活的吳母也不好意思在坐著,歇了歇,感覺有些力氣了,便趕緊起身幫著吳母收拾床鋪。
“娘,你就別忙活了,趕緊坐下休息吧,這一天也挺累的。”清梅看見他娘不停歇的忙活也覺得不好意思的開口勸自己的娘歇一歇。
“我不忙活等著你起來幫我忙活不成?那我們可就沒地睡了。”吳母對于姑娘這沒不幫忙還勸自己不要忙的語氣說的想上前打一巴掌。
這時候吳清竹不等吳母吩咐也起身去院子里的水井邊,打了一桶水進屋。
看著燒開了的水,便倒出來分好,讓家里人先喝口熱水暖和暖和。
“包袱里還有幾個餅子,泉哥兒你拿出來分一分,今晚湊合著先吃點吧。”吳母見吳清竹已經在忙活也就指示著自己的二兒子。
待水都倒出來吳清竹又架上了鍋,這時吳爺爺也開了口:“竹哥兒你架鍋干嘛?”
吳清竹一邊忙活著,一邊回著自己爺爺的話:“燒些水,今天下山咱們的鞋都濕了,晚上不泡泡腳指不定過幾日就要凍壞了,熱水還能解乏,對身體也好。”
“嗯,還是你想的周到些,趕緊忙完就坐下歇一歇吧。”
“這就好了。”
等都忙完后一家人便圍著火爐吃起了白開水泡餅子,旁邊還多出來一盤腌蘿卜,是吳母年前就做好的。上山時帶的早已經吃完了,這些是剩下沒帶走的。
“總算是回來了,果然哪里都不如家里舒坦。”吳父拿著手里的餅子,嘴里嚼著剛塞的蘿卜條,旁邊還放著剛拿出來的煙絲,真真是舒服到滿足。
就這樣一家人吃的也很滿足,相比山上那種只能擋個風的境地,家里這有火爐有熱水還有饃饃的生活已經好多了。
待一切都收拾好后一群人這才滿足的躺在了終于不是很硬的地板上了。
當時上山的時候被子帶不下便少拿了兩雙,所以在山上的時候便擠著三個人睡一起,如今在家里便好多了,今晚再睡的時候便是兩個人蓋兩雙被子。
只吳清竹又是一個人一雙被子,好在他的這雙被子夠大,可以折成兩半裹在身上。
“竹哥兒你要是冷了就去你爺爺那邊擠擠。”雖說在山上已經這樣過了許多天,吳母還是擔心大兒子的身體。
“無事,我一個人裹著還挺舒坦。”相比于其他的兩個人共睡取暖,他自己反而更舒坦。
吳清竹一邊說著話一邊認真的疊著被子,然后卷一下后便往里一鉆,雖然剛進被子里涼了些,暖暖也就好了。
沒一會兒四處就傳開了呼吸聲,無話,睡覺,天亮!
第二天一家人都沒有早起,連最勤快的吳母醒了后也沒從被窩里出來,楞楞的盯著天花板發著呆。
旁邊的火爐子時不時還能聽到有木材蹦出來的聲音,火似乎已經小了許多。
賀蘭跟清梅面對面裹緊被子說著一些無聊的話語,或者聊一些針線的話題。
“也不知道荷花荷葉他們起了沒。”
“不知道,不過從門口沖進來的風來說外面一定很冷。”
“那還是再躺會兒吧,你再往我這邊來點,我后面都漏風了。”
現在也就是早上八點的時間,還睡著的也就兩個人,一個是吳父,一個是吳清泉,一個打著呼嚕,一個呼吸聲略重,一聽便能聽出來。
又躺了半個時辰,吳母實在是躺不下去了,伸出手摸了摸放在爐子不遠的鞋子,覺得已經干了便撈過來穿上。
不管吳母起床的的動靜多大,吳父還是呼嚕聲不斷,一點都不受影響。
吳清竹看到吳清泉醒了后,便躺在被子考教他的學問,一問一答的模式也沒停下過。
而吳爺爺時不時插句話糾正或者幫著回答,面對兩個人的學問攻勢吳清泉表示壓力山大,在一次問題回答不上來的時候吳爺爺恨不得拿起鞋子抽過去。
“孔子曰:“于呼哀哉!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舎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杞之郊也禹也,宋之郊也契也,是天子之事守也。故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
吳爺爺看著自己的小孫子氣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短短的一句話你便錯了三四遍,相比于你哥哥,你也真是差遠了。”
聽著爺爺一遍一遍的訓導,吳清泉忍不住委屈的扁起了嘴巴:“這本明明是禮記里面的,我還沒背熟您便開始考教。”
“自己平時不認真背熟,怎么的愿讓人問題出的刁鉆,做學問不懂的最重要的就是虛心請教,君子便要有君子的作風,事事如若斤斤計較,以后還能有什么作為?”
吳爺爺氣的氣喘吁吁的氣的緊,而這時吳父的呼嚕聲恰好開始了第二輪,吳爺爺一口氣沒喘上來便扭頭看著這個跟自己語調相附和兒子,“啪”的一聲。
不只是吳清竹蒙了,吳爺爺自己也懵了,體會著手上的疼痛感。又想了想兒子昨天背自己回來時疲憊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疼。
不過打也打了,自己一個當爹的總不能給兒子道歉吧。
抹不開面子的吳爺爺便別扭著開口:“你兒子背書背錯了好幾遍,該不聽教導,你既然醒了便一起聽聽!”
吳父……
清梅跟賀蘭沒一會兒也不得不起來了,吳母先是找來家里的藥膏,便讓賀蘭起來給清梅敷上。
“你這腳敷了藥得趕緊好,一天天的忙活個沒完,家里就數你最閑。”
“我拄著木棍不也能幫你干點其他活計,哪有一直閑著。”清梅聽自己母親說自己沒用便嘟了嘟嘴反駁著。
吳母自然是不搭理小姑娘的碎碎念,家里這一攤子事多的很,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忙完。
屋里的暖和跟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是再冷賀蘭還是需要走出去。這會兒起床的就兩個人,賀蘭和吳母。
清梅腿腳不便,賀蘭幫著收拾好后繼續在被窩里待著了。而吳爺爺三人一討論起學問周圍的事物便什么都不管的。
外面的敲門聲響了好一會兒了,剛剛她跟吳母收拾東西沒聽到,還是清梅叫了幾聲才聽到。
一開門就看到是村長家的大兒子,賀蘭錯開身子往里面讓:“是鐵木哥啊,快請進。”
鐵木是典型的農家漢子類型的,高大的身軀挺直的腰板,眼睛并不是很大,留著些許胡茬,卻也顯得精神。
“我就不進去了,我爹讓我過來說一聲,再過一個時辰,天暖和點便要進城去,讓竹哥兒看著點時間,走的時候穿厚點,趕車的時候會比較寒冷。”
“好的,我記得了,進去便叮囑他。”
“莫要忘了時辰,去的晚了可就進不了縣城的。”
“我記住了。”
吳鐵木見賀蘭答應的爽快便不再多久,轉身邁著大步子就往家趕。
“是誰來了。”
賀蘭正要掀開簾子的時候,就看到簾子從里面被掀開來,來人正是吳清竹。
“鐵木大哥,說是再過一個時辰的時候便要出發,讓你莫要耽擱時間,晚了城門就要進不去了。”
“為何進不去?沒聽說有這個禁制啊?”
“說是什么,每天城門口將領規定每天午時正刻左右有兩個時辰的進城權益,其他時間只準進不準出。”
賀蘭進門把這個事情一解釋便趕緊幫吳母收拾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