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色降臨的時候,公主儀仗在雪原扎下了營。
此去荒國上都,按照現在這車隊的速度,至少得走半個月。
拓跋秋倒是不急,因為在荒國的國土上來了一群流匪——他自然知道那并不是流匪,而是從平陵山而來的神劍特種部隊。
他已經收到了關于這支隊伍的情報,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里,這支隊伍居然跨越近千里奔襲了荒國六處牧場,打劫了九處集鎮。
他們想要干什么?
就在拓跋秋的營帳中,拓跋淵問出了這句話。
拓跋秋面容嚴肅,“往小了想,他們是為了造成荒國的亂象。”
對于這點拓跋淵倒是理解,為了剿滅這一支軍隊,荒國可是出動了六萬騎兵分三路在包抄。
可惜的是至今卻沒能成功的將他們截留,反而還損失了至少一萬的部隊。
六萬騎兵在這冰天雪地里行動,所消耗的糧草是極大的,雖然不用從后方運送糧草,可各處邊城重鎮存放的糧草卻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以四千不到兵力,牽制著荒國六萬精銳騎兵,他們的戰馬也是搶的,他們所需的糧草同樣是搶的,這些王八犢子,可還真給荒國造成了亂象,導致許多的牧場和小城鎮人心惶惶。
“那……往大了說呢?”
拓跋秋沉默了許久,“往大了說,恐怕就是要滅了荒國。”
拓跋淵一怔,四千人滅荒國?
這根本沒可能!
荒國雖然國土的面積在這四國中最小,人口也是最少,可依然有八旗數千萬的人口,就憑四千人……,父親只怕想得有些過了。
“莫說你不信,國君恐怕也是不信的。”拓跋秋喝了一口酒,徐徐說道:“沒錯,他們就四千人,可這些人自從進入荒國之后,卻已經殺了我國將士一萬六,這不算死在平陵山的那兩萬精銳。”
“他們搶了至少一萬匹馬,毀了整整六處牧場。這損失看起來并不是太嚴重,可你莫要忘了,我們至今還沒有殺死他們一個人!”
“以戰養戰,這曾經是我們荒人南下之策,而今卻被這神劍用的爐火純青!”
拓跋秋深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極為沉重,“螞蟻雖小,卻可咬死大象。如果我們依然拿他們沒有辦法,我且問你,一年之后,你覺得我國可還有戰馬可用?可還有精銳士兵存在?”
拓跋秋這才恍然大悟——這神劍軍并不是要攻城略地,他們的目標就是荒國的戰馬,他們只需要將所有的牧場毀掉,將所有的戰馬毀掉,在荒國騎兵的追逐之下,將荒國的士兵逐一消滅,那么荒國可還存在?
“我們就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到他們手里的那火器消耗殆盡,恐怕我們才有機會將他們消滅……你在武朝見過傅小官,這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拓跋秋蹙眉問道。
拓跋淵想了想,回道:“孩兒未曾感覺到他身上有絲毫的軍人氣息,書生味兒很重,才學確實極高。若要說到心機,他算計過夷國的六皇子鄢晗煜,導致鄢晗煜丟了一條手臂,而后來鄢晗煜居然還想要請他去流云臺。”
“這人愛財,也貪色。當文帝在頒發了明旨確認了他為皇子之后,他連流云臺文會頒獎都沒去,而是去了武朝大太監高公公的府上搶走了價值數十萬兩銀子的東西。而他貪色這個方面,武朝的大臣們本來已經計劃在他入主東宮的時候全國選秀……”
“武朝全國選秀這種事情已經歷經三朝未曾出現,可為了他,卻差點又開啟了一次。”
“他死了最好,要是這廝真的登基成了武朝皇帝,憑著他在虞朝生活了十七年的感情,恐怕對我朝南下會極為不利。”
拓跋秋捋著胡須微微頷首,但眉間的憂慮卻未曾散開。
這只神劍軍建立至今不到一年,無論是它的作戰方式還是它的武器裝備,均遠遠超越了這世界所有的軍隊。
這種訓練方式自然是傅小官搗鼓出來的,而白玉蓮是具體負責的人。
這意味著就算是傅小官死了,這樣的軍隊依然會源源不斷的產生,而他們的武器裝備也同樣會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
那火器早已交給了夷國的工匠去研究,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制造出這大殺器來。
這才是壓在拓跋秋胸口最沉重的一塊石頭,若是虞朝擁有了一萬以上這樣的士兵,憑著這種火器和紅衣大炮,這荒國的國門,如何能守得住!
到了那時候,才是荒國最大的危機。
拓跋淵并不知道拓跋秋之焦慮在未來一兩年,他也喝了一口酒,正要說話,卻忽然站了起來。
遼闊雪原上傳來了激烈的馬蹄聲!
雪原的雪已經有尺許厚,能夠聽到如此清晰的馬蹄聲,便意味著這支騎兵距離此地已經非常近了。
“難不成是神劍?”
拓跋秋也蹙眉聽著,過了五息,卻展顏一笑,說道:“兩千騎,來的正好。”
就在這時,距離這處營地不遠處,一支足足萬余人的騎兵也發起了沖鋒,向那夜色中踏雪而來的兩千神劍騎兵急速沖去。
拓跋淵一怔,拓跋秋笑道:“他們來,為的是劫持三公主殿下,將三公主殿下帶回虞朝,所以我在此布置了一萬騎兵,在下一站歇腳的地方,也有一萬騎兵,這就是請君入甕之計。”
“父親英明,不過……他們將三公主帶回虞朝,這不是多此一舉的事么?”
“不,既然國書已經簽訂,三公主入荒國就是必須的事。但若是他們扮著流匪將三公主給搶走,這非但不會違反國書協議,還會給虞朝一個借口。”
拓跋秋站了起來,在營帳中走了兩步,“東邊夷國敗局已定,前幾日在平陵你也親眼見過了傅小官安民之策,若是再給虞朝兩年的修生養息時間,若是神劍在荒國肆虐兩年,你說說看,虞朝大軍北上,我荒國可還能擋?”
拓跋淵豁然震驚,“這就是傅小官早已定好之策?”
“除了他,這天下能夠布局如此縝密者,還能有誰?”