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寒暄了幾句，老爺子等人沒有急著進屋，而是打量著四周。
房東是個機靈人，忙站在老爺子身邊介紹道：“您老人家看看，我這房子位置多好，離小區大門很近，在家門口就能做早點生意，不用跑出去做早點生意，還得被城管趕。”
老爺子笑笑，什么也沒說。
老太太指著不遠處的水泥垃圾箱，挑刺道：“那么大個垃圾箱，咋在門口賣早點？”
房東賠笑道：“這垃圾箱又不是不能移走。”
白愛國嚴肅道：“你這就有點忽悠人了，垃圾箱哪能隨便遷移？得社區同意才行。”
房東咂了咂嘴，沒吭聲。
白愛國一票人仔細打量完周邊環境之后，這才進了屋。
房屋布局雖然沒有商品房好，但也不算差，眾人內心還是滿意的，不過誰也沒表露出來。
房東想在年前把房子脫手，因此顯得有點急，用起了激將法，一個勁的說有不少人想買他家的房子。
要是白愛民想買，趁早下決心，不然他就賣別人了。
老爺子等人心里全都嗤之以鼻，他家的房屋如果真的像他所說的那么緊俏，他就不會請假也要招待他們看房了。
請假可是要扣工資獎金的。
老太太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道：“江城的天氣那么潮濕，這是我二兒子沒錢，所以買一樓，但凡有點錢誰買一樓，一年四季除了冬天之外，其他三季像住在水牢里似的”
她這寥寥兩句話把房東說的嘴角抽抽。
白愛國摸了一把墻壁，立刻掉下不少墻皮。
老太太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似的說道：“看看，這房子太老舊了，得重新整整，這得花不少錢吶。”
房東無語道：“老太太，誰買了房子不裝修呢。”
白愛民道：“我就不裝，打算買下直接搬進來。”
房東再次無言以對。
白愛國走到廚房和衛生間，重點檢查了自來水管道和下水道。
自來水管道沒問題，不論廚房和衛生間下水道都有些堵。
房東在一旁干干的說道：“就是因為下水道老是堵塞我才要把房子便宜賣了。”
白愛國不是太懂水電，看不出這下水管道如果改道要怎么改，好不好改。
……估計不好改，要是好改房東早就改了，也不用賣房了。
現在房價幾乎每月一個價的往上竄，只有買房的，誰輕易舍得賣房？
房地產二手市場上交易的房屋，要么是像這家房東這種住著難受的問題房。
要么是家里要換大房子，可錢又不夠，所以要把小房子賣掉。
還有一種是急用錢賣房的，其他情況賣房的不多。
白愛國開口對房東道：“你這下水道是個大問題，這房子我們還得考慮考慮。”
房東臉上神色一滯：“那……那別人先下手買了，別怪我沒照顧街坊。”
白愛國淡淡道：“不論買房也好，還是賣房也好，都是大事，遇上合適的你就賣了，不用考慮我們的。”
頓了頓，補充道：“我們也不止看了你這一處房子，買不成你的還能買別人的。”
房東心里有些不得勁。
臨走時，白愛國又對他道：“今晚八點你能不能再辛苦來一趟，我想請個水電工來看看這下水道好不好改，到那時再決定買不買房。”
房東一聽這話，越發哭喪著臉，叫了水電工看過之后恐怕更沒戲了。
昨天白夢蝶就和老爺子老兩口說好了今天晚飯去香噴噴小吃店吃大排檔。
華燈初上，湖大附中所在的團結大道凡是賣小吃的門面這時全都換成了大排檔。
有的老板在自家門口擺起了燒烤架，烤起了各類燒烤，長長一條街全是燒烤的香氣。
雖是冬季的傍晚，這條大街人流量卻不小，主要是前來覓食的吃貨。
江城人愛吃大排檔，這條大街的大排檔生意在白夢蝶家的大排檔的帶動下很快就形成了氣候。
在等羊肉泡饃等各種小吃上桌時，白夢蝶問白愛國：“爸，你抽空問城管能不能在自家門口擺攤了嗎？”
白愛國點點頭：“問了，城管說可以，但是不能影響行人通行。”
他向來結人緣，雖然他家做生意的時間不長，可是已經結交了不少城管、工商。
老爺子嚴肅道：“既然城管允許，你明天就在自家店門口擺攤賣烤紅薯，省得叫別人占咱家的地盤，趕都趕不走！”
白愛國笑著道：“那可沒那么快，還得訂做烤車，得請人賣烤紅薯，至少得三天以后才能賣紅薯。”
雖然他家有烤車，可早就已經借給白勝兄弟用了這么久了，再要回來也半舊了，不如自家再重做，還能全了這份人情。
白夢蝶建議，既然要在門兩側全都擺攤，那就一個攤位賣烤紅薯，一個攤位賣烤玉米。
這個年代早就已經有大棚蔬菜了，應該能買得到反季節玉米。
眾人說著話，服務員送上了羊肉泡饃，然后露出五星級的笑容道：“請先細細品嘗羊肉泡饃，你們點的其他小吃隨后送到。”
這還是老爺子老兩口第一次吃到羊肉泡饃，全都被驚艷到了，連連說好吃。
白夢蝶笑著道：“羊雜碎也不錯呢。”
眾人吃完羊肉泡饃，服務員就送上了其他小吃，除了羊雜碎還有糯米灌肥腸和各類燒烤。
羊雜碎由羊的頭、蹄、血、肝、心、腸、肚等混合燴制而成，故又名“羊雜燴”。
因為用料多，所以口感豐富，香味撲鼻、誘人食欲。
更難得的是，白夢蝶家的羊雜碎里面加了治哮喘的中藥材。
有顧客在她們家連著吃了幾天的羊雜碎，支氣管哮喘之類的病癥減輕了不少，冬天也沒往年那么難捱了。
這口碑一傳開，遠近特意來買羊雜碎吃的支氣管和哮喘病的病人不少。
白夢蝶讓白愛國觀察兩個月，如果羊雜碎一直賣得這么火爆，就給那對陜西夫妻加工資。
因為老爺有支氣管炎，所以白夢蝶特意給他點的大份羊雜碎。
白夢蝶的秘制糯米灌肥腸肥而不膩，配著羊雜碎吃別有風味。
眾人吃飽喝足，白夢蝶兄妹兩個去學校上晚自習了。
白愛國在八點不到趕到了東林小區大門前，祁師傅的妻弟已經應約等在那里了。
白愛國雖然自己不抽煙，卻準備了一包好煙，見到祁師傅的妻弟小胡就把那包好煙塞在他手上。
小胡推讓了一番便收下了。
兩人一起進了小區。
白愛國對他道：“待會兒你看到房子，不管下水管道能不能改，你都說不能改，回頭再告訴我實情。”
小胡點點頭：“這個我心里有數哩。”
兩人看完房出來時，恰好被姚翠花看見，忙跑回家把白愛家拉出家門，指著白愛國遠去的背影憤憤道：
“看見你大哥沒？我剛才看見他從你二哥想買的那套房子出來，他這是八成又要出錢出力給你二哥買房了。
我總跟你說你大哥對我們不好，你卻死咬著牙不承認。
你看你大哥在鄉下給你二哥買了地基，現在又在城里給他們買房子，可幫過我家啥？連頓小年夜飯都怕請我們吃！”
白愛家雖然心里不是滋味，卻不想跟著姚翠花一起攻擊自己的大哥。
“二哥一家四口做了這么長時間的生意，自己攢到買房錢了，哪還需要大哥掏錢給他們買房？”
姚翠花嗤之以鼻：“知道你就會這么說，你二哥在城里做買賣，我們也在城里做買賣。
你二哥一家一個月能夠掙多少，我們心里會沒點數？
就這短短的幾個月，他們家就能掙一套買房子的錢？我不信！
除非你大哥把他們家秘制的鹵菜啥的分給他們家賣。
這么說來說去還是你大哥偏心，為啥把秘制鹵菜給你二哥賣，就不肯給我們家賣？”
白愛家心里堵塞，啥都不想說，由著姚翠花憤憤不平。
出了小區門，白愛國這才問小胡，下水道能不能改。
小胡點點頭：“能，就是不容易改，除非是有經驗的老師傅才改得了。”
白愛國問：“那你能夠幫我請到這樣的老師傅嗎？”
小胡點頭：“能，就是工錢有些高。”
白愛國問：“大概要多少？”
小胡在心里仔細的計算了一番道：“一兩千吧。”
白愛國笑了笑：“工錢不是問題，只要活兒好就行了。”
送走了小胡，白愛國去了白愛民的露天大排檔。
江城冬天的寒風雖然不是奇冷，但有些猛，吹在臉上有些生疼。
秦園路因為街道狹窄，而且兩旁有民房，所以形成過堂風，寒風猶為猛烈。
白愛國頭上戴的毛線帽幾次都差點被風吹走。
在秦園路擺攤的那些大排檔煤氣灶上的火苗被大風刮得東倒西歪，飄忽不定，看著挺危險。
就連燒烤架里的板炭也被大風刮的熊能燃燒。
不過即便這樣，前來享受美食的吃貨仍然不少。
白愛民家賣的燒烤用的是白夢蝶的秘制配方調制出來的刷醬，所以生意比別的大排檔更火。
看見白愛國來了，負責端盤子的李玉環問道：“大哥，你帶師傅去看房子，師傅咋說？”
白愛國把手伸到燒烤架上烤火：“師傅說可以改下水道，就是工錢有點貴，要一兩千塊錢。
不過我想那套房子的賣價不高，一兩千塊錢也算不了啥，所以特意來跟你們說，那房子可以買下來。
但是你們還是適當的跟房東還還價，哪怕每平米便宜100塊錢也是好的，70多平米就可以便宜7千塊錢了。”
聊了幾句關于買房的事，白愛國就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餐，老爺子老兩口惦記著家里的生意和喂養的家畜家禽，無論如何要走。
田春芳見攔不住，把早就背著他老兩口準備的禮物從房里拿了出來，又塞給老太太300塊錢，讓他們想吃點啥自己買來吃。
老太太硬是不要，道：“你們大房幫扶了弟弟妹妹多少，我和你爸都看在眼里。
雖說你家日子紅火了，但我們也不能要這個錢，不能咱白家的擔子全你們家挑。
再說我和你爸靠著給度假山莊供應豆腐，給人加工粉條，一個月收入好幾千，自己錢多的都花不完，要你們的錢干啥？”
田春芳聽她這么說，也就沒有強求了，提著大包小包送他們去乘長途汽車。
一行人才下樓就碰見李玉環。
李玉環一看見他們就笑著道：“我猜準了爸媽今天無論如何要走，所以特意趕來。”
她從身上掏出200塊錢，塞在老太太手上。
“爸和媽來城里玩，我們也沒請爸媽吃一頓飯，也沒給爸媽買禮物，這200塊錢爸媽拿去買點吃的吧。
等我們家買了房子，以后就能請爸媽來我們家吃飯、小住了。”
老太太拿著那200塊錢道：“你們家現在買房子要花不少錢，這錢你還是拿回去吧。”
李玉環笑了：“這200塊錢能頂啥用？媽就拿著吧。”
說完就匆匆走了，她得趕回去做早點生意。
老太太便把那200塊錢裝進自己口袋里。
一行人特意去了白愛蘭的豆腐作坊，老爺子老兩口跟白愛蘭母子幾個打招呼，說他們要回去了。
白愛蘭忙把早上做買賣賺的錢也拿了兩百塞給老太太。
老太太本來不想收，可白愛蘭說，以前沒怎么孝敬她和老爺子，現在她母子幾個日子過好了，有這個能力孝敬他二老，那他們就成全她一片孝心好了。
老太太便也收了她的錢。
田春芳一直把老兩口送上長途汽車，這才回來。
因為陳子謙沒有吃到香辣兔肉，所以下午放學后一回到家里，白夢蝶就擼起袖子燒兔肉。
可是一打開冰箱，只看見那小半只兔子，她特意留的兔頭不見了。
白夢蝶站在冰箱跟前，問正在燒最后一道菜的田春芳：“媽，兔頭呢？是不是被你扔了？”
田春芳燒菜的手頓了頓：“嗯吶，咋了？”
白夢蝶撅起了小嘴：“那個兔頭是我特意留下來，今天燒麻辣兔肉的時候順便燒麻辣兔頭的”
田春芳驚訝道：“你要吃那個兔頭呀，兔頭又沒啥肉”
白夢蝶跟她解釋不清，麻辣兔頭很好吃的。
有時候享受美食不僅僅是為了吃肉，更主要的是吃那份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