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風清自責，白素心又何嘗不自責呢？
她早就發現了后母的異樣，想著或許若是當時說出來就能避免這樣的結果了吧。
可是真的能夠避免嗎？
“心兒，二嫂需要休息，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白素茹輕輕拉了拉白素心的衣角，小聲道。
白素心回過神來，在與謝風清道別后，隨二姐一同離開了竹苑。
姐妹二人并肩而行，白素心突然腳下一頓，道：“二姐，你可要保重身子。”
白素茹如今也正當年，幼子又不在身邊，恐怕不久后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此時雖然謝風清與祁瀲同時有了身孕，可卻落得謝風清臥病在床，祁瀲小產的結果。
多事之秋的檔口，白素心當然是不放心二姐的。
“心兒，放心吧。”白素茹溫柔地拍了拍白素心的手背，溫柔笑道。
姐妹二人路過回院子的路上，恰巧遇到了白毅天。
白素心腳下一頓，隨著二姐一同打招呼道：“父親。”
白毅天眉頭緊皺道：“看過你們二嫂了？”
“見過了，二嫂沒什么大礙。”白素茹淡淡道。
“都回去吧，你們大娘這邊有我。”白毅天艱難擠出笑容道。
白素茹正準備行禮離去，卻聽白素心直言問道：“父親先前可知大娘有身孕的事？”
白毅天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嘆息道：“此事未聽你們大娘說起過。”
對于這樣的情況白素心并不是沒有想過，因而鎮定自若道：“父親還是多關心一下大娘吧。”
說罷，白素心屈膝一福，與二姐白素茹一同離開。
白毅天一時怔住了，滿滿地自責涌上心頭。
確實是他對夫人不夠關心，夫人有了身子卻不知道。
想到這兒，白毅天連忙邁步走回了牡丹苑。
流蘇苑內，淺秋迎上白素心道：“姑娘，大夫人可還好？”
白素心嘆息著搖了搖頭，道：“不大好，大娘的心情似乎有些郁結。”
即便是大娘當著她們的面沒有多說什么，可她還是能感受到大娘的痛楚。
雖說祁瀲已經有兩個孩子，可失去腹中未出世孩子的痛苦也依舊是難以承受的。
“芷羽姑娘倒是許久沒來了，或許她有法子能令大夫人心情釋懷。”淺秋垂首道。
白素心這才想到芷羽能為人解憂的琴聲，想來真的是個不錯的法子。
“那今日便寫信邀請芷羽姑娘，請她到天茗居一敘。”
芷羽本就是大娘找來教授她琴藝的，但礙于這段時日的事情有些多，倒是許久都沒有來過流蘇苑了。
白素心知道，芷羽只是擔心自己常來白府為白素心橫添麻煩。
白素心不在意這些，可還是尊重芷羽的選擇。
是以這次將見面的地點約在了天茗居。
芷羽收到信后，攜綠珠一同來到了茶樓。
白素心坐在茶樓二樓，此時因為天氣寒冷，連街市上來往的行人都少了。
可天茗居的生意卻絲毫不受影響，這當中定是少不了西府軍的幫助。
想到這兒，白素心不由得心頭一暖。
但很快她便平靜了下來。
拓跋憶即便是派人來天茗居撐場面，這也并不是因為她。
“白姑娘。”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白素心連忙抬首，起身相迎。
“芷羽姑娘快請坐。”白素心客氣道。
芷羽闊步坐下，示意綠珠將琴放到一旁。
“多日不見，白姑娘倒是消瘦了。”
白素心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嫣然笑道：“芷羽姑娘說笑了，我這些時日吃得多，說是胖了還差不多。”
她哪里會再瘦啊，本來就已經沒什么肉了，若是再瘦豈不是就要皮包骨頭了？
芷羽一定是在說笑的。
芷羽垂眸一笑，將目光落在了白素心腕上的鮫珠上。
“白姑娘手上的鮫珠手串倒是別致，想必這鮫珠得來不易吧？”
白素心低頭看了一眼手串，緩緩道：“這是璃樂郡主送我的。”
“璃樂郡主？”芷羽語氣明顯有些詫異，“璃樂郡主不是在西北長大的，這鮫珠顯然是南海之物，她又是如何得到的？”
白素心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漫不經心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關于璃樂郡主是如何得到鮫珠的，她也不是沒有詫異過，但想來想去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既然如此，那便只好不再去想。
鮫珠的來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珠子是真的特別。
白素心平日里不常將這般貴重的東西帶在身上，擔心若是折損，浪費了璃樂郡主的一番心意。
此時她帶著鮫珠出門，目的就是為了讓芷羽看到。
她不相信芷羽只是簡單的花樓琴師。
果不其然，若鮫珠這般罕見的東西，芷羽竟然也見過。
花樓的琴師雖然終日里如眾星捧月般的生活著，可很難有人真的送她們什么珍貴的東西。
畢竟能有人為她們贖身就已經很不錯了，更不要說送鮫珠了。
她們甚至連見都沒有見過。
“芷羽姑娘倒是見多識廣，鮫珠這東西在京城中并不常見。”白素心轉動著腕上的珠串，似笑非笑道。
芷羽彎唇淺笑，揮手示意綠珠將琴擺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白姑娘如今的琴藝如何了？”見白素心盯著琴弦看，芷羽順勢轉移話題道。
“倒是有些時日沒怎么練了，想來還是有些對不住芷羽姑娘。”白素心羞愧道。
芷羽是來教她習琴的，可她卻總是這般的淺嘗輒止，好不容易有些精進，竟然又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白姑娘一向是聰明，再說也沒耽擱多久。更何況對于白姑娘來說，琴藝不過是傍身的一項才能罷了。不像是我們，是吃飯的家伙。”芷羽神情失落地垂眸眨了眨眼。
“芷羽姑娘這樣說顯然是看低了自己。”白素心嘆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大娘這些時日身體不大舒服，連帶著心情也不大好。若是芷羽姑娘方便，到府中為大娘彈上一曲可好？”
白素心清楚芷羽的琴音絕不僅僅是好聽那么簡單，而是能夠引人入夢，控制人的情緒。
別說是祁瀲這樣情緒郁結的了，即便是瘋了傻了，到了芷羽這里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白姑娘這樣說便是見外了，明日一早我便到府中看望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